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雖然年紀小,但是跟著那惡人走南闖北的,也見過各種死因的死人。


    對於他們來說,死亡固然可怕,死亡是什麽感覺並不知道,但是饑餓的感覺他們熟悉啊。


    雖然說餓肚子是經常的,早已習慣,死亡似乎離他們很遙遠,饑餓卻是無時無刻的折磨著他們。


    現在,有東西能填飽肚子,娘卻說不能吃!


    “聽娘的,這些咱不吃了。”天樞好似下了好大的決心,開口道。


    “大哥,你再跟娘說說,這些咱不是洗過的麽?洗了好幾遍呢?”天璣小聲的想再爭取一下,煮熟的馬上就能吃了,扔掉真的好可惜啊。


    天樞朝弟弟看了看,搖了搖頭:“娘不會害咱們的,倒掉吧,不,那罐子也不要了。”


    聽了大哥的話,其他幾個小的,沒再說什麽,眼瞅著二哥過去把罐子裏的東西倒在了地上。


    天樞想了想,又親自動手用土把那些豆子苞穀粒都覆蓋了,本就缺口的罐子,也砸碎了埋了。


    一迴頭,就看著天璣低頭看著地上的東西犯愁著,那是他用褲子捆了褲腳做的口袋,裏麵裝的就是老鼠洞裏挖出來的糧食。“大哥,那我這褲子還能要不?”


    “不要了吧,你現在也沒光著,迴頭再有善人給先讓你挑。”天樞想著自己那個罐子都沒要了,那天璣的的褲子應該也不能穿了吧。


    說完,天樞偷摸的朝不遠處的鴻小朵看了眼。


    “可是,可是。”天璣依舊是舍不得糧食,更舍不得那條褲子,馬上就要入冬了,多一條褲子也能禦寒的。


    “可是什麽可是,你是想要娘?還是要褲子?”天樞確定這個聲音,娘不會聽到,但又怕被娘看出來弟弟有點不想聽話,小聲的警告著。


    始終注意著這邊的天璿,覺察到了什麽,趕緊過來問咋迴事,天樞就說了。


    “你是不是傻?你是不信娘?還是不信大哥?我可提醒你,若是惹的娘不高興,以後別說喊娘了,就是喊她祖宗估計也不會管咱們了。


    再說了,娘會無緣無故的不讓吃這些?她既然說了,肯定是她的道理呀,更何況,昨個剛美美的飽飽的吃了肉呢,你還擔心以後沒東西吃麽?”天璿雖然比天樞小了一歲,但也像個小大人似的,會分析。


    被二哥一通教訓提醒,天璣也意識到了自己不對,麻溜的喊了倆哥哥幫自己把褲子和裏麵的東西一起挖坑埋了。


    本來不用埋,但是天樞提醒說怕被村民撿迴去吃了。


    小哥三說話的功夫,鴻小朵那邊已經揚手打下一隻麻雀,開陽和瑤光開心的拍著巴掌搶著去撿。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頭天晚上那老者的話,反正現在起晚了的鴻小朵也不是那麽急的帶著孩子們逃路了。


    就他們這群小短腿,那惡人真沒事追過來的話,早被追到了。


    鴻小朵後知後覺的想到,假若那惡人沒事,追過來了,自己也是應該能收拾他的,所以幹嘛要逃?


    倘若那惡人真被自己失手打死了,衙門發出追捕令的話,她逃有用麽?


    所以,她帶著幾個孩子,溜溜達達的打起了麻雀。


    沒什麽麻煩不麻煩的,自己也要吃的,何況,孩子們最終不還是聽話的,沒吃那些豆子和苞穀粒麽。


    想想昨個怎麽打算的來著?買馬牛車,毛驢車?結果呢,都還沒開口呢,就被驅趕。


    這一切,都是綽號老貓那幾個乞丐做的好事,連累了她和孩子們。


    鴻小朵心裏,算是記上這筆賬了,特意去尋那幾個壞蛋倒也不至於,但是,被她碰到的話,就該他們倒黴了。


    村邊附近農田雖然早就收割入倉了,但是盤旋尋食的鳥雀卻很多,都說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鴻小朵覺得這隻是比喻事物的體積或規模雖小,具備的內容卻很齊全的意思,它們的智商很讓人堪憂。


    你看,明明看到有人拿石頭襲擊它們,有同伴落地蹬腿兒的,可驚嚇飛走的它們在天空中盤旋一大圈,過一會兒還是會成群結隊的飛迴來,又不是迴來給同伴報仇的,純屬的一個笨。


    幾個小的忙活著給她撿小石子的,搶著撿她打落鳥雀的,孩子們開心,鴻小朵也是越打越順手,速度也是越快。


    等她歇下來迴頭,地上已經是一大堆鳥雀了,老大天樞和老二忙著拔毛收拾呢。


    等烤好吃好,都已經是下午了。


    鴻小朵是‘娘’,她說出發,一行人又啟程,瑤光依舊是由她背著。


    就這樣,沿途有林子就打野兔山雞的,沒林子就打鳥雀,晚上找個破廟啊什麽的能避風的地方歇息。


    孩子們膽子稍微大了些,也逐漸有了笑聲。


    唯一讓鴻小朵有點難以接受的是,她身上居然也有了虱子,這玩意她是聽說過,從來不曾見過的東西,讓玉衡幫著找半天,在衣領的位置找到一隻,但是她還是覺得渾身發癢。


    可現在也沒條件洗澡,更沒有可更換的衣物,她也隻能難受的忍著。小瑤光見她癢,會先伸出小手讓她看,告訴她自己的小手洗得很幹淨,鴻小朵點點頭還沒明白小不點這是什麽意思呢,人家已經用小手給她撓癢癢了。


    終於,在第四天的晌午到了一個叫磨盤鎮的地方。


    鎮子入口的地方有公告欄,鴻小朵刻意朝上麵看了看,貼著的公文是催收秋糧什麽稅的,倒沒看見什麽犯人的畫像。


    唿,鬆了口氣帶著孩子們往裏走。


    站在鎮子的街道上,來往的人很多好奇的盯著這一大七小看。


    也有拄著拐杖正在乞討的叫花子,眼神不善的瞪著他們,那意思,這是老子的地盤,滾遠點。


    但是,鴻小朵眼睛瞪得比他還兇,叫花子瞬間明白了,這兇巴巴的小娘子,就是控製那七個小花子的頭頭。叫花子不甘心,卻不敢跟她起衝突。


    他倒也不是怕了這個看上去就沒什麽威脅性的小娘子,以他常年流浪乞討的經驗來看,這個小娘子背後應該是還有人的。


    識趣的叫花子溜邊走開了,鴻小朵卻站在那不動了,應該先幹嘛呢?找客棧?不對,應該先找成衣鋪子,買了衣服再去客棧洗澡更換,再然後找個食肆好好的吃一頓。


    嗯,就這麽辦。


    鴻小朵剛抬腳準備往前走呢,扭頭想對孩子們說跟緊了,別走散,可是一眼看去怎麽好像少了人?


    一二三,她一清點,算上背上的小不點了,確實少了一個,老六開陽不見了。


    她是沒打算一直帶著這七個孩子,但是現在走丟了一個,那絕對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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