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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隸依然供不應求……海盜女王的艦隊要求更多的烈性酒類供應,至於塔克的黑暗鑄造艦則要求所有的稀有金屬錠,包括精金……”


    萬納斯在那裏讀著長長的申請名單,同時打量著坐在當作辦公桌使用的鋼製實驗台後麵的戰爭鐵匠兼藥劑大師。


    “我知道了……卡佳·薩隆巴這女人的劍術雖然不及艾塔西亞,但她對控製她手下那幫子亂糟糟的海盜很有一手,好吧,烈酒是吧,我的實驗室會提供一些補充的。”


    洪索的眼前浮現出了一個美麗且在她的纖細肢體下隱藏了異常強壯的緊實肌肉的女性劍客,她有著雪白的皮膚、引人注目的紫羅蘭色杏仁眼與一頭異常鮮豔的藍色長發,海盜女王的利劍劍刃上經常穿著愛慕者的滴血心髒,而藥劑大師個人估計她可能有四分之一的靈族血統,“異形傭兵們呢?”


    “克魯特、赫魯德與洛薩特爾人部落暫時都還在他們的位置上,看起來都還比較滿意,根據我所聽到的消息,雖然沒有得到額外的裝備和彈藥,但他們帶迴給他們的家庭和幼崽的新鮮食物和用品讓他們的家人都很滿意,這降低了那些主力傭兵的好鬥性。”


    “不錯,記得提醒我赫魯德人的飛船要始終安排在最外圍,但不要太明顯——那接下來還有誰?”


    “不同戰幫的阿斯塔特們要求……”


    這份冗長而令人厭煩的行政事務表格中需要在今天處理的繁瑣事件是如此之多,即使是洪索這樣的戰略規劃大師,並有著萬納斯這樣有過辦公室工作經驗的副官幫助,他們還是用了整整三個標準時來處理掉它,令人沮喪地。


    “不可言說之名與鋼鐵之主啊,”當最後一份有關要求增加更多人皮配給的文件塵埃落定後,戰爭鐵匠坐在他的臨時辦公桌後麵揉著鼻梁兩側的眼角,“我開始理解為什麽尊貴的父親總是看起來非常疲倦地躺著而另一位總是脾氣暴躁了——甚至現在看來,鋼鐵之主真可稱得上溫柔寬宏。”


    “來杯飲料?”俘虜了那些滿載的商船讓這支嘈雜又亂哄哄的艦隊暫時得到了不錯的補給,物資和淡水敞開供應提升了士氣,尤其是非阿斯塔特部分的士兵們的。


    戰爭鐵匠點點頭,拿過他的水杯,“這種發酵飲料的口味真是特殊,它會讓我想起在鐵血號上的日子,沒想到帝國境內也有這麽擅長美味調配的農業世界,或許我們以後能有機會去那兒撈上一票。”


    “一萬八千名戰士和一支艦隊去哪兒都能撈上一票,但我猜你有別的想法。”


    “是這樣。”洪索點點頭,將杯子中仿佛發酵氣泡葡萄汁與某種甜茶的混合飲品一飲而盡,放到一邊,“首先我們不能去可能擾亂時間線的地方,所以我再次檢索了我手頭擁有的那些坐標數據,發現了幾個可能是重點的坐標。”


    “說說看?”


    “首先是極限塔拉西斯,一個農業世界,但它的問題是沒有完全清除泰倫蟲族的威脅,而且跟極限戰士有聯絡。其次是考斯,那兒也是個豐產的農業世界,不過那裏與極限戰士的聯絡就更緊密了,那是他們的征兵世界,嗯,雖然不知道原本的‘我’身上發生了什麽,但顯而易見,‘我’非常迫切地想要狠狠地報複極限戰士們。”


    “啊哈。那不知道‘他’是否能預見到你會贏得顱骨收獲宴呢,不過要我說,即使有一萬八千人,這種烏合之眾要攻打一個曆史悠久的初創戰團的傳統管轄範圍還是托大了,奧特拉瑪五百世界一向少有人願意去碰。”


    “是的,把他們引來並打一場戰役對現在的我而言沒有太大意義,隻會娛樂至高天上的觀眾們。我需要的是一座可供落腳的基地,能支撐我們駐紮並停留到大裂隙開啟時,最好還是能夠自主支配並飛行的大型戰鬥艦艇,這樣我在返迴大漩渦的時候不但能交代得過去,也可以讓自己別顯得太過於依附盧夫特·休倫——我是去那兒幹一番事業的,可不是打算把自己耗在他的野心中。”


    “你想得可真美,現成可使用的大型戰鬥艦艇的數量都是有數的,除非你打算去打撈一艘太空廢船……”說到這裏,萬納斯突然警覺起來,“你可別真的想去撈那種鬼東西……?”


