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真站起來,轉過身,向那些女學生們道:“姑娘們要記住月皇的話,珍惜這得來不易的機會,好好學。什麽‘女子無才便是德’,那都是糊弄人的,信了你就蠢。至於這位馬屁精兄台——”他看向馬碧青,好奇地打量他——“竟喜歡愚昧無知的女子,令夫人想必……嗬嗬……”


    他意味深長地嗬嗬笑起來。


    馬碧青臉頰“騰”地漲紅了,慍怒道:“聿公子怎可如此羞辱人?女子不讀書就一定愚昧無知?”


    聿真反問道:“難道她生而知之?”


    馬碧青道:“縱不能先知,難道她父母就不能教她為人處世道理?不識字而賢惠的女子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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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聿真道:“你所謂的賢惠,就是逆來順受吧?真正有見識的女子,縱然不識字,也必定受其父母悉心教導,而其父母也必有見識;或者其親友中有人有見識,她敏而好學,自學成長。但這隻是極少數人,大多百姓人家的女兒,隻能懵懂長大。如今月皇替她們請來名師,教她們讀書識字、明辨是非,你覺得她們不該來這讀書?”


    馬碧青詞窮,半晌才勉強道:“在下並未說女子不該讀書,就是覺得月皇的持之以恆無用……”


    說到這,他忽然停下。


    因為他發現坐在前麵的王壑霍然起身,迴過頭來,一雙平靜無波的星眸盯住了他。


    他嚇一跳,忐忑不已。


    王壑溫聲道:“這位兄台,可知‘獨辟蹊徑’?”


    馬碧青急道:“知……知道。”


    話一出口,他便明白王壑的意思了。


    霎時,他滿麵惶惑。


    王壑道:“月皇講了持之以恆,也講了獨辟蹊徑。堅持不放棄固然可貴,不知變通就蠢了。唯有博眾家之所長,自己開辟出一條全新的道路,才是大智。”


    說罷,他再轉過身。


    李菡瑤對上他目光,嫣然一笑。


    王壑也笑了,問:“講完了?”


    李菡瑤道:“講完了。”


    王壑道:“那便下學吧。一天也不能講太多,讓他們迴去好好溫習吃透了,明日再來聽講。”


    李菡瑤點頭,“好。”


    她看向學子們,笑道:“明日朱雀王將為大家講兵法謀略。這可是難得的機會,錯過了再遇不上了。所以呢,不管是不是武學館的學子,都來聽聽吧。能聽進去多少,又能學多少,就看你們各自的造化了。”


    下方頓時嘩然喧囂起來。


    不但半月書院的學子們,許多文人士子都興奮地議論起來,都說明日要早些來,聽朱雀王講兵法。


    喧囂聲中,馬碧青被忽略了。


    他鬆了口氣的同時,又隱隱失落,萬般的不甘和屈辱,卻找不到發泄的途徑,因為李菡瑤和王壑雖駁斥了他,態度卻很好,他找不到發作的借口。


    他也不敢恣意找茬。


    雖隻是口頭交鋒,卻足以讓他試出了王壑和李菡瑤的厲害,且這厲害是暗藏鋒芒的。


    李菡瑤不會管馬碧青的失落,她忙著呢,招唿謝相等人去蓮花堂,晚宴就要開始了。


    午宴簡單些,因為下午有事,但晚宴就不同了,隆重了許多,且不說菜式,連景致都絕美。


    太陽才落,蓮花河兩岸懸掛的各色燈籠都點亮了,燈映著水,水晃著燈,再有白牆青瓦的屋宇倒映在水中,門上、窗上紅“福”紅“囍”點綴,遠遠望去,蓮花河就像一條裹著紅光的黑龍似的,在夜色中蜿蜒遊動。


    王壑和李菡瑤坐在蓮花堂北堂正中主位,看著下方笑語喧闐,心情微妙的很,感覺就在成親一樣,隻不過差了拜天地和洞房花燭這兩道重要的儀式。


    他看見弟弟王均跟李天華在臨河的窗下對弈,周圍那麽吵,虧得他們能靜下心來;趙君君和幾個年輕的使團官員在一旁指手畫腳,絲毫不顧觀棋不語的規矩。想來他們並不真為下棋,而是為這一份熱鬧和喜慶。


    他還看見江如藍兇巴巴地擠兌東郭無名。


    也看見唐筠堯對著鄢芸獻殷勤。


    聿真四處張望,在找誰呢?


    還有周黑子,正跟胡清風互吹。


    而方無莫、黃修、魏奉舉等人,則跟謝相、孔夫子、何陋、莊鑒之等人滿嘴打機鋒……


    至於朱雀王,舍了冷臉替他陪著李卓航,怕他這位準嶽父心情不好,給他找岔子。


    真好啊!


    王壑心裏跟煮沸的開水似的,喜悅汩汩地翻騰。


    以前在京城,別人家娶媳或者嫁女,他也去過喜宴,覺得主人家笑得跟傻子似的,如今輪到他自己,總算體會到那無上的喜悅,實在無法言說。


    他看向李菡瑤,李菡瑤正目光尋睃,仿佛找什麽人。


    他心一動,找誰呢?


    李菡瑤在找落無塵。


    一下午沒見他,她有些不安。


    不但落無塵未出現,火凰瀅也沒來。


    正在疑惑,忽見方勉來了。


    方勉到近前,躬身道:“微臣參見月皇,參見昊帝,恭賀月皇和昊帝天作良緣,澤被蒼生!”


    李菡瑤還未說話,王壑先笑道:“方將軍有心了,承你吉言,壑與月皇定能白首偕老。免禮!”


    李菡瑤也笑看著方勉,道:“今兒你受累了。”她指的是方勉調派人手在各處加強防衛;她也看出方勉是真心恭賀他們,並未因自己落選而心懷怨憤。


    方勉直起身,英姿勃發,笑容坦蕩,道:“這是微臣的本分,怎敢言累。再說,月皇和昊帝能定親,那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臣心裏雖然有些嫉妒,但隻要月皇高興,社稷安定,百姓安定,微臣也就無憾了。”


    說自己嫉妒,神情卻磊落。


    李菡瑤忍不住笑了,白了他一眼,道:“你的話朕一個字也不信。別以為朕不曉得,你骨子裏驕傲的很,瞧不起上門女婿,女皇的贅婿你也不稀罕。”


    方勉喊冤道:“微臣哪有!”


    李菡瑤道:“你就有!”


    王壑看著二人說笑,心中很是疑惑:這情敵也太容易就認命了。反常即為妖!方勉認命,方無莫也不可能認命。他仔細打量方勉,然方勉表現無懈可擊。


    說笑幾句,方勉才道:“微臣是來向月皇告辭的。今夜行宮內賓客眾多,城裏百姓也在替月皇和昊帝慶賀,雖熱鬧,但也容易被敵人鑽空子。微臣須得去各處查看一番。月皇這裏微臣也做了安排,請月皇放心。”


    第1039章 這情敵也太容易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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