“那是因為禦主在做重要而且正確的事!”阿比蓋爾拖著被子鑽到了凱莉亞身邊,試圖把她蓋住好讓她“暖和一點”,“大家都應該做正確的事,如果還很重要的話,就更得認真才行了。”


    凱莉亞有點茫然地迴頭看著跪坐在床上的小女孩,拿不準為什麽她會主動迴答這個問題。但在此時,藤丸立香的聲音已經在她身邊響起來了:


    “這倒是個很複雜的問題,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她臉上露出了有點為難的神情,“嗯……最開始的時候算是情勢所迫吧,我在剛踏上旅程的時候表現得隻會比你更爛,不過真的要從那麽遠的地方開始說嗎?那樣的話不就變成我給你們兩個講睡前故事了?”


    “想聽!”


    “饒了我吧,阿比你不是大致上都知道了嘛。”


    “但禦主來講的話不一樣的!”


    “……可我在之前的戰爭當中什麽也沒做。”凱莉亞有些落寞的聲音打斷了另外兩人生龍活虎的爭執,“姐姐不可能表現得比‘什麽也沒做’更差了吧。”


    她是覺得藤丸立香之前的話不過是在安慰她,可她沒想到,在聽了這話之後,藤丸立香反而笑了出來:“伱怎麽會覺得你什麽都沒做的?我聽艾奧蘭斯修女說過了,在我來到這顆星球之前,你不是已經在泰羅斯城中淨化了水井,擊退過瘟疫之主的戰爭引擎,還驅逐過小惡魔了嗎?”


    凱莉亞睜大了眼睛:“但那、那不是——”


    “你覺得那是帝皇做的對嗎?”藤丸立香笑著反問,“但你必須得清楚,沒有你的話,帝皇是無法把他的力量投向帷幕之外,需要他幫助的泰羅斯城的。”


    “可是,我們不隻是‘場工’……”


    “確實,正確地認知自己的定位很重要。”藤丸立香說,“但我的意思是,我們不應該把自己的位置擺得太高,也不應該放得太低,學會恰當地審視自己是更重要的。我們不是‘神’,但如果沒有我們,‘神’也是沒辦法真正降臨到需要他的舞台上的。我們雖然做的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工作,但這並不意味著它們不重要——很多事都是同樣的道理。”


    凱莉亞露出了思考的表情,有點不安地抓住了阿比蓋爾給她披到肩上的被子。後者意識到另外兩人在說一些更重要的事,雖然對長篇累牘的“大道理”露出了一點不開心的神色,但還是沒有搗亂,隻是抱著自己的枕頭鑽到了藤丸立香身邊靠著。


    幾秒鍾後,凱莉亞以不太確定的語氣提問:“所以,其他人會聽姐姐的話,是因為這種‘重要性’嗎?”


    藤丸立香聳了聳肩:“你覺得呢?”


    凱莉亞立刻就想迴答,但在發出聲音的前一個瞬間裏,她還是停住了。又花了兩秒鍾思考了一番之後,她的語氣中依然飽含著很多不確定的部分:“好像……不是這樣?”


    “不,是這樣哦,你會覺得有問題,隻是因為‘重要性’這個詞本身過於籠統,涵蓋了各種各樣的情況。”藤丸立香的語氣反而非常輕快,“最明顯的,還記得索姆尼吧?他就是因為我‘重要’到帝皇甚至要單獨命令他在我身邊協助,才會和我一起行動的。如果去掉了這至關重要的一點的話,恐怕除了帝皇本人之外,誰都指揮不動現在的他吧。”


    “……但他隻是一個人。”凱莉亞仿佛對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有些不安,“雖然我也認為大家都應該遵從帝皇的教誨,可我不覺得那些午夜領主……”


    “嗯,畢竟是變節阿斯塔特嘛,他們確實不會聽帝皇的話,也很早就跟帝國離心了。”藤丸立香毫不在意地同意了這段在宗教上來講非常異端的論述,“但他們會聽自己基因之父的話。在他們大多數人的眼裏,我的‘重要性’在於,他們的原體在很多時候會聽我的話。”


    “誒?”雖然曾經和對方打過照麵,因此知道康拉德·科茲這位叛變原體在船上也擁有一席之地,但終究對此的理解不深的凱莉亞一愣,而藤丸立香的論述並沒有因此而停下:


    “至於午夜領主原體為什麽會聽我的話,這個故事講起來很複雜,不過簡單總結的話,大致可以理解為他想要為自己曾經犯下的過錯贖罪,而帝皇指定了我作為這一過程的見證者——如果沒有我的話,他的‘贖罪’也就無從談起。對他來講,這就是我的‘重要性’。”


    “嗯?”