    “當然不是。”藥劑大師搖搖頭,“太空廢船有多危險我很清楚。鐵血號打撈……”他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看了眼前暗鴉守衛,“打撈一些太空漂流物的時候我在場,廢墟裏誰知道會最終出來什麽。”他半開玩笑地說,“說不定有人能在太空裏撈到原體呢。”


    “這也太異想天開了,換成是我我會覺得這是個恐怖的陰謀的一環。——誰會真的在太空中隨便飛行的時候撈到全宇宙一共隻有二十位的原體?這說是巧合都讓人覺得強行。”阿達裏克·萬納斯看起來對此嗤之以鼻。


    “所以我最後確定了一個方向。”戰爭鐵匠拿出一些古老的皮紙與地圖,還有一些記錄了新數據的數據板,“這兒。”


    暗影大師疑惑地傾身湊過去看了眼,“這是一顆未標記的星球,而且看起來有危險警告的符號,這可不是什麽好東西。你要帶艦隊到這兒?”


    “我們現在的資源足夠去到那裏,況且我也不打算停留太久。我是去找人的。”


    “誰?誰值得你大費周章跑去這裏?”


    “一個能告訴我如何找到我想要的基地的人。”戰爭鐵匠眯起眼睛。“一個女人,一位先知。她曾為戰帥服務。”


    前暗鴉守衛原本輕鬆地拿著水杯的手停頓了一下,探究的目光打量著戰爭鐵匠。


    “先知?戰帥?洪索,陡然從八十名戰士的頭目變成一萬八千人的領袖就讓你的野心也同樣膨脹了嗎?”


    洪索笑了。“這在許多人看來是一筆極大的財富與力量,但倘若我的父親們在此刻現身,對我來說我寧願將他們交給父親,然後迴到我令人安心的舒適實驗室去。”


    “你真心的?”前暗鴉守衛的紫色眼睛在光線中明滅,“這可是不是單純的士兵,我們帶著他們的戰艦與黑暗技術的教士們的艦隊,假若願意提供資源的話這裏還能夠繼續生產出更多可怖的機械與無生者。”


    “為什麽你們總是覺得我不是真心的?”戰爭鐵匠反問道,他的視線如銳利的冰刃般直視眼前的副官。


    “從前我那樣生活是因為我從出生起就隻知道那樣的生活,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並活得比其他看不起我的混蛋更好,我要證明自己的基因種子並不比任何一個鋼鐵勇士差,即使這需要讓銀河陷入戰火也沒什麽問題,就讓銀河燃燒又如何?為了證明我自己是所有佩圖拉博的子嗣中最優秀的,會因此有多少人死去這件事並不在我的考量之內。”


    他淡藍色的雙眼直視著如一隻巨大的黑色鳥兒般盤踞在他對麵的人。


    “但我如今已在第二條路上真切地生活過了,我被給予了一個更加好的選擇。既然這迴歸的希望並未斷絕,我為什麽要堅持去走那條並沒有讓我感到更舒服的老路?這對我有什麽好處?我說過的,萬納斯,我隻遵從我自己想要的活法,而不是任何其他人認為我該做什麽。對,我出生於混沌之中,成長於邪惡的環繞下,我曾達到的最高成就僅是一名鋼鐵勇士的戰爭鐵匠,我曾將帝國的堡壘轟開、摧毀、殺掉裏麵的守軍和所有的星際戰士,掠奪他們的基因種子,抓走人類投入血肉工廠做苦工或者拿去獻祭給惡魔——對,這一切邪惡都曾出自我手,我對此毫無愧疚,但是我現在同樣發自本心地不想做這一切了,那又有什麽問題?”


    暗鴉守衛帶著熾熱的金環的紫色虹膜盯著坦然的藥劑大師的麵孔,從他微微長出了一層黑發的發際線到他淡藍色的眼睛,再到他富有帝國之拳特征的繃緊下頜線,“沒有問題。”他最後說,“你說得對,你並不受自己的道德與帝國規則的束縛,你可以做你想要做的任何事情。”


    “很高興我們達成了共識。不過我一般避免讓父親很不高興。”藥劑大師衝著他的副官點點頭,“格倫德爾在哪?”


    “他這會兒應該去那些戰幫的船隻中巡邏了,他現在熱衷於把每條大船裏最刺兒頭的戰士們打到起不來床,然後那一條船就能安靜一陣子。反正你能治得比其他人都好,他們就也沒有太懷恨在心。”


    “讓他別給我增加負擔了。”藥劑大師抱怨道,“藥品依舊是極度稀缺的!有些東西我並不能無中生有!我們還需要保持一定的力量隨時戰備!對了,把薩隆巴給我喊來,告訴她,要是她還想要點兒‘帶勁的’,就讓她的導航員們為我們出具一份新的航線圖!”


