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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石要塞永恆意誌號依然矗立在原處。


    他們的星語通訊官被無數機械鐵釺連接著,永恆地站在一個類似水池的設施中,從半透明的顱骨罩中可以看到她的大腦與其上浮現的靈能光輝,從玻璃罩裏延伸出八根不同方向的纜線,分別連接著水池外的八個靈能者腦子,顯然這是某種增強訊號裝置,如果這種情形讓第八軍團如今的導航員大師與女總管奧克塔維亞女士看到,一定會想起她從前在紅海盜控製的艦艇上所見過的異變導航員噩夢並大叫“你們這些異端就不能找塊幹燥點的地方給必要的靈能者了是嗎”。


    現在星語官正在大聲報出黑色艦隊其他的常規艦艇鳥卜儀與掃描陣列所觀測到的數據。


    “一點鍾方向!距離三十九萬公裏!”她喊道,聲音尖細而富有穿透力,“正在躍出!重新計算……確認身份……是山陣號!是山陣號!是山陣號率領的帝國艦隊!”


    紮拉費斯頓與德弗拉姆·柯達早已經由前者的預知之力和情報主管的通知而等候在戰帥的王座前,此刻便匆匆領命分頭而去:色孽之領主德弗拉姆·柯達將開始調度黑色遠征艦隊的一部分調轉船頭開始對戰帝國突如其來的太空支援,而剩下的那部分則繼續用軌道轟炸、光矛與仿佛無窮無盡的空降倉來繼續蠶食卡迪亞的三塊大陸上正被分割包圍的帝國抵抗軍。


    奸奇之代表紮拉費斯頓則朝著另一條道路而去:他將要帶領手下的巫師、邪教徒與混沌靈能者們開啟持續而盛大的召喚儀式,將黑暗諸神的眷屬們不斷地投送到地麵與不速之客的艦船各處。


    當然,此刻於紮拉費斯頓眼前,命運線依然還在沿著原本的道路延展或是收束,充其量隻是有一些小小的線條中途偏離變得太遠,但它們比起戰帥與他的主要使命來說是如此無足輕重,因此不值得在這種緊要關頭分出資源與精力去挨個追索。


    即使他們之中最為敏銳的卡卡狄烏斯·希隆也是如此,這位情報主管盡管提出了嚴肅的警告,但他還是選擇優先同要塞之女一道下到底層甲板去清除入侵黑石要塞的太空野狼與卡迪亞戰士們,畢竟,先除掉身邊的害蟲才能騰出手來集中精力完成地麵上的目標。


    克拉夫堡之所以是開戰以來的主要攻擊目標其實並不是因為它是總指揮部的所在,這件事隻有阿巴頓本人最為清楚,而希隆與紮拉費斯頓則在這個問題上各自獲得了黑暗神明的啟示——卻並未完全一致。


    所以,目前來說戰爭的事態依然是大體按照黑暗諸神意誌代行者的構思來進行的,卡迪亞第一與第三大陸上的泰坦軍團、星際戰士連隊與卡迪亞內衛都還處於一種“正常水平”的抵抗程度,這很好,但太空野狼總是不和諧的變數。


    希隆思忖著,魯斯的狼崽子們總是這樣,要麽忠誠得一根筋去死,要麽天馬行空得給人添麻煩找不痛快然後去死。


    “你抓到新‘舌頭’了嗎?”他輕聲細語地詢問緊閉雙眼,正通過粗大的亞空間畸變血肉把自己鏈接到黑石要塞的莫卡絲。


    後者滿頭大汗,眼皮下移植的黑石球眼珠與原本的紫色眼睛一道高速轉動著。


    “快了,”她勉強迴答道,雙手在惡魔血肉的牆壁中虛空抓撓著什麽,被汙染的黑石牆壁漸漸失去了光澤,“我找到一個落單的……哦,見鬼,”她發出懊惱的聲音,“要塞奴隸!我就轉開了眼睛一會兒!他們就開始吃他了!”