    “而對於海斯廷斯審判官來講,我的‘重要性’體現在之前已經論證過的‘午夜領主會聽我的話’這一點上:畢竟他和我們靠得太近了,如果連最低限度的配合都做不到的話,被特別留在船上的那十名黑甲衛絕對有能力讓他死得既痛苦又不體麵,而且還毫無意義。對他來說,我想他更擔心‘毫無意義’這部分吧。”


    凱莉亞看起來已經完全被這種一環套一環的結構搞暈了。


    “你看,我說了這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的事。”藤丸立香失笑,“總之,如果想要讓人服從你的命令,先決條件之一,就是令別人意識到你的‘重要性’——今天在和海斯廷斯審判官正式見麵的時候,他不也特別對你強調了他‘審判官’的身份嗎?”


    “……”即便是在奧特拉瑪長大,因為生活環境穩定,從而對“審判官”這個名號沒有什麽多餘恐懼感的凱莉亞,在與對方相處了大半天之後,也在此時顯露出了明顯的畏懼感,“但那是‘王座特使’……”


    “有什麽可怕的,我還是帝皇親選的王座特使呢。”藤丸立香滿不在乎地說,“我甚至還敢和帝國攝政比頭銜長度,也沒見你那麽怕我。”


    凱莉亞整個人一激靈:“但是——但是你沒說過——”


    “——就是這個原因哦,我沒說過。”藤丸立香安慰地拍了拍凱莉亞的肩膀,“我在這艘船上的重要性已經不需要特定的某個職位或者很長的頭銜來體現了,但海斯廷斯審判官才剛剛上船。雖然他名義上是作為你的老師加入的,但船上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作為俘虜被抓上來的,甚至於如果不是我插了一嘴,他現在已經死了。他當然得抓著帝皇賦予他的‘王座特使’權力這一點,反複強調自己的重要性。”


    甚至是“死得到處都是”的那種死法。藤丸立香蠻想這麽說的,但考慮到談話的對象不是其他午夜領主,她還是遺憾地把這個地獄笑話咽了迴去。倒是凱莉亞在聽了這段話後,思索了一陣,露出了有點遲疑的表情:


    “怎麽這麽一說,海斯廷斯審判官聽起來有點可憐……”


    “那家夥就是色厲內荏啦!”接話的是氣鼓鼓的阿比蓋爾,“就像被扔到陌生環境的貓一樣,會挑釁所有他覺得自己打得過的東西。阿比才不跟他一般見識,把他扔在原地不要管就行了嘛!”


    “阿比能看出這一點很厲害,處理的方式也成熟了呢。”藤丸立香順勢誇獎身邊的小姑娘,後者帶著點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起來。


    “不過話說迴來,有句俗語叫做‘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話反過來說也是一樣的。”藤丸立香再次轉迴了凱莉亞的方向,“雖然你應該已經開始覺得海斯廷斯審判官很討厭了,但他確實能夠教給你一些我沒法傳授的東西。這話不是我在為他開脫,但他確實已經在這個職位上為帝國服務了差不多一百二十個泰拉標準年。他肯定在這期間總結了許多作為‘審判官’所必須知道的經驗教訓,哪怕隻是學到其中的皮毛,對你將來作為迦勒底領導者履行職務的好處,也是不可估量的。”


    最後一句話令凱莉亞本能地覺得不安,但她畢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正處於一個未來遠多過過去的年紀,便自然地在潛意識中將這句話裏令人不安的地方丟向了遙遠的未來。


    “但我就是不喜歡他。”凱莉亞氣鼓鼓地嘟囔著,“我也覺得我不可能和他‘成為朋友’。姐姐之外的審判官都這麽討厭嗎?”


    “我也不知道,不過就刻板印象來看,我猜八成是這樣吧。”藤丸立香笑道,“畢竟,這些人作為帝國的第一道防線,工作會帶給他們的壓力不是常人能想象的大。在這個崗位上一做就是一兩百年,要是有這樣的資深審判官看起來精神正常且平易近人,你才要懷疑一下是不是有什麽混沌汙染在作祟呢。”


    “但姐姐你——”


    “——別鬧,以現實宇宙的時間計算,我上崗才不到一年。”藤丸立香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收斂了笑意,假裝嚴肅,但沒幾秒鍾,她又忍不住破功了,“哎,雖然我不知道海斯廷斯審判官跟你說了什麽讓你那麽討厭他,但——”


    “——我不想和他做朋友。”凱莉亞抱著枕頭強調。


    “也行啊,反正那不過是個附加題,你最主要的任務還是跟他學習怎樣控製靈能。畢竟船上就他一個受過係統教育的注冊靈能者。”藤丸立香對此很無所謂,“那麽我給你換個課題:你想想辦法,考慮一下該怎麽讓海斯廷斯審判官在你麵前變得‘不那麽討厭’吧。”


    “……?”凱莉亞沒說話,但她在不使用靈能時棕褐色的大眼睛裏寫滿了一種疑惑:還能這樣的嗎?


    咪嗚(安詳)


    (嚐試製作番外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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