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莊,軍軍部。


    桂永清正在作戰室裏大發雷霆:“他李英是於什麽吃的?一個整師拉上去還不到半天時間,就讓小日本一個步兵大隊打了個稀裏嘩啦,丟人,恥辱”說著,桂永清還將軍帽重重甩在了作戰地圖上,驚得幾個作戰參謀噤若寒蟬。


    副軍長李樹森充老好人,端起茶盅勸說道:“軍座你喝茶,消消火。”


    “不喝。”桂永清卻一點麵子都不給,手一推茶盅便打翻在了地上,碎了,李樹森心頭暗恨,強忍著才沒有發作,桂永清卻還在罵罵咧咧,“李英無能,一將無能累死三軍,我要撤了他的職,我要送他上軍事法庭”


    桂永清其實是借題發揮,因為李英不是他嫡係,他說師被日軍一個步兵大隊打垮,並不客觀,因為這個日軍步兵大隊還有一整個野炮旅團外加戰車大隊配合作戰,碭山附近又都是平原,師無險可守,根本就擋不住小日本的鐵甲戰車。


    何況師也沒被打垮,隻是頂不住小日本的進攻後撤了十裏。


    李樹森明知道桂永清是在借題發揮、清除異己,卻也無可奈何。


    桂永清正在罵罵咧咧時,一個上校參謀忽然走進來報告道:“軍座,師急電,日軍草場支隊並沒有趁勝追擊,反而縮了迴去,眼下正在整理輜重,看樣子是要迴師豐縣,其中一個步兵聯隊甚至已經先行往北開拔”


    “什麽?小日本縮迴去了?”桂永清聞言頓時一愣。


    李樹森和46師師長李良榮也是麵麵相覷,這似乎不太符合小日本一貫的作風啊?小日本驕狂成性,什麽時候也學會見好就收了?


    46師的副師長周振強卻忽然間迴過味來了,他大步走到地圖前說道:“軍座,58師可就在豐縣,該不會是58師已經有了突破性的進展,中島今朝吾這個老鬼子沉不住氣,所以才命令草場支隊緊急迴援豐縣吧?”


    58師在豐縣的作戰行動已經向附近友軍做了通報,不過包括桂永清在內,軍的高級將領們並不看好這次作戰行動,區區一個丙種師就想吃掉小日本的一個師團部?這簡直就是癡心妄想,小日本要這麽好打,華北華東也不會淪陷


    所以,桂永清他們壓根就沒有把58師圍攻豐縣這一仗當一迴事。


    周振強的話卻提醒了眾人,李樹森、李良榮等人的眼睛霎時間亮了起來。


    “屁。”桂永清卻極為不屑地說道,“58師要能在豐縣困住中島今朝吾,老子的軍就能一直打到濟南活捉小日本第二集團軍的司令官西尾壽造。”


    李樹森這迴終於難得地硬氣了一迴,反駁道:“軍座,卑職卻不這麽看,如果不是58師在豐縣有了進展,那草場支隊在碭山的異常舉動又怎麽解釋?顯然,中島今朝吾在豐縣就快要堅持不下去了,所以才會向草場支隊求援。”


    桂永清悶哼道:“你這隻是一廂情願的猜測。”


    李良榮也說道:“軍座,不管草場支隊異動的原因何在,委座直接下達給我們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牽製住碭山北麵之敵,絕不能夠讓其迴援豐縣,草場支隊如果不迴師豐縣也就罷了,現在真迴了,那咱們就得主動出擊,盡全力拖住他們。”


    “笑話。”桂永清卻毫不猶豫地拒絕道,“我桂永清絕對不會為了一個狂悖之徒的癡心妄想就拿軍兩萬多官兵的性命去冒險。”頓了頓,桂永清又斬釘截鐵地道,“你們都給我聽好了,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擅自出擊。”


    李樹森變了臉色,沉聲道:“軍座,這可是委座的令諭……”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桂永清直接打斷李樹森道,“委座遠在武漢,對河南戰場的情形並不熟知,所以才會被馮聖法這樣的狂妄之徒所蒙騙,但我們絕不能夠陪著馮聖法這種人一發去發昏,更不能夠拿軍兩萬多官兵往虎口裏送。”


    李樹森閉上嘴巴不說話了,桂永清這廝雖然能力不怎麽樣,還貪生怕死,可他身上的光環卻著實耀眼,不管怎麽說他都是少數幾個曾經留學德國的高級將領之一,不僅軍政部長何應欽很欣賞他,蔣委員長據說也非常器重他。


    劉口鄉,58師師部。


    馮聖法還不知道桂永清已經在關鍵時刻出了幺蛾子,正因為一個接一個的好消息而興奮不已。


    徐十九和朱奇剛剛先後發來電報,十九大隊已經將從豐縣出擊的那個日軍步兵大隊徹底困死在新安集附近,174旅也已經將豐縣日軍壓縮在了城南的小片區域內,此外,5沛的李天霞旅和17旅也即將趕到豐縣,很快就能投入豐縣戰場了。


