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藍與鬥子麵麵相覷。


    “你的意思是這些人故意在小藍姐麵前演了一出戲?難道小男孩和他的母親原本是打算敲詐勒索嗎?”


    “不是這樣的。”偵探搖頭,“事件的經過並不複雜,之所以存在不可理解的矛盾,隻是因為你們作為當事者審視事件的角度出了問題。”


    雨果把桌邊的包裝袋與飲料罐排成街區的地形,修長的手指點在了死巷的入口。


    “碧藍當時目擊到勇士雄鷹的位置是這兒。”


    他又指向入口的後方——


    “那名小男孩出現的地方是這裏。”


    “這說明了什麽?”碧藍忍不住問,“那個孩子確實是在我看到勇士雄鷹後才出現在我後方的,他作證稱我是在勇士雄鷹之後第一個走進小巷的人類,但這說明了什麽?”


    “這說明那個孩子隻能在你之後到達現場。”偵探在“隻能”二字上加重了語氣。


    “那個男孩大聲地斥責你是兇手,他既然如此關心勇士雄鷹,那他同時就絕無可能眼睜睜目睹雄鷹飛進深巷後無動於衷,更不可能呆站在巷口掰著手指頭去數到底有幾個人出入,他一定會……”


    雨果的手指從街道模型的縫隙中滑過:“筆直地到達案發現場。”


    碧藍依舊無法理解,直勾勾看著偵探的雙眼。


    “但他沒有那麽做。這隻能是因為他不能、無法、沒有條件走進那隻有幾步之遙的小巷。”雨果從簡陋的地圖中抽出手指,就仿佛那個被代表的小男孩在巷弄中憑空消失,“與此同時,他還能保證自己監視到了巷子口處的出入人員。”


    “為什麽?”一頭霧水的鬥子甩著高馬尾大聲提問,“難不成有一個玻璃罩把男孩關在裏麵了嗎?”


    “喔!”


    一聲驚唿,來自碧藍。迷茫之色在她的雙目中已經蕩然無存。


    “確實有這樣一個玻璃罩子!”碧藍說道,“旁邊的居民樓有配置露天電梯。”


    “沒錯。”雨果打了個響指,他似乎很習慣這樣稱讚跟上他推理思路的同伴。


    “唯獨隻有這種解釋可以合理化碧藍所目擊到的一切矛盾——那就是小男孩進入死巷之前所站立之處不是外麵的大街,也不是案發的巷內,而是居高臨下可以目擊巷口的玻璃電梯。正是因此,在搭乘電梯時,那個孩子隻能眼睜睜看著勇士鷹飛進的深巷入口,而抵達一步之遙的巷內查看情況。”


    雨果以教師般的口氣說道:“你們先前的誤區在於從平麵化的視角來審視密閉空間。”


    “事實上,在高樓林立的飛雲市,即便是一處死巷仍然有著無數的出入口,那就是建築物的窗子。這些窗子大部分緊閉著,在煙塵籠罩下,零星的幾處開窗當然很容易被忽視。這並不是一件丟人的事,身高和視野決定了我們往往忽略那些和我們不在同一緯度的事物。”


    思考半晌,鬥子終於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她做出了大膽的推理:“難道兇手從死巷上方打開的窗戶中逃走了?”


    “不是。”碧藍和偵探異口同聲。


    雨果做了個女士優先的手勢,碧藍便直接道:“並不是勇士雄鷹為了尋找孩子飛進了死巷,而是男孩追逐著勇士雄鷹來到了現場。”


    “沒錯,這樣寶可夢的受傷原因也就不言而喻了。”雨果歎息著說。


    碧藍補充起了現場的細節:“當時我看到附近有許多垃圾堆,其中有精靈球的碎片。”


    看來,邏輯一旦理清,各種線索就會像雨天中的泥巴魚一樣,一隻接一隻地從泥潭中蹦越出來。


    然而鬥子還是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簡而言之。”最後還是偵探揭開了最後的謎底,“這出謎團其實是一起寶可夢墜樓事件。”


    這其實是一個簡單的故事,或者說,事故。


    一個在窗邊玩耍的小男孩不小心讓精靈球落出窗外,勇士鷹來不及出球躲避,摔到地麵而受了重傷。小男孩匆匆忙忙地坐電梯下樓查看情況,看到了先一步抵達現場的大姐姐。


    ……是你殺了鷹鷹!


    小男孩天真地以為勇士雄鷹長著翅膀,即便是從高空直落也能毫發無損,可他卻沒有注意到旁邊垃圾堆上已然粉身碎骨的精靈球,來不及破球而出的雄鷹怎能張開它強健的翅膀?


    既然勇士雄鷹不是因墜樓受傷,那麽造成它重傷垂死、血流滿地的元兇,便隻能是那位在事件發生後第一個到場的大姐姐了。他在電梯的玻璃後看得真真切切,除了大姐姐,沒有任何人走進過巷子。


    他當然是一個和家人走散的孩子,但他卻是自己主動從家裏離開的。隻有匆匆忙忙從家裏跑出來的小孩,才會穿著那身睡衣一樣的寬鬆衣服……


    “這也正是為什麽,那位母親會在那時掌摑自己的兒子。”雨果補充道,“對於闖下這種大禍的孩子,任何一個家長都不會手下留情的。”


    推理完畢,謎底揭曉,餐桌對麵的兩位女士卻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還有一個問題。”像是想起了什麽,碧藍開口打破了尷尬的氣氛,“按照這種解釋,傷害了勇士雄鷹的犯人應該隻有那個孩子才對,甚至可以把這當成令人惋惜的意外也行。為什麽雨果伱卻說這起事件中存在兇手?而且還有三名?而且還是母親、孩子和精靈這三個當事人?”


