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交換活動的主辦方肯定有問題!”


    君莎從女混混的殺人動機中迴過神來,敏銳地察覺到問題所在。


    “從現下的情報來看,死者並不是個會虐待寶可夢的人!案發時酷豹身上雖有對戰留下的傷,但絕對沒有嚴重虐待的痕跡。而且死者的炒炒豬還曾經挺身為前主人戰鬥,如果大學生真是個嗜虐成性的家夥,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


    “炒炒豬的行為有很多種解釋。”偵探卻挑刺說道,“最近的行為心理學似乎提出了一個什麽理論,說有一部分綁架的受害者們會對綁架者產生別樣的感情,這種情感會造成受害人對綁匪產生好感、依賴性、甚至協助他們。”


    “你認為案件裏存在這樣的現象?”君莎啞火了,小心翼翼地問道。


    “事實上沒有,我也傾向於認為被害者是個徹頭徹尾的無辜者。”靠在樓梯扶手上的雨果攤手,招來君莎的咬牙切齒。


    “我認可你對死者的分析。”雨果對警官小姐說道,“但說到是誰出於什麽目的坑害了他,我還沒想明白。唯一確信的是——這後麵一定隱藏著更加驚人的犯罪。”


    “是直覺嗎?你們偵探還相信這種東西?”


    “是多年從事犯罪學研究所獲得的潛意識模糊判斷……好吧,這個名詞還不如直覺。”


    “那好!現在你就聽聽我的想法吧!”


    君莎在這時接過了偵探的推理工作:“我有一個假設——真正想要謀殺被害人的人其實是交換活動的主辦方,他故意在交換後的第二天把誤導性的情報交給混混,激發她的殺意,借刀殺人想要除掉被害人。這個推理怎麽樣?”


    警官小姐興衝衝地將目光投向偵探,卻發現雨果處在走神狀態,在昏暗的樓道中搖頭晃腦,口中還不斷念叨著“主辦方……交換會……照片……衝突……”這些莫名其妙的話語。


    “可惡,串聯不起來!”偵探莫名生氣起來。


    然而此時被無視的君莎小姐比他更生氣,暴喝一聲——“喂,聽人說話啊!”


    雨果的耳膜驟然遭到偷襲,無意識中,被嚇得兩腳跳起。


    不巧的是,這時他正背靠樓道的扶手,雙腳離地後重心向後偏移,在萬有引力的作用下,身影往後倒去,頭朝下向著下一層樓梯摔去。


    始作俑者君莎嚇得魂飛魄散,連忙一把抱住偵探在空中掙紮想要維持平衡的雙腿。


    君莎與水平的樓梯扶手成了支撐雨果身體的兩個支點,搶在徹底失去平衡前把雨果翹了起來,偵探這才免於以倒栽蔥的形式墜樓的厄運。


    “嗬嗬,哈哈,哈哈哈哈。”


    雨果被警官小姐抱著腿,整個人像平衡木一樣架在水平扶手上,卻發出瘮人的,神經質般的笑聲。


    “雨果啊,大偵探啊,突然大喊大叫是我不好,你要是心裏受了什麽刺激我們好好說,不要想不開……現在你不要亂動,我會慢慢把伱拉迴來……好孩子好孩子,你非常安全,不要恐慌……”


    君莎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在警察局裏幹起來治安科的老本行——安撫精神病患、勸阻自殺。


    “君莎你的推理不合邏輯啊。如果主辦方真的對死者抱有殺意,那這招借刀殺人的成功率就太低了。主辦方不能完全操縱參加交換會的人的行動,而如果他們曾經施加過更直接的幹涉的話,已經坦白罪行的混混絕對會把這個罪魁禍首招供出來的——畢竟這能讓她的罪名大幅減輕。混混沒有招認,則說明殺人的計劃完全出自她一人手筆。”


    偵探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也不知是地獄還是天堂,還是更加惡劣的地方——比如樓梯扶手外側的天井上空。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眼看偵探又有滑落的趨勢,君莎緊抱偵探的大腿,把雨果往自己的方向拖,但偵探卻一點兒也不配合,反而保持著平衡木的姿勢繼續喋喋不休。


    “那麽主辦方挑撥離間的目的是什麽呢?讓混混殺死大學生對他有什麽好處?這時候我們可以換個角度來看問題。”


    偵探仰望著層層疊起的樓梯以及天井盡頭方形的天花板,以他的物理狀態來讓人換個角度看問題,簡直玩笑般的理直氣壯。


    “讓被害人被殺不是他的目的,讓兇手殺人也不是他的目的,主辦人真正的目的是混亂!”


    “混亂?”抱著大腿的君莎終於注意到了雨果的推理。


    “製造衝突,激化矛盾,催生混亂——這就是交換會舉辦人的目的,嘿——”


    雨果以仰臥起坐的姿勢迴到了君莎麵前,驟然靠近的腦袋差點把警官小姐嚇得尖叫。


    “記不記得警局今天的情況?”


