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突如其來的雪,席卷了整個頻陽。


    清晨時,校場內外的地麵和樹枝上掛滿了白茫茫的積雪,就好像置身於北方雪國。


    讓人不由感歎自然之美。


    但校場中的數百名年輕麵孔,沒有一個有心思欣賞雪中美景,反倒是好奇接下來的訓練科目。


    於是一個個眼巴巴的望著高台上的趙昆和王離幾人。


    “喂,喂喂,咳咳……”


    等所有人都站定,王離從背後拿出一個趙昆自製的鐵皮擴音筒,試了試擴音效果。


    台下的數百名年輕麵孔都為之一愣。


    王離尷尬的笑了笑,然後瞥了眼趙昆,立刻換了副嚴肅的表情,對著下方,朗聲吼道:“陛下將爾等指派給本侯,是希望你們成為大秦最精銳的軍隊;


    所以,本侯接下來會對你們進行最嚴格的訓練!”


    聽到這話,原本還在竊竊私語的紈絝們,頓時鴉雀無聲。


    王離掃了他們一眼,麵無表情道:“你們當中,有隨我參加過騎兵對戰演練的生死兄弟;


    也有在各軍中出類拔萃的曉勇,但今天開始,本侯將會對你們一視同仁!”


    “………”


    在校場外遠遠觀望的嬴政和王賁,互相對視了一眼,前者好奇的問:“王離那小子的嗓門兒,什麽時候這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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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賁愣了愣,旋即笑著解釋道:“八成又是公子昆鼓搗出來的新玩意!”


    聽到這話,嬴政不由想起了王賁送自己的那套茶具,輕哼道:“整天沒個正形……據說你那陶坊又燒製了一些不錯的瓷器?”


    “哪有的事……”


    “少給朕打馬虎眼,朕兒子弄出來的東西,難不成要便宜了你?”


    “那可是老臣家陶坊燒製的啊……”


    王賁有些詫異。


    嬴政淡淡瞥了他一眼,冷哼道:“想清楚,再跟朕講話。”


    王賁:“………”陛下怎麽成這樣了?


    就在王賁無比鬱悶的時候,高台上的王離已經講完了開場,接下來輪到趙昆了。


    “諸位,你們或許聽說過我,也或許壓根兒就不知道我,現在我就做個自我介紹,我叫趙昆!”


    “………”


    台下的眾人懵逼,心說這就完了?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卻聽趙昆又說道:“我對你們的要求,隻有兩條!”


    “第一,絕對服從上官的命令!”


    “第二,絕對服從第一條命令!”


    話音剛落,台下的眾人不由低聲議論起來。


    “服從上官的命令,不是應該的嗎?”


    “對啊,這必須的,還要求什麽?”


    “可能是第一次沒經驗吧……”


    “不過,他跟小侯爺的嗓門都挺大的!”


    數百人的議論,哪怕將聲音壓到最低,也猶如蜂群一般嗡鳴作響。


    然而,站在高台上的趙昆和王離,並沒有阻止他們,因為這將是他們最後一次有精力暢所欲言。


    等台下再次恢複平靜,趙昆又拿起話筒,朗聲道:“諸位是不是很詫異,為何我會說兩句廢話?


    明明大秦律法規定,不遵從上官命令,將會施以嚴刑,而我還要多此一舉?


    因為,我隻想讓你們記住這兩條,其餘的什麽律法都統統拋掉!”


    “什麽?他居然讓我們罔顧律法?”


    所有人聞言,麵麵相覷,不由抬頭望向高台上的王離。


    卻見王離表情嚴肅,似乎並不在意。


    這時,遠處的嬴政嘴角一抽,冷哼道:“這臭小子居然敢當眾拒法!”


    雖然是他自己給趙昆安排的人,但裏麵或多或少有他的眼線。


    想到等會眼線來稟報公子昆意圖謀反,他臉上的表情,頓時陰沉了下來。


    而一旁的王賁,則別過頭,盡量不讓自己笑出聲。


    與此同時,台下的一名軍卒,憤慨的出聲道:“你為何讓吾等罔顧律法?!”


    他這話,道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罔顧律法?從何說起?”


