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麵的沉寂也宣示著寧秋水這一次與楚竹之間的爭端結束,他獲得了勝利。


    楚竹和他的手下,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拒絕寧秋水。


    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所有人都在腐爛。


    在場的人幾乎是眼睜睜地看見自己一點點滑入死亡深淵,周圍別說是有一根繩子,哪怕是出現了一撮頭發,他們都不想放棄。


    “沒有人拒絕我,這是你們的選擇。”


    “這個謊怎麽撒,洪柚會告訴你們。”


    “不過我還是得提一嘴,留給你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把握住麵前的每一次機會,畢竟……說不好這就是最後一次。”


    寧秋水說完之後,對著洪柚使了一個眼色,就轉身離開了。


    其實對於他們能不能活下來,寧秋水並沒有那麽關心,而且,自從他開始懷疑方山才是趙二之後,對『真壺』也沒那麽上心了。


    之所以幫助洪柚,一方麵是因為他答應過對方,二人也不是敵人。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寧秋水想要跟胖子陳壽璽過過招。


    遇到這樣的對手可不太容易。


    陳壽璽在這扇血門之中靠著『信』和自己的本事占盡先機,而他也恰好不屬於詭客中的一員,身在暗處冷眼旁觀了一切,二人也算扯平了。


    接下來,誰能搶到那個真壺,就各憑本事了。


    跟陳壽璽這種人交手,無論輸贏,都能讓寧秋水獲益匪淺。


    …


    洪柚這條線搭好了之後,時間已經快要接近正午,寧秋水打開手機,卻還是沒有收到方山的消息。


    望著自己的手機屏幕,寧秋水的心裏掠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根據他對方山的接觸和了解,這個人雖然有時是有自己的堅持,但是做事還是非常謹慎細致的,他答應了自己不要打草驚蛇,那就應該不會去招惹警長才對……


    遲疑了片刻,寧秋水還是給方山打了一個電話。


    一陣電話的忙音響起過後,那頭被接通,傳來了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


    “喂?”


    寧秋水從沒有聽過這個聲音,但這個聲音響起的時候,寧秋水明顯感覺到了自己胸膛裏那顆腐爛的心髒開始瘋狂跳動,劇烈的恐懼從心髒裏麵溢出,就像是一隻家養的貓在野生叢林裏見到了百獸之王,隻是一個眼神的注視,就讓它腿腳癱軟,渾身顫抖。


    “哎,這不是方山先生的電話麽,您哪位?”


    “我是小鎮的警長王祁,您是……?”


    “哦!王警長啊!我是方山先生的朋友,他今早說去找您商量小鎮的兇殺案了,這個點兒我約了他的飯局,好久沒有跟他見麵了,想多敘敘舊。”


    寧秋水話音落下,對麵沉默了一小會兒道:


    “你等等,我把電話給他……”


    大約過去了數秒,方山的聲音出現在了電話裏,隻不過極度虛弱:


    “快走……快……”


    他還沒有說完,警長就接過了電話,言語間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淡漠:


    “他好像『生病』了,很虛弱,今天中午不能跟你吃飯了。”


    “改天吧,如果有機會的話。”


    說不出的壓迫感順著電話線襲來。


    這淡漠是藐視,是嘲諷,是壓根兒就沒把寧秋水當迴事。


    他告訴寧秋水——你們拙劣的演技和把戲已經被我看穿了,而方山已經為它的愚蠢付出了代價,如果你不知趣,你就是下一個方山。


    到此為止,王祁甚至沒有一定要殺死寧秋水的想法。


    他壓根兒就沒有把寧秋水當對手,更像是將其看作了路旁的老鼠,故意去踩死都嫌麻煩。


    掛斷電話,寧秋水聽著手機裏麵響起的『嘟——嘟——』聲,表情凝重。


    街道上的風吹來,寧秋水被眼前掃過的落葉拉迴了現實。


    “事情麻煩起來了呀……”


    他歎了一口氣。


    詭客們之所以能利用自己的腦子在血門背後搞事,主要還是靠著規則,然而在絕對的力量麵前,想靠一點小聰明戰勝對方是不現實的。


    目前的情況即是如此。


    寧秋水沒有底牌,想扳倒警長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而方山又有極大概率是趙二,如果他再不想出辦法把方山從警長王祁的地盤裏救出來,方山很可能就會死在這扇血門中。


    寧秋水可不認為警長會好心到放方山離開。


    事情已經走入了死胡同。


    寧秋水的思緒開始變得混亂,胸膛裏那顆腐爛的心髒也在不停跳動著,似乎在告訴寧秋水,千萬不要去找警長送死。


    雙重刺激下,劇烈的饑餓感浮現。


    寧秋水的雙手劇烈顫抖,唿吸聲也變得急促而凝重,他掃視那些路過的路人,眼中生出了原始的欲望,想要將他們的心從胸口剜出來,放進自己的胸膛裏!


    猛地甩了甩頭,寧秋水急忙坐迴了車上,然後開車朝著自己藏心髒的地方而去。


    一路橫衝直撞,險之又險地來到了一處不起眼的巷子,他下車跑迴了自己臨時租用的破舊小院,從冰箱裏麵翻出了一顆鮮活的心髒,然後撕開胸口肌膚,將心髒塞進了模糊的血肉深處。


    熟悉的虛弱感傳來,寧秋水又一次失去了自己身體的掌控權,感受著胸膛裏寄生的那個怪物,狂暴撕咬著新鮮的心……


    它狼吞虎咽,直至許久後才終於將這顆心髒進食完畢。


    饑餓與虛弱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寧秋水癱坐在地,渾身已經被汗水打濕,他感受著剛才自己身上遭遇的一切,腦海裏麵漸漸浮現出了一個想法。


    ——沒錯,已經在小鎮子裏麵藏了十二年的警長或許正麵戰鬥能力非常強大,甚至一般的鬼物都不是他的對手,但他身上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每天一定要進食一顆心髒!


    如果警長一天不進食,那他自己的心髒就會徹底腐爛!


    他也會死!


    隻要想到辦法將警長困住二十四個鍾頭不進食就夠了!


    不過,這件事情說起來容易,在小鎮子之中,連『六紉』做出來的厲鬼都不是警長的對手,還有什麽東西可以困住他足足一天呢?


    無數的畫麵在寧秋水腦海之中交織閃過,最終,定格在了一麵特別的銅鏡上。


    “等等……”


    “方山好像沒有帶走那麵鏡子,而是放迴了『後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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