    “想忘記都難。”君莎鬆開雨果的大腿,長唿了一口氣,苦著臉迴答。


    “市內糾紛四起,警局人手不足,全員忙前跑後,最後筋疲力盡人人負傷,還有因此而積壓成堆的報告要寫。我保證,這一整個月內你不可能找到一個精神飽滿的飛雲市警員。”


    “你有沒有想過這些糾紛可能統統都涉及到一個具體的活動?”偵探循循善誘地說道。


    “交換會?”警官小姐眼睛一亮。


    “對,交換會與其他活動的區別在於他可以名正言順地收集參加的訓練家的情報,然後再名正言順地把情報傳遞給其他的訓練家。簡直就是製造糾紛的絕妙選擇。”


    雨果言辭滔滔,愈發進入狀態。


    “匿名郵件加偽造照片的組合,可能隻是千奇百怪的挑撥手段中的一種,已經獲得了與會者全部個人資料的他們,有無數手段使隨便兩位在他們那換過精靈的訓練師產生矛盾。”


    君莎瞪大眼睛:“你是說今天警察們調解的所有衝突案件,其實都是這個主辦人幹的好事?”


    “絕大部分是吧,我在辦公室裏聽了一些今天的案件,雖然大多數發生衝突的都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但那種由於不明來源的情報而激發起矛盾的挑撥模式,和女混混所遇到的相差無幾。”


    坐在欄杆上晃著身子,偵探津津有味地掰著手指。


    “昨天午夜,一名持有六枚道館徽章的訓練師來到一戶陌生人房前挑釁,理由是他連續一周每天都收到同一人言辭惡毒的挑戰書,地址標注的正是此處,是一位退隱訓練師的住宅。而警方耗費整隊警力終止了惡戰之後,卻發現這兩個人根本不認識,而來挑戰的訓練師此前正通過交換會換過寶可夢,退隱訓練師也曾參觀過交換會,在會展中購買了對戰高手才會用到的高級傷藥。


    還有今天中午,某條街上爆發了十對十的團體亂戰,經過到場警方的苦戰,終於安撫了人群後,才知道這兩個訓練家團體互相認定自己團體中的一位重要成員被對方綁架,認為對方想要以此為要挾兼並對方——但根本沒有那迴事,失蹤的兩人是約會中的情侶,惡戰爆發時,兩人正關閉手機坐在電影院裏。而他們這天的電影票,正是參加交換會時領取的贈品……”


    君莎忍不住了:“這個主辦人為什麽要做這麽缺德的事情?總不能是愉悅犯吧?”


    “他的終極目的是你們。”


    君莎把手指向自己鼻尖:“我們?”


    雨果把手指向天花板:“警局。”


    窗外分明是飛雲市引以為傲的霓虹夜景,但燈光卻無法照亮警局之外的夜空,天空依舊如樓梯天井盡頭的天花板般漆黑一片。


    偵探把雙臂展開,吟詠詩歌一般說道:


    “當城市燈火通明之時,夜晚的繁星將會隱匿身形,這時,隱藏最深的黑幕才會浮出水麵。當飛雲市的警察們全都疲於奔命,真正重要的犯罪自然變得有機可乘起來。”


    他跳下扶手,站在君莎麵前,向警官小姐詢問道:


    “說起來,最近飛雲市有沒有什麽大規模的現金流動?”偵探詢問。


    君莎努力想了想,又想了想,最後迴答:“我不知道,但我覺得警察局長有必要知道這件事。”


    。


    正在偵探與女警在樓梯間表演雜技時,一輛大卡車在夜色中緩慢開到了飛雲市金融銀行的大門附近。


    “老大,你的計劃可真完美啊!”一個皮膚黝黑的大塊頭一臉崇拜地看向正在開車的眼鏡中年男人。


    “咱們就隨便辦了一場交換會,就把那些訓練師的個人信息統統騙到了手,還把飛雲市的條子們耍的團團轉。這下那些條子和他們的精靈累的累,傷的傷,連原本應該在這裏看守銀行的守衛都被調走了一大半。現在大半夜的,我們再去搶金庫,那還不是十拿九穩。”


    大塊頭一副智商欠費的口吻,似乎對即將進行的行動充滿了信心。


    開車的男人則比較謹慎,開口道:“還是要小心,我們這次的目標是剛剛收入金融銀行金庫的那半噸黃金。機器挖穿金庫牆壁需要很長的時間,我們還是有很大可能需要直麵飛雲市警察的圍捕。”


    “怕什麽。”壯漢用厚實的手掌把胸脯拍得砰砰響。


    “咱們準備了整整十二隻超強的寶可夢,嗬嗬,就算是飛雲市那個道館主來了,他的那些小蟲子也打不過咱們!那群條子現在一定全都累得跟狗似的,又有幾個能打的?再不濟,咱們也能殺將一條血路出去。”


    開車男人扶了扶眼鏡,並沒有應答,他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被塗成漆黑的車玻璃之外,飛雲市金融銀行的總行近在眼前,此處正是飛雲市中心。


    從這兒距離不到兩百米的地方,有一棟名為“羽棲邸”的二層小樓突兀存在著。


    不知為何,明明房屋唯一的現住戶雨果不在家,一層的窗戶裏卻透出了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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