    趙昆笑著說道:“我隻是讓你們要專注!專注於一件事!那就是絕對服從上官的命令!所謂軍令如山!我要你們服從軍令,難道有問題?”


    “這……”那名問話的軍卒表情一滯,哼哧哼哧的說不出話來。


    “這小子不行啊……”


    趙昆微微蹙眉,本以為能來個捧哏的,結果是個二愣子。


    就在這時,校場內又響起了一個聲音。


    “公子昆說得對,軍令如山,吾等應該服從軍令!”


    趙昆一愣,抬眼望去,卻見那出聲之人,有點眼熟,不由轉頭望向王離。


    王離眯眼打量了一下,低聲道:“他是李信的侄子,李轂!”


    “原來是他!”


    趙昆心頭一動,恍然想起騎兵對戰演練,辛海城的對手,好像就是這個李轂。


    不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卻聽李轂話鋒一轉,接著道:“既然公子昆讓吾等服從軍令,那某想請問公子,倘若軍令與國法相背,該如何行事?”


    好家夥!


    這是直達要害了啊!


    王賁聞言,下意識望向嬴政,嬴政皺了皺眉,沒有出聲。


    安排李轂進入趙昆的訓練營,其實也是看在他那日表現尚可的份上。


    至於李轂與李信的關係,他倒一點也沒在意。


    不過,能問出這話,倒是給趙昆出了個難題。


    果不其然,趙昆聽到這話,臉色瞬間沉了下去,本來他想循序漸進地洗腦,沒想到來了個拆台的。


    遲疑了一瞬,他低頭凝視著李轂,冷冷道:“自然是絕對服從軍令!”


    “什麽?!”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就連高台上的王離和遠處的嬴政二人,都不由有些錯愕。


    這話跟揚言要謀反,沒什麽區別了。


    “這小子膽子怎麽如此大?”


    嬴政心中憤憤,想要立刻下令封鎖消息,卻聽趙昆又朗聲反問:“既然你問我軍令與國法相背,該如何行事……


    那我也問你,國法告訴你殺人償命,而軍令告訴你殺人立功,你又該如何?”


    “這……”


    李轂遲疑了一下,嚴肅道:“這根本不能混為一談,戰場殺敵,與殺人犯法,情況不一樣!”


    “有何不一樣?難道不都是殺人?”


    “可是……”


    “可是什麽?”


    “可是就是不對啊!”


    見李轂被問得臉紅脖子粗,趙昆淡淡一笑:“你覺得不對,那是因為你站在你的角度,去看待問題,而我想告訴你的是,殺人都是不對的;


    無論是普通人,還是敵人,其實都不該被殺,但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你還是會殺他們,這說明什麽?


    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你是軍人,上戰場殺敵,是你的義務,服從命令是你的天職!”


    “而你是普通人,無論何種原因,殺人都將受到法律的製裁。”


    “所以,你是什麽人,就應該做什麽事!”


    話到這裏,趙昆冷冷地盯著李轂:“那麽,本公子現在請問你,你是何人?”


    “我……”


    李轂下意識的答道:“我是軍人!”


    趙昆笑了笑,道:“既然是軍人,那本公子讓你服從軍令,有問題嗎?”


    “呃……”


    李轂尷尬地撓了撓頭,訕笑著閉上了嘴,引來周圍一陣哄笑。


    見此,趙昆環顧一圈,醞釀了一下情緒,沉聲問道:“諸位,大聲的告訴本公子,你們是何人?”


    “軍人——”


    “軍人的天職是什麽?”


    “服從軍令!”


    “軍人的義務是什麽?”


    “殺!殺!殺!”


    隨著趙昆最後一個問題發出,在場的所有人,頓時奮起呐喊。


    一聲比一聲高昂,一句比一句鏗鏘,儼然如洶湧的海濤一般。


    數百人的隊伍,喊出了數千,數萬人的氣勢。那勢頭仿佛要震塌屋頂的積雪。


    “唿……”


    望著這一幕,嬴政吐出了一口白氣,神色無比複雜。


    而王賁則怔怔的看著趙昆,心說這小子是個造反的好苗子啊!


    這鼓動人心的本事,就連自己都要稍遜一籌。


    不過,這樣也好,以後讓這小子帶兵,自己倒是可以清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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