    楊紹任帶著幾個作戰參謀做完圖上作業,不無興奮地道:“師座,從前線反饋迴來的信息判斷,豐縣日軍最多還能再堅持半天時間,今天天黑之前,肯定可以結束戰鬥,而沛縣以及碭山日軍卻絕無可能在天黑之前趕迴豐縣。”


    副師長何淩霄也道:“應該是沒問題了,中島今朝吾這個老鬼子這迴死定了”


    “你們先不要高興得太早,在最終的結果還沒有揭曉前,一切都還是未知數。”馮聖法卻還保持著足夠的冷靜,經驗告訴他,越是接近勝利那一刻,就越不能出現疏忽,他盯著地圖再次將戰場局勢梳理了一遍,卻還是沒發現任何紕漏。


    楊紹任見馮聖法眼睛裏已經布滿了血絲,關切地道:“師座,你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怎麽合過眼了,要不到裏屋打個盹,這邊有我和老何盯著呢,一旦豐縣那邊有了結果或者出現了什麽狀況,我們就馬上叫醒你。”


    馮聖法還真有些困了,剛才大局還沒確定前他的弦始終緊繃著,所以沒覺得,這會局麵已經明朗,繃緊的神經一鬆懈,困意立刻就潮水般襲來,就站著上下眼皮都打架,當下走到裏屋就著簡陋的架子床躺下了。


    新安集戰場。


    徐十九放下望遠鏡,對身邊的高慎行說道:“慎行,時間差不多了。”


    高慎行冷著臉點了點頭,然後迴過頭向身後的苞米地打了個手勢,再然後,已經養精蓄銳多時的三百多個老兵便紛紛從苞米地裏鑽了出來,很快就拉開長長的散兵線,端著明晃晃的刺刀向著幾百米外的戰場碾壓了過去。


    幾百米外,助川靜三已經絕望地拔出了軍刀。


    中島今朝吾派來的那個騎兵中隊最終還是沒能挽救助川靜三的命運。


    此時此刻,助川靜三身邊已經隻剩下不到一百個日本兵了,而且絕大部份日本兵還受了傷,炮兵中隊的炮彈早已經打光,戰車小隊的兩輛戰車也毀了,每個士兵平均隻剩下五發子彈,助川靜三知道,最後的時刻就要到來了。


    某一刻,正從四麵八方衝日軍陣地射擊的中國兵忽然潮水般退迴去,接著,另一群中國兵便端著刺刀從公路北側的田野上逼了過來,這群中國兵全都端著刺刀,從他們身上流露出來的氣勢跟別的中國兵明顯不太一樣。


    軍人的直覺告訴助川靜三,這是一支真正的精銳


    助川靜三還認出了高慎行,或者說認出了高慎行手中那杆改裝步槍,從南京保衛戰結束到現在,時間已經過去半年多,助川靜三腦子裏對高慎行和他手中這杆改裝步槍的印象卻絲毫沒淡,不知道有多少個晚上,助川靜三都會從噩夢中被這杆步槍驚醒,在夢中,他不止一次被高慎行一槍爆頭。


    進入五百米內後,中國兵開始衝鋒,他們一個個張大著嘴巴,像野獸般嚎叫,日本兵也被中國兵的叫囂聲激起了兇性,他們紛紛打開槍栓,將子彈退出,然後端著刺刀默不作聲地迎了上去,夕陽下,中日兩軍就像兩股洪流,在原野上迎麵相撞。


    下一刻,公路上、麥田上還有苞米地裏便響起了連續不斷的格擋聲、撞擊聲、刺刀刺入人體的聲音,還有兩軍官兵臨死前發出的哀嚎聲,中日兩軍近五百名軍人以生命做賭注,展開了無比殘酷的淘汰塞,結果是,國軍取得完勝


    助川靜三年紀大了,體力不支所以落在了後麵,等他挺著軍刀衝上來時,衝在前麵的日本兵已經全部倒在了血泊中,盡管日軍人數上處於絕對的劣勢而且不少士兵還受了傷,盡管日軍的體力已經嚴重透支而國軍卻是以逸待勞,但眼前這夥中國兵在白刃戰中表現出來的強悍戰鬥力還是讓助川靜三感到震驚。


    十幾個中國兵忽喇喇地圍上來,將助川靜三圍在了中間。


    助川靜三劇烈地喘息著,雙眼死死盯著前麵的中國軍官,沉聲說道:“中國人,我認得你。”不知道是出於什麽樣的考慮,也許是眼前這夥中國兵展現出來的強悍贏得了助川靜三的尊敬,這一次,助川靜三沒有蔑稱中國人為支那


    “我也認得你。”高慎行也一眼就認出了助川靜三,冷酷地道,“半年前在南京,你就早該死在我的槍口下。”


    助川靜三緊握著軍刀,沉聲道:“作為一名軍人,我從不畏懼死亡,但是作為大日本帝國一名高貴的武士,我希望能夠體麵地戰死在戰場上,中國人,你敢跟我公平決鬥麽?”


    “如你所願。”高慎行將手中的改裝步槍遞給李牧,然後從腰間抽出了短柄刺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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