    ——————————


    這是一顆在任何帝國官方記錄中都沒有名字的星球。


    但它並非是從未被發現過的世界。


    根據洪索破譯的古卷記錄,從大叛亂結束以來這麽長的時間內,富有冒險精神的探險隊、考察隊或是殖民船隊其實不止一次發現了這裏,但每一次,降落到地麵考察的嚐試都以瘋狂的互相殘殺或是自殺而結束。


    這顆星球上充滿了無形與無盡的怨毒,試圖吞噬每一個無知地闖入者的生命與靈魂,剩餘的幸存者們最後都驚惶失措地逃離了這顆星球,根本沒有人敢於為它命名,隻有古老的航海日誌與星圖和上麵的隻言片語記錄了這裏。


    現在,洪索一行人正在這個世界不歡迎任何活人的地表上跋涉。


    這裏沒有任何肉眼可見的植物和動物,他的醫療目鏡的沙丘是了無生氣的黯淡顏色,卻對血肉的唿吸道十分致命,因為這些鋒利的沙子都是由更大塊的銳利碎石風化而來,而這裏的石頭全都是硬質的火成玄武岩與二氧化矽的各種形態組成:最細小的形成了灰撲撲的水晶顆粒沙丘、大一些的變成了滿地的灰蒙蒙水晶碎塊組成的戈壁,而最大塊的那些形成了熔化的玻璃流動般的詭異地表形狀,又在冷卻時凝固破裂得千奇百怪的剃刀與尖刺般的黑曜石水晶峭壁與尖峰。


    “這見鬼的地方活像是……”


    “活像是整個被熱熔炮細細燒過或是燃起過超高溫火焰的水晶世界。”洪索點點頭,“根據我的數據,這種情況有一部分可能與靈族有關,但考慮到我們要去找的是誰,這也有可能隻是人類自己的事務。總之,出發前我讓你們服下的藥劑應該有些作用,如果有人覺得不對勁,那麽一定要及時告訴我。”


    “你確定一個凡人,一個老女人能獨自居住在這種地方?”卡達拉斯·格倫德爾緊握著他最愛的熱熔手槍,這把武器曾經為超過一千條不同的強大靈魂點燃過生命的終末,“這地方怎麽還可能有凡人能獨自活下來?我們還是早點離開吧。去任何一個大小合適的空間站劫掠一把都比這個強。”


    “不過這地方的風的確很獨特。”諾撒·艾塔西亞漫步在能把皮肉割開的風沙中,他或是她今天穿著一身看來毫無防護作用的皮甲,皮甲各個部位之間僅有黑色的皮質束帶相連,許多非致命部位的肌膚甚至就這樣暴露在這種能把血肉從骨頭上剝下的高速噴砂般的石英狂風中,一層薄薄的靈光在他小麥色的肌膚表麵被狂風拍打出一陣陣漣漪,無數輕微的滲血小傷口正在不斷被製造出來,又因為阿斯塔特的高速恢複力而消失,“我覺得今天是個吹風曬日光浴的好日子。”


    “得了你這個變態娘娘腔。”格倫德爾低吼道,同時朝一旁吐了口唾沫,這口吐沫一離開藥劑大師那神奇的動力甲的防護立場範圍就立刻被打碎並噴灑在石英沙礫上,形成一團白霧並迅速消散了,“這裏充滿了憤怒的複仇的味道,洪索,空氣中全都是濃鬱的詛咒的血味,幽靈隻想索命。”


    “我倒覺得空氣中有一股狂野的熏香讓人想要擁抱……”


    “閉嘴!”


    “好了,我感謝你們兩位為我們的遠足增加了活躍的氣氛,但我想我們快到了。”


    他們現在站在一座山坡的頂部,順著洪索伸出的手指,他們看到遠處有一座像是最古老的遠古時代建造的石頭金字塔般的小山丘坐落在遠處的窪地中。


    但最令洪索的隊友們不安的是這個像是古代墓葬般的山丘周圍竟然簇擁著一片幹枯的小樹林。


    這種與常理完全相悖的景色讓萬納斯都忍不住開口詢問。


    “你確定裏麵住的是你要找的那個戰帥的先知而不是別的什麽東西嗎?畢竟她的年齡也已經完全違反了凡人的常識。”


    “戰帥?荷魯斯·盧佩卡爾?”格倫德爾皺起眉頭,“那她該有多少歲了?一萬歲?這還是人嗎?”


    “是阿巴頓,大掠奪者。據說黑石要塞就是這位先知告知他並指引他得到的。”他們開始沿著山坡上的沙子穩住身形慢慢朝下滑去,沙粒像是水流般流過他們的身側。


    “我不確定我們是不是該來找她並聽她的,大師。”


    當他們最終開始走過最後的平地的時候,格倫德爾抱怨道,“就算她是一個活了很久的先知,阿巴頓也從來沒有成功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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