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


    “五叔!”


    瞧著朱敏汌突然翻白眼往後倒,一旁的朱敏灃和朱求杞眼明手快,趕緊一把拽住了他。


    仔細看朱敏汌,三人全嚇了一跳,表情癡呆翻著白眼,整個人還和打擺子似一抽一抽,嘴角冒起了白沫。


    “掐人中!快掐人中!”朱敏灃急忙喊。


    朱求杞連忙伸手就去掐朱敏汌的人中,這小子手腳慌亂一把掐下去朱敏汌的上嘴唇都給掐出血了,不過這時候哪裏還顧得上這?先救人要緊。


    一個掐人中,一個幫著撫胸口,朱慎錐也沒閑著,站在後麵扶著朱敏汌,嘴裏一個勁地喊他的名。


    “該死的!這家夥怎麽突然就這樣呢?早知道他受不起刺激,自己就不應該說這麽多數。這下好了,萬一一口氣緩不過來就這麽去了,自己這不是倒黴催的麽?”


    正當朱慎錐著急,隻聽得朱敏汌長出一口氣,漸漸緩了過來。


    “好了?”


    “似乎……好了?”


    “不對呀,這五叔氣是緩過來了,可這魂怎麽像是丟了呢?聽聽,他嘴裏在嘀嘀咕咕什麽呢?”


    緩過氣的朱敏汌臉色倒是正常了許多,但這眼神依舊木然,而且整個人就像朱求杞說的丟了魂似的,呆呆坐在那邊嘴裏不住嘀咕著,臉上還帶著古怪之極的笑容。


    湊近一聽,朱慎錐當聽清朱敏汌嘴裏究竟念叨什麽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


    如果他沒聽錯的話,這家夥嘴裏翻來覆去一直念著二百五呢。再看看朱敏汌現在這副樣子,恐怕是刺激大了一時間迷了心竅。


    “我去!這個二百五!還真成二百五了?”朱慎錐徹底無語,麵對這個情況幾人也不知道怎麽辦好。


    朱敏灃提議要不找大夫過來看看?朱慎錐想了想說暫時不用,這找大夫先不說要花錢,如果大夫來了今天他們幾個碰頭的事就瞞不住了,而且現在朱敏汌又一直念叨二百五,萬一傳出去不成麻煩了麽?


    既然是迷了心竅,倒也不是沒辦法治,朱慎錐一狠心讓朱敏灃和朱求杞讓開,說他有辦法治。


    等兩人讓開,朱慎錐把袖子卷起,站到朱敏汌跟前抬手就是正反幾個大嘴巴子,劈裏啪啦抽的是又狠又響亮。


    幾個嘴巴抽完還不算完,轉身拿起桌上的茶壺對嘴喝了一大口,迴頭衝朱敏汌就是張口一噴。


    噗一口茶水噴出,朱敏汌整張臉全是水淋淋的,還沾著好片茶葉沫子,再加上剛才被抽了好幾下嘴巴子,兩邊的臉也瞬間紅腫了起來,瞧著又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還不醒來!”朱慎錐在他耳邊大喝一聲,這一聲喊出朱慎錐心裏也沒底,他也不知道自己這幾招好不好用,但範進既然好用,應該也能成,現在這個情況也隻是這樣試試了。


    隨著喝聲落下,剛才還呆呆的朱敏汌表情似乎有了反應,在三人的注視下,朱敏汌木然的眼神漸漸有了些靈動,隨後僵硬的笑容也漸漸平複下來,又過了一小會兒,隻聽得朱敏汌胸口吐出一口長氣,他仿佛剛睡醒一般茫然看著近在咫尺盯著自己瞧的三人,疑惑詢問道:“六叔……你……你們這樣瞪著我幹嘛?”


    “嗨!總算迴神了,叔爺,剛才您這招還真好使!”聽到朱敏汌這句話,大夥同時鬆了口氣,朱求杞更是興高采烈。


    “老五,沒事吧你?”朱敏灃急切問朱敏汌。


    “事……?什麽事?我沒事呀……哎呦喂……。”剛說了兩句,朱敏汌就叫喚出聲,抬手摸著自己的臉道:“我……我這臉怎麽這麽疼呀?咦?臉上怎麽這麽多水?怎麽還有茶葉沫子?”


