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蒼老聲音的出現,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即便隻是第一次聽見,寧秋水三人也幾乎能夠確定,這個聲音的來源就是村子裏的阮神婆!


    對方還沒有進入房間,恐怖的壓迫感已經穿過了破舊的木門,撲麵而來!


    很快,門被推開了。


    一張蒼老的麵容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看見這個麵容的瞬間,房間內的中年男人直接癱倒在了地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就連眼中也失去了神采。


    他知道,自己完了。


    神婆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站在屋外的,又聽他們談話談了多長時間,倘若神婆聽到了他們剛才的談話內容……


    中年男人的內心充斥著恐懼和絕望。


    他知道神婆的手段。


    也不敢想象接下來會發生怎樣可怕的事情……


    “村子裏應該有專門為外來的客人準備的招待所,三位忽然往村子裏麵跑,所為何事啊?”


    這個神婆一身富態,手中還拄著一個龍頭拐杖,水桶粗的腰間別著一個很特殊的木牌。


    這個木牌,三人已經見過很多次了,正是阮氏的身份牌。


    “也沒什麽事情……就是忽然發現食堂裏打飯的阿姨換了人,隨口問了下,聽說阿姨身體不好,正好我是學醫的,就過來看了看。”


    寧秋水臉不紅,心不跳,很平靜地迴答了神婆的話。


    他可沒撒謊。


    上麵那句話的每個字,都是真的。


    神婆瞟了寧秋水一眼。


    她的眼神非常可怕,像是山林中的餓狼在打量自己的獵物一般。


    而且寧秋水敏銳地注意到……神婆脖子上靠近肩膀的位置有一片紅斑。


    雖然神婆衣服穿的挺嚴實,但隱約還是能看見那種紅斑是一種瘡,生了脖子一大圈。


    乍一看上去,甚至給人一種神婆脖子上有一圈血痕的錯覺。


    “村子裏沒有醫生,但我們有自己治病的方法,就不勞您費心了。”


    神婆說著,緩緩走到了躺在床上的女人麵前,他看向女人的眼神隻有冷漠,與其說是在看人,不如說是在看一具屍體。


    神婆對著床上的女人緩緩伸出了右手,就是這時,房間裏的男人忽然跟發了瘋一樣,猛地撲向了神婆,抱住了她的腿,淒聲哀求道:


    “神婆大人……大人您行行好,放她一條生路吧!”


    “蘭子就是發了燒,被燒壞了腦袋,她,她什麽也沒說!”


    “是我說的,是我說的,求求您饒她一命吧!”


    男人一邊求饒著,一邊磕頭。


    然而,麵對這一切,神婆卻表現得十分冷淡。


    “我聽其他村民們說,有外來者進了村子,所以就來看看,你的妻子不是有些發燒嗎,可能是中邪了,我幫她看看……怎麽,你難道不希望你的妻子快點好起來嗎?”


    神婆蒼老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關切。


    男人遲疑的看了看床上瑟瑟發抖的女人,沉默了很長時間,最終還是選擇鬆開了手。


    神婆伸出自己蒼老的手指,虛空抓了一把,嘴裏碎碎念叨著些什麽,然後就這樣灑在了床上女人的臉上。


    那模樣看上去像極了老神棍,隻是眾人能清楚地看見,隨著神婆做完了這些事情之後,床上一直瑟瑟發抖的女人,卻忽然安靜了下來。


    她的臉上,不再是先前那樣的恐懼之色,轉而掛上了詭異的微笑,眼神也莫名的空洞了起來。


    “好了,你的妻子已經痊愈了。”


    神婆做完了這些,像是有些疲憊,語氣中帶著淡淡的挑釁,目光看向了寧秋水,似乎是在問你的醫術能有這麽快生效嗎?


    寧秋水微微一笑。


    “神婆真是好手段,今天真是讓我們這群井底之蛙長了見識……既然糜蘭阿姨已經無恙,那我們也就不再繼續打擾了。”


    神婆沒有多說,看著三人離開了房間,一步一步朝著村子的外麵走去。


    被神婆的目光注視,三人都感覺背脊發涼,有一種極其不舒服的感覺。


    當他們走遠之後,神婆麵前的木門也隨之緩緩合上了……


    房間內的角落裏,中年男人驚恐而絕望的目光就這樣被那扇破舊的木門徹底斬斷……


    …


    “他喵的……這老太婆好嚇人啊!”


    路上,劉承峰罵了一句,抖落了一身冷意。


    剛才在房間裏,被神婆掃視到的時候,他竟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白姐,你身手這麽好,當時為什麽不出手,直接把她綁了,咱們直接帶到方寸塘去不就完事了?”


    “那個女鬼應該就是要找這個神婆吧,隻要讓它報了仇,說不定就會告訴我們真相,還會告訴我們生路。”


    白瀟瀟收起了刀,又換迴了先前那副慵懶的神情。


    “俗話說,練武的不跟修仙的打。”


    “我是有點小伎倆,但也僅限於搏鬥,遇到這種練些邪門歪道能力的,我可惹不起……”


    寧秋水道:


    “這個神婆確實太邪門兒了,不過她似乎狀態也不太對,身上不但長著些血紅色的丘疹,還散發著一股腐臭的味道。”


    白瀟瀟皺眉。


    “你也聞到了?”


    “我還以為是我的錯覺。”


    寧秋水篤定地點了點頭。


    “我聞到了。”


    “這個村子……知情的村民們好像都很害怕廣川這個已經死去的人。”


    “然而村子裏有神婆在,應該沒出現什麽鬧鬼的事……至少不會經常出現。”


    “這麽想來,就隻存在一種可能了……”


    二人偏頭看向了寧秋水:


    “什麽可能?”


    寧秋水緩緩道:


    “祈雨村的村民一定做了很多有愧於廣川一家人的事,心裏有鬼,所以才心虛,才會害怕!”


    “不過廣川一家都是百年前的人了,所以當年阮開黃帶頭殺死廣川一家人的事,他們肯定沒有參與。”


    “這些人多半是知道當年發生的真相,但是卻隱瞞了下來,甚至還扭曲了事實……還記得我們之前去過的景點麽?”


    “幾乎有注解的地方都會提一嘴當年饑荒,歌頌阮開黃的功績,批判廣家天怒人怨的惡行。”


    “不過,事情很可能和這些注解上麵記錄的事……背道而馳!”


    當寧秋水,話音落下之後,三人都沉默了一會兒。


    這個時候,走在最左邊的劉承峰,忽然冷不丁的問出了一個問題:


    “可是如果廣家人沒有作惡……村民們當時為什麽要衝進他的家裏,殺掉他們呢?”


    他問出這個問題之後,三人都停下了腳步。


    片刻後,他們猛地抬起了頭,眼中出現了一抹……說不出的驚懼!


    “難道是……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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