    情報主管歎了口氣,“哪間艙室?為我開通通道。”


    枯萎的黑色牆壁蠕動著,在一團團枯枝般的血管與神經網移開之後露出了灰色的肉質牙齦與慘白的上下牙齒,接著這道齒門在他們麵前打開了,這牙齒甚至看起來是人類的,這讓它尤其令人不適,但希隆視若無睹,他連續穿過幾道這樣新長出來的門與其中間隔的艙室,抵達了莫卡絲告訴他的房間。


    這裏有一群野獸或者說活屍般的要塞奴隸,希隆驅散了這些在莫卡絲不看他們的時候隻剩下生物本能的奴隸,接著從他們肮髒的腳掌踏過的地麵上發現了一具幾乎看不出形狀的殘骸。


    但卡迪亞內衛軍團的裝備質量著實不錯,這些活屍的智力還不足以靈巧地打開掉下的頭顱上的頭盔搭扣,他們隻是用枯瘦的手指頭從任何可以伸進去的地方伸進去挖著吃,所以,這可憐人的大腦基本上還是完好的。


    阿爾法不帶感情地打開了搭扣,抽出戰鬥小刀,小心地取下對應的腦部組織,放在口中細細地咀嚼了片刻——盡管他忠實地為戰帥提供情報服務,但他的基因種子依然在多年的高強度亞空間輻射下保持了完好與純淨度,也就是說,他保留了所有忠誠者可用的器官,這讓他依舊可以通過品嚐腦組織來讀取大腦主人生前的一部分記憶。


    “太空野狼……嗯……”希隆霍然睜開眼睛,“該死的,這還是個誘餌!莫卡絲!你能聽到我嗎?!東麵已經排除了!這裏也排除!朝西麵方向搜尋!立刻!準備好你的要塞奴隸們還有活化房間,從上方和西麵驅趕我們的獵物去空房間。阿巴頓的獵犬們已經全部投送到地麵上了,我們得自己完成害蟲清除工作。”


    一道新的血肉齒門在阿爾法麵前生成、咧開,他拔出自己的槍,跨了進去,接著牙齒合攏了,門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野狼們固然狡猾兇殘,但陰影中潛伏的毒蛇之牙將會對野狼尤為致命。


    ——————————


    山陣要塞


    此刻


    卡迪亞上空


    “成功脫離!”導航員主管的聲音從艦橋上的鎏金鷹頭擴音器中沉著地傳出,“正在確定坐標點,我們現在位於整個艦隊的最前方,估計距離接敵時間還有九十秒。”


    “很好,鳥卜儀之主與武器主管們都就位了嗎?校準之後再開火,導航員與引擎室注意分配足夠的動力到我們的正麵護盾上。不用急,徐徐推進,一定要確保我們能夠抵達前線並從上空掩護目標點。”


    下麵傳來整齊的迴應,身著全套終結者戰甲的達納特·萊山德點了點頭,而他身旁的托爾·加拉頓欲言又止。


    “你覺得這個主意真的好嗎?”


    盡管這決議早已在山陣號的星語唱詩班收到了從卡迪亞發出的支離破碎的求援信號,決定組織艦隊奔赴卡迪亞之前便由萊山德做出,而作為前任戰團長,進入無畏的弗拉基米爾·皮尤也支持他的決定,更不要說首席智庫哈爾多·馬鬆更是出人意料地大力推動著萊山德有關他們此次成行的各項決議——就仿佛馬鬆受到了什麽啟示一樣——很可惜哈爾多的嘴比誰都嚴實,除了皮尤,沒人知道首席智庫大師到底從白骨之柱與父親如今已經變得空空蕩蕩的神龕前誠心跪禱了七天七夜之後獲得預兆的具體內容,隻是馬鬆現在每次看到加拉頓都有一種淡淡的遺憾目光,讓這位新任的三連長反而十分不安。


    不過鑒於萊山德的決定在接下來的一連串事件中被證明十分富有遠見,而且所有的連長們都驚喜地發現,這位曾經是多恩之子奉獻與犧牲精神的具象化的一連長——現任代理戰團長——是的,萊山德最後用這種辦法規避了他華麗盛大的就任儀式,當然還要感謝某位老朋友的及時鼎力相助——現在在日常中變得謙遜、平和、富有同情心和理解寬容的態度,將他令戰友們也為之驚歎的恐怖怒氣隻朝著帝國的大敵們潑灑而去。


    以至於對他最為不滿的幾位連長現在也開始認為,或許從前萊山德那令普通修士與年輕軍官很是追捧,卻讓高級軍官們時而皺眉的個人英雄主義與極端執著於古典式個人榮耀勝利的行為要麽隻是太年輕,要麽就是因為那一千年的亞空間迷航加戰鬥帶來了一些後遺症,而現在他已經解決了這個問題,那麽他隻要在這個代理位置上繼續磨練個幾十年,他們就能高高興興地在下一次刀鋒盛宴上宣布帝國之拳終於迎來了一位有望中興戰團的真正領袖了。


