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了?”水清不確定的問了一遍。


    匆匆走進院子的範進,麵色沉重的點頭。


    水清對削藩一直是有心理準備的,但切切實實聽到削藩的消息後,心還是慌亂了一下。


    畢竟在和平年代生活久了,來到這兒後一開始也隻是溫飽問題而已,不涉及人身安全。


    如今真切外麵要亂了,腦中劃過打仗時期的各種慘烈事。


    她深深吸了口氣,平複雜亂的情緒說道:“給孩子們全部喊迴來,慎重叮囑一遍吧。”


    平靜無波的日子要一去不複返了。


    “好。”見識過已經人心浮動的府城現狀,範進也認為必須給孩子們提醒。


    不能懵懂無知,那樣對孩子們沒有任何益處,甚至會害了他們。


    沒一會,包括淩然在內的六個孩子全被找了迴來。


    一家人匯聚在茶室裏。


    新家主屋左邊做了個茶室,寬敞明亮,桌椅茶水糕點齊備,最適合用來宣布談論商議事情。


    此刻,長桌上擺放了兩三樣糕點,茶水也按照人數倒好晾。


    談論事情前的準備工作還是做的很充分的。


    “才四月初,新帝繼位還不到一年,屬實太快了些。”匆匆走進茶室的淩然,皺眉說道。


    範進將外麵的風言風語盡量詳盡的說給家人聽:“外麵支持新帝的人很多,尤其書生學子,我在好幾個酒樓外已經聽到不少高談闊論新帝此舉甚好。”


    範江屬於直腸子,憨憨的問:“爹爹,削藩不好嗎?我之前聽你們談論起說他們都是皇上的叔叔,特別多,又占了好多封地;


    皇上要給地收迴來,不是好事嗎?他們還能不給?”


    “是好事,但是操之過急了;這些王爺不是經過幾代後隻知吃喝玩樂之徒,他們都是跟先帝爺打江山的!”淩然沉聲說道。


    看範江睜大雙眼,很好奇但又不懂的樣子,隻得又道:“可以說,沒有這些能征善戰的王爺,也不一定有如今的江山;


    這些即是王爺也是打天下的功臣,不然為何先帝爺要給他們劃分封地?那也是對他們的獎賞。


    先帝爺是他們的親爹,駕崩還未一年,新帝繼位也不足一年,就要將這些獎賞全部一下子收迴,你說換成你們能願意嗎?”


    晏秋星迴、江河湖五人想了想還是搖頭。


    如果他們辛辛苦苦給家裏置辦了田產鋪子房子,爹爹過世前分家,分給了他們各自的田地,大哥的兒子也是他們的侄兒要讓他們全部退迴給他一個人,他們也是不願意的。


    天下和小家庭道理是一樣的。


    不過,範湖想了想說道:“要是給我差不多的錢財,算是購買迴去了,我應該也能同意。”


    淩然快速的看了一眼範湖。


    小小年紀敏銳度很好。


    水清看著範湖,深深認可那句話:龍生九子,子子不同。


    範江這孩子太過憨厚,即使以後讀書好,也隻能做些學術之類的研究工作,而不能步入仕途官場——不然被人坑死都不知道。


    不過從這大半年的學習情況來看,她不操心範江會步入仕途官場。


    因為範江根本不是讀書那塊料。


    而範湖就可以。


    不僅僅是讀書識字好,更重要的是這份敏銳。


    範進看著範湖,輕輕歎息:“倘若給了錢財,爹爹就不用如此擔心那些藩王會造反了。”


    範江鐵憨憨追問:“沒給嗎?多少總要給點補償吧?”


    一點不給,多少有點不厚道啊。


    範進搖頭:“非但沒給,最先被削藩的周王,全家被押迴金陵,廢為庶人,後麵不知是流放還是囚禁。”


    茶室內一片沉寂。


    流放和囚禁,貌似都不好....


    淩然垂眼,語氣沒有起伏,如同陳述一般:“當年漢武帝也不是直接廢藩,而是頒布《推恩令》來逐步削減藩王勢力財力人力;


    如今新帝如此做法,會把那些王爺往反路上逼。”


    削藩好不好,這些老百姓管不著,他們隻知道不能打仗。


    一旦打仗,日子就過得豬狗不如。


    “先看看吧,說不定隻這一個王爺,後麵的王爺不動,或者幾年才削一個王爺,再妥善安置,已經也無礙。”範進不想兒女太過擔心,朝好的方向設想。


    水清知道這僅僅才是開始。


    接下來,這位新帝會一月之內連削三王!


    一個流放,一個囚禁,還有一個既沒有流放也沒有囚禁,是因為這個王爺被人誣告謀反,沒有做過的事他如何拿出證據?


    最後為了自證清白,也怕急了後麵流放或囚禁的生不如死,竟然闔宮焚死!


    但新帝根本不在意,沒隔兩月又削了幾個王爺。


    而一月連削三王,說不定第二位王爺已經開始了,隻是告示還沒貼到廣寧府來。


    現如今那些書生學子還能高談闊論,但收到風聲的商人怕是已經在做準備。


    不,他們可能年前的時候已經準備上了。


    至少南都首富的白家,白子謙他爹爹白滿善那時就在謀劃。


    想到白子謙,水清又想到,如果已經四月份,他們還沒來,等告示接二連三的過來,後麵幾年見麵怕是難了,很有可能幾年都見不到.....


    屋子裏晏秋星迴幾個孩子還在討論,後續是更加嚴重還是趨於平和。


    分為兩派,在辯論著。


    水清和範進沒有打斷,孩子們有想法是好事,不能扼殺了。


    她提前將做好的決定宣布道:“晏秋,從明日開始不用做米酒了,家裏現有的能賣到哪天是哪天。”


    別人不知道,她卻是知道的。


    削藩不會停,即使朝廷現在還沒頒布不準釀酒的告示出來,但也是早晚的事,不會太久。


    而且這幾日飯館酒肆最為熱鬧,高談闊論的書生學子多了,風險也很大。


    莫談國事可不是說說而已,說不定哪天衙役就衝進去抓人!


    賣米酒經常要出入其中,目前錢財足夠,還是不要冒險為好。


    晏秋怔怔的抬眼,乖巧聽話的應道:“好!”


    “淩然你和大江趕驢車去府城,把一切我們需要的東西列個單子,全部買迴來。


    能多買就多買,寧願用不完,不能用的時候沒有。”


    這兩個月還是安全的,但往後幾年的時間,他們一大家子人盡量深居簡出,能不外出就不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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