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轉變為這種不死的存在之前,它曾是一個與同時代其他人無異的男人,一生中的大部分時光都是在北地荒野中為食物、居所和生存而戰。


    生存的必要將他與一小撮其他人推到一起,他們成為同伴,共同維係生活。


    這個男人為其推行了一條簡單的信條準則:永不屈服無論這片森林中的危險有多嚴酷,隻要堅韌不拔,堅守女神芙蕾雅的意誌,他們就能以此渡過難關。


    他們逐漸形成了一個聚落,在這個堪稱臨時拚湊成的“家庭”中,這個男人甚至還收獲了愛情與擁有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家庭的機會。


    在這危機四伏的世界中,無論怎麽想都知道養大一個孩子絕非易事,聚落雖小,大夥都圍著孕婦團團轉,齊心協力保護和培育這寶貴的新生命。


    危機仍在繼續。即使是他們拚湊出的那點微薄祭品,也會被竊賊與強盜盯上;其他部族挑起與聚落首領的領土之爭,試圖讓他們分崩離析。


    即使無數未知的危機環伺,但麵對任何威脅都永不屈服的精神讓他們始終團結在一起,度過重重難關。至少有那麽一段時間,他們還算過得不錯。


    一天早晨,朝陽剛剛照亮天空,奧丁的渡鴉們照常掠過米德加爾德,發出陣陣尖利的鴉鳴。


    這個男人醒來,喚起他忠誠的聚落成員向東邊進發,穿越營地邊一片幽暗的森林。


    一般來說,他們會在森林中花上一整天,追尋與隱藏危機並存的生存所需,但此時他們的角杯已空,而斥候又聽到了樹後麵溪流潺潺的聲音,他們得去取水,不然在開始一整天的長途跋涉之前,他們就會口渴難耐。


    進入森林之後,為首的這個男人與他麾下的勇士們時刻警惕著,但四下似乎安靜無虞,他們都能聽見另一邊嘩嘩流淌的溪水。


    隨著小隊不斷深入森林,隻聽見溪流聲越來越響——實際上,響亮的水聲已經聽起來更像是……笑聲了。


    如同在喉嚨深處滾動的低沉笑聲並非來自森林中的遠處,似乎是就在……頭頂上?


    正當為首的男人仰起脖子向笑聲的源頭看去,一瞬間,樹上潛藏的強盜們紛紛迅猛地跳下樹枝,即刻包圍起這個小隊——可憐的家夥,他把他的同族們徑直帶進了設好的陷進裏。


    這個男人麵向最強壯的強盜首領,拔出他的劍,怒吼道:“你休想打倒我們!”


    然而強盜首領比他更強壯、更敏捷,甚至連處境都比他更絕望。他接下了強盜的每一擊,兩人打到僵持。


    “我絕不屈服,我絕不停下戰鬥,你不可能贏過我!”這個男人吐出了好幾口鮮血,強撐道。


    而強盜再次對他發出那低沉、緩慢的笑聲:“可我已經贏了——不信你看。”


    強盜首領指向男人的身後,他迴頭看去——就在他與強盜之王激戰時,又衝出了幾十個藏身在樹中的強盜,屠殺了他的戰士,抓住了他的妻子。


    隨著戰鬥時激烈的心跳逐漸減弱,他聽到他的女人被強盜捆起時掙紮的哭喊。一切似乎都完了。


    但他的決心不讓他到此為止。一陣純粹到極致的怒火湧入他體內,他轉過身來,砍出最後一劍,吼道:“永不屈服!”


    可他再也沒有機會了,勝負已然如此懸殊,強盜之王一劍刺穿了他的心髒,他再也做不到了。


    “……這感覺好奇怪。”這個男人的想法遊蕩著。他仿佛正夢見在溫暖的火堆邊迷迷糊糊地打瞌睡,心頭一陣平靜。


    但是,好像有什麽不對勁,他本該麵對著什麽重要的事情。


    “可我之前在做什麽?”迷霧般的困惑籠罩在他心頭。


    此時,女武神到來了。這個男人英勇地死去,他理應獲得英勇的獎賞,女武神將帶他前往輝煌的瓦爾哈拉,在眾神之父奧丁的見證下,投身於永恆的戰鬥與盛宴。


    女武神們被遣來每一個垂死的勇者麵前,賜予他們此等獎賞,護送死者前往英靈殿。


    隨著女武神臨近,他感受女武神正將他拉起,他不由像這個國度中其他的凡人那般,想要屈服於她——沒錯,他想屈服於女武神了。


    他打量起這位美麗的新同伴,精心編織的發辮,豪華繁複的盾牌,光芒奪目的劍刃……


    “等等,劍?”他終於記起了,那時,強盜之王的劍正要刺穿他的心髒——這絕對是詭計,恐怕是什麽咒語在戰鬥中迷惑了他的心智!


    他不能再向戰士的終極獎賞邁出哪怕一步了。他不能拋下他的妻子、他未出世的孩子不顧。


    他絕不能如此。他也絕不會屈從於一個粉飾的幽靈。“永!不!屈!服!”他的兇猛充斥著怒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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