    麵對問句三連發,雨果再一次歎了口氣,有些惋惜地看了看餐桌上已經有些放涼的披薩:“看來我不小心說得太多了,明明到此為止就已經可以了。”


    “不行!”碧藍目光炯炯,精靈對戰之外她還從未對哪件事如此熱情,“我想要探尋真相。”


    一旁的鬥子嚷嚷著“我也一樣!”舉起雙手催促雨果。


    “雖然把這理解成意外也可以,但是這樣的意外還是太巧合了,更何況還有一處非常明顯的不合理。”偵探無可奈何地重啟推理。


    “巧合的地方有兩處,房屋的窗戶不止一處,為什麽勇士雄鷹的精靈球會碰巧從正對死巷的窗戶落出?而這條死巷平時人跡罕至,又是大街上人們視野的死角。”


    雨果聲音壓低,繼續說道:“還有,為什麽精靈球裏的寶可夢偏偏是長著翅膀,具有飛行能力的勇士雄鷹?要知道如果球裏的是其他種類的寶可夢,麵對這種高樓墜落可等不到碧藍的急救——唯有粉身碎骨的下場。”


    少女們不禁打起寒顫。她們終於嗅到了陰謀的氣息。


    “不合理又在何處?”碧藍深深地凝視著偵探,仿佛在說自己已經做好了麵對真相的準備。


    “時間。”雨果道,“從伊布發現異常,到你到達現場的那段時間。太長了。”


    “什麽意思?”


    “如果那一家人所住樓層很低,那麽小孩就根本不會坐電梯,而是會直接從樓梯間跑下來。如果他們隻是住在5樓到10樓這樣的高樓層,那小孩早就應該在你來到現場之前抵達小巷了。而他那時卻依然在電梯裏……”


    “這說明小孩的家至少在三十層以上,隻有這樣的樓層數才會耽誤那麽多時間。”接話的是鬥子,熟悉飛雲市的她終於做出了正確的推理,“飛雲市很少有層數在二十層以下的建築,尤其是我們所逛的那條商業街,那裏的平均樓層數有三十五層。”


    “那麽,不合理之處就出現了。三十層,百米左右的距離,勇士鷹有將近五秒的時間從精靈球中逃出。”


    雨果忽然停下了話語,但時間依舊一分一秒地流逝。


    一、二、三、四、五。


    整整五秒。


    沉默把時間拉得無比漫長。


    “太久了。”碧藍感歎,此時的她已經知曉了謎底。


    “是啊,太久了。”雨果點頭。


    “這樣的時間原本足夠勇士雄鷹在空中飛起,但它卻沒這麽做。”碧藍目光悲傷,語聲激憤,“就僅僅是因為那個孩子的家長想要給她的兒子一個教訓。”


    “不錯,這起事件裏的孩子的家長很可能為了糾正兒子的壞習慣,而故意在正對死巷的窗戶旁邊放了存有勇士雄鷹的精靈球。等到年幼無知的小孩不小心把精靈球推出窗子,墜樓的勇士雄鷹就會給那個孩子留下永生難忘的記憶,他就再也不會在窗戶旁邊進行危險的遊戲了。”


    “何等殘酷的教育方法。”鬥子不禁感慨。


    雨果繼續道:“且不論這樣的教育理念如何,我認為,在那名母親的原計劃裏,勇士雄鷹是不會受傷的,因為在鬥子的描述中,母親那時的表現非常吃驚而且難過,對吧?”


    偵探看向碧藍進行確認。


    “我認為那不是演技。”碧藍說道。


    “所以,造成這起案件的最後一名兇手出場了,那就是勇士雄鷹。折斷它的翅膀,把它摔至重傷垂死的,是它的驕傲。”


    雨果翻開了自己的寶可夢圖鑒,滑稽的電子合成音在羽棲邸的餐廳響起。


    “勇士雄鷹有著連死都毫不畏懼的勇敢性格,是勇猛高傲的寶可夢。它是勇猛果敢的空中戰士,別名天空的勇士,會為了夥伴不顧危險戰鬥,無論受多重的傷都不會放棄戰鬥,並以此為傲。勇士雄鷹正麵傷越多,就表示越勇敢,而背麵受傷多的則會在群體中受到輕視……”


    碧藍和鬥子仿佛能從圖鑒解說的字裏行間聽出淋淋的鮮血。


    “在那位母親原來的計劃中,勇士雄鷹本來應該趴在地上假裝重傷,在大哭不止羞愧懊悔不已的小主人麵前閉上眼睛假裝昏迷——但它拒絕了這樣的劇本,以毅然決然地姿態度過了自由落體的那五秒,直到最後由於本能彈出球外,但這時已經來不及了。”


    雨果講述的推理是這麽慘烈而悲壯,明明這一切推理全都毫無依據,但故事一般的言語從偵探口中吐出,卻又充滿了怪異的真實感。


    “餐前遊戲結束,我們吃飯吧。”雨果響亮地拍起雙手,“烤箱裏還有兩張熱的披薩,快點開吃吧,精靈們都要餓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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