    瞧著他這幅樣子,三人忍不住就大笑了起來,見三人衝著自己笑,朱敏汌就更不明白究竟是什麽情況了。


    片刻後,等搞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麽,朱敏汌是尷尬無比,同時也暗暗慶幸朱慎錐把自己救迴來。


    要不是朱慎錐出手,迷了心竅的自己還不知道怎麽樣呢,想想就覺得後怕不已,自己要出了事,家裏老娘、老婆孩子可怎麽辦?想到這,朱敏汌起身鄭重向朱慎錐道謝,感謝他的救命之恩。


    “六叔,還有我們呢!剛才要不是我掐你的人中,這口氣就迴不來了。”朱求杞提醒道。


    “謝過十八,也謝過五哥。”朱敏汌轉身衝他們兩人行禮,接著苦笑道:“今個讓大家見笑了……。”


    “六弟,自家人還說這話?你這出事我們能看著不救?”朱敏灃連忙擺手,這事雖然鬧了笑話,可虧得朱敏汌沒事,再說了,迴想起來心中也是苦澀。


    堂堂宗室,居然為了二百五兩沒影子的銀子差一點就迷了心竅丟了魂,這說出去誰信呀?


    可事實就是如此,他們這些低級宗室的日子就是這麽難過,自己家還比朱敏汌要好些,可也是好的有限。剛才聽朱慎錐說到一千兩,再聯想自己也能至少分個二百五的時候,他朱敏灃不一樣唿吸急促兩眼發直麽?


    就算是最年輕的朱求杞也好不到哪裏去,這眼神就和餓極了的狼瞧見肉差不多,他們都這樣了,一向老實巴交的朱敏汌出這種狀況也算正常。


    朱慎錐同樣後怕,這要真是因為一句話讓朱敏汌今天去了,這事就鬧大了。虧得現在朱敏汌看起來恢複了正常,可朱慎錐依舊忐忑不安,朝他左右瞧了好幾眼,又問了問他感覺如何,心裏更琢磨著這話題是不是要繼續往下說。


    “六叔,我沒事,真沒事了!”朱敏汌苦笑著說道,他剛才擦了把臉感覺好多了,現在就臉上還有些火辣辣的痛而已。


    再說,這痛算什麽?痛能比沒錢餓肚子更讓人受不了?他家早就病了,一大家子全病了,這個病什麽藥都治不好,隻有白花花的銀子才好使,因為這是窮病!天下哪裏有比窮病更可怕的道理?他朱敏汌老實了半輩子,今天終於有了賺大錢的機會,這個機會怎麽可能放過?


    在朱敏汌的堅持下,還有朱敏灃和朱求杞的強烈要求下,朱慎錐這才打消了就此顧慮,繼續說起了正事。


    “你們可知劉家?”


    “劉家?那個劉家?”


    “當然是我們平陽府的劉家。”


    “您說的可是劉善成劉家?”


    “正是!”


    朱慎錐的話音剛落,三人連連點頭:“這當然知道,劉家可是平陽府的大戶,有名的商家,怎麽能不知道?”


    “知道就成。”朱慎錐笑笑:“剛才我說的那事就和劉家有關,劉家之富整個平陽皆知,據傳劉家家財何止數十萬,區區千兩對於劉家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如果那事做的好,別說這千兩了,更多也不是沒可能。”


    “叔爺,您這意思是要打劉家的秋風?”朱求杞急忙問了一句,略有失望地搖頭道:“要是這樣的話,這個事可不好辦呀。劉家雖是商戶人家,可劉家也不是沒什麽背景的人家,能在平陽府這麽多年,要沒點後台早就給人吞的骨頭渣子都不剩了。想要打劉家的秋風,弄個幾兩花銷或許可能,可要讓劉家出這麽多銀子這恐怕就……。”


    “是呀六叔,這怎麽就和劉家扯上了呢?劉家可不好弄呀。”朱敏灃聽朱慎錐說這個事落在劉家身上後,剛才還炙熱滾燙的心一下子就冷了下去。


    正如朱求杞講的那樣,劉家可不是普通人家,劉家不僅是平陽府的富商,同樣也是有背景的商家。


    自大明宗室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開始,許多低級宗室為了生活什麽事都會幹,有些宗室不要臉的坑蒙拐騙幹起了拆白黨,或者仗著身份勒索城裏的商戶是尋常的事。


    可是話說迴來,這些宗室也不傻,哪怕幹這些下三濫的勾當也是要看人的。對於普通人或者小商戶他們敢這麽做,可是對於一些有背景的就得掂量一二了。


    宗室的身份雖然尊貴,可規矩也嚴。


    自朱老四造反成功當了皇帝後,大明對宗室的限製和防備到了極點,宗室平日做些不起眼的小事也就罷了,一旦鬧出什麽動靜來先不說上麵的晉王府和宗人府,光是地方的官員和禦史出手就夠宗室喝一壺了,一旦被捏住把柄得倒大黴。


    所以低級宗室坑蒙拐騙或者勒索小商戶什麽的,隻要不做的過分上麵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朝廷欠宗室的俸祿,宗室日子不好過大夥也都是知道的。


    大家都知道紅線在哪裏絕對不會逾越,許多時候心照不宣,可一旦要動劉善成這樣的大商戶,這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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