    “這個主意沒有問題,放心吧,加拉頓。”萊山德轉過頭,他現在理著一頭利落的灰白色短發,下巴上的短須修剪得整整齊齊,神聖熏香與機械保養聖膏的味道從他身上傳來,他聞起來就像是一個剛剛因為社交需求而出席完典禮或者閱兵式的禮裝修士。


    加拉頓下意識地偏轉了一下眼睛——真的,他從來沒意識到過萊山德這樣會讓他又覺得賞心悅目又覺得十分恐懼:他總覺得萊山德本質中有什麽東西被永久地改變了,但他說不出那是什麽,盡管目前來看這改變對萊山德自己與整個戰團都有好處,但加拉頓還是覺得心中十分不踏實。


    “我不是說你堅持這次讓第一連、第三連和第七連都額外停留在山陣上有什麽不對,因為現在呈現於我們眼前的事實已經證明了你的謹慎與目光長遠……”


    “你是說不該讓我們的俘虜打頭陣這事?”萊山德的一側眉毛微微地向上移動了0.1公分,盡管很細微,但加拉頓注意到了,從他最近的觀察來看,這代表萊山德心情不錯而且很輕鬆。——但對這種行為應該有這種感覺嗎?


    “是的。”三連長謹慎選擇著措辭,“盡管我們確實需要更多的先鋒空投倉,越多越好,而且我並不是說,我們不該懲罰我們的敵人,也不是說帝國的叛徒不該為他們的罪行贖罪,但說起來就是帝國之拳用鋼鐵勇士做先鋒還是有點……”他搜腸刮肚地尋找著合適的詞匯,“有點匪夷所思了。”


    “這個宇宙中匪夷所思的事情多著呢,托爾。”萊山德的目光又忽然變得飄忽而悠遠,“但多恩就在我心中……神聖的父親指引著我的一言一行。我是不會做出違背多恩意誌的任何事情的。”他的話語中傳遞出的力量是如此篤定而堅信,讓三連長也沉默了片刻。


    山陣號巨大的虛空立場外泛起陣陣漣漪,隨著距離的接近,已經有射程最遠的黑色軍團艦艇的主炮在試射了,不過帝國之拳的古老要塞巍然不動,這座戰團家園修道院的狀態現在比從前要良好許多,這也是萊山德被視為中興之人的一個標示:許多隱藏的機械秘門與倉庫都在他同意接任代理戰團長之後重見天日,戰團的技術軍士們驚喜地發現了許多用古老的聖油膏和羊皮紙密封得很好、幾乎不曾氧化的備件,這些備件如今連火星鑄造世界(明麵上)都無法生產了,聞訊趕來的機械教神甫們為此付出了相當高昂的維修代價才獲得了幾件樣品。


    “但我聽說你剛剛已經下令交還他們的動力甲和武器裝備,”加拉頓不讚同地說,“他們如果落地之後立刻跳反怎麽辦?這群鋼鐵勇士……我不信任他們,你怎麽能確定他們會與我們並肩作戰而不是從背後給我們寶貴的戰鬥修士們一槍?”


    “要讓他們形成有效的作戰力量難道讓他們赤手空拳用牙齒和拳頭攻擊麽?對星際戰士人力的可恥浪費,托爾。”


    “那還是一個信任度的問題,我始終無法相信他們,萊山德,而且我不明白為什麽皮尤、馬鬆,還有,尤其是你,這麽輕易就相信他們會這樣容易的投降,又會同意為他們過往的罪行贖罪,”加拉頓把嘴唇抿成一條剛毅的直線,“我不能相信他們,正如多恩不能相信他背叛的兄弟。”


    “你和牧師們談過這些嗎?或許沙德拉斯牧師會是一位很好的傾聽者。”萊山德盯著在麵前的舷窗上逐漸綻開的更多各色爆炸的火光,“但我們或許可以留到眼前這場戰鬥之後再來談論你心中的不安。現在,你該代替我站在這裏指揮山陣號了。”


    “什……我?”


    “對,我相信在這件事上沒有任何一位帝拳兄弟能做得比你更好。托爾,我將我的信任托付給你。”萊山德一邊說著,一邊走下指揮甲板。“召集第一連!”


    “等一下,由我指揮山陣進行海戰的話,你要去哪兒?”


    “我去握緊血脈的羈絆,迎接未知的命運,並盡自己的力量做出改變。”


    萊山德抽出他的多恩之拳,大步走向黑暗的通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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