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兒子捧得高高的,黃修雖然高興,卻未忘乎所以,怎麽說他也比聿真老辣不是,當即擺出正氣凜然的姿態,肅容道:“為父留在月皇身邊,為的就是社稷和百姓。這幾日為父日思夜想,要促成和談、避免內戰……”


    聿真喜出望外,忙不迭地奉承道:“父親不愧是當世名儒,國士無雙!那救昊帝的事……”


    黃修努力壓下笑容,做莊重神情,道:“你不必擔心昊帝安危,江南王不會殺他,月皇也不許昊帝出事。”


    聿真又走到黃修身邊,打開折扇替他扇著風,疑惑地問道:“那江南王為何扣押昊帝?”


    黃修道:“脅迫昊帝,逼他和使團答應和談條件。”


    聿真問:“什麽條件?”


    黃修道:“東西分治。”


    聿真吃驚道:“東西分治?!”


    這不是分裂疆土嘛。


    這如何使得!


    他搖不動折扇了。


    他忙問黃修:“父親的意思呢?”


    黃修道:“為父自然是希望天下統一。”


    聿真鬆了口氣,道:“兒子也是一樣。眼下該怎辦?”說著又搖起折扇,極輕柔地晃動。


    黃修側過身,對他道:“月皇這邊,李家、方家、江家、胡家,所有重臣都不讚成聯姻,想要促成天下統一,任重道遠。為父獨木難支,況且,為父雖希望天下統一,但絕不會做內奸、出賣月皇,隻能從中斡旋。”


    聿真歎道:“父親苦心,可昭日月。”


    他滿眼崇拜和敬仰。


    黃修嘴角彎了彎,用鼓勵的眼神看著他,誘惑道:“你既與為父相認,何不投誠過來,幫助為父?你我父子聯手,必定事半功倍,青史留名,指日可待。”


    聿真呆了一呆,問:“父親要兒子投誠?”


    黃修點頭道:“不錯。”


    聿真道:“兒子豈不成了背主之人?”


    黃修忙道:“是假意投誠。為父也不會背叛月皇。我父子二人所做這一切都是為了社稷蒼生。”


    聿真終於確定:剛認的親爹在遊說他投降。豈不知他也有這心思,在對著黃修叫出第一聲“爹爹”的時候,就打著這個主意,要策反黃修,做個內應。


    真不愧是父子。


    現在怎辦?


    聿真急速思忖:剛認的爹,可不能鬧翻了,傷了父子情分。投誠就投誠。聯姻的事急不得,先想法子把昊帝救出去再說;救昊帝非月皇不可……


    想到這,他立即道:“兒子都聽父親的。父親清正耿直,心懷大義,學識、眼界都不是兒子能比的,父親深謀遠慮、高瞻遠矚,跟著父親絕錯不了……”


    這兒子太合心意了!


    黃修恨不得抱起來親一口,隻可惜塊頭太大了,抱不動,也抱不得,被人瞧見了太尷尬。他不由向往:要是兒子從小長在自己身邊,那該多好,自己一定早晚抱他,把著他小手教他習字、讀文章,聽他“父親父親”地叫……


    聿真見黃修失神,奇怪道:“父親怎麽了?”


    黃修醒神,傷感道:“為父缺失你成長的歲月,甚為遺憾,也不知你母親費了多少心思,才養成你這般出息。”


    聿真忙用雙手扶住他肩頭,誠懇道:“父親不必傷心。兒子還年輕,剛入仕途,尚未娶妻生子,正需要父親從旁指點,咱們父子往後的日子長著呢。”


    這話提醒了黃修,忙問他:“你這般年紀了還未娶親,是什麽緣故?可是沒有合適的人家?”


    聿真笑道:“非也。母親說等父親迴來,由父親做主。兒子那時候還抱怨呢,說父親一輩子不迴來,難道兒子就不娶媳婦了?想來母親已有了迴家的念頭,才會如此說。”


    黃修激動得又失態了,落淚道:“這是她一片慈心,不肯隨意為你娶親,怕誤了你的終身大事,畢竟我黃家乃書香門第、詩禮豪族,娶親向來慎重……”


    聿真一聽急了,忙道:“父親,兒子近日相中一女子。”


    黃修吃了一驚,也顧不得感念妻子了,就追問聿真:“你是否心悅月皇?哎呀,那不成!你們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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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聿真:“……”


    他懷疑這不是親爹。


    此後,父子兩個的話題便拐了。


    李菡瑤忙到天擦黑才迴來。立國之初,諸事繁雜,加上李卓航扣押了王壑,引得昊國使團和文人士子們一片嘩然,太多的事要她出麵和決斷。好在她智謀超絕,連消帶打,或者趁機埋下後手,將千頭萬緒的事整理、排布成一盤棋,牢牢掌控著全局的動向和走勢。


    迴到下處,便發現黃修和聿真相認了,而聿真也宣告投靠她,李卓航正設宴給他壓驚呢。


    宴席就設在二院的正堂。


    好一副父慈子孝的場景。


    聿真熱乎乎地上趕著她就叫“月皇師妹”,聽得李菡瑤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原因無他,此刻的聿真太熱情了,由不得李菡瑤不多想,懷疑這一切都是王壑指使。王壑被扣押後,必定不會坐以待斃,聽說了黃修和聿真的關係,順水推舟,讓聿真假意投誠,見機行事。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聿真,問:“師兄這就背主了?”


    堂上一靜。


    李卓航等人都看著聿真。


    聿真笑容一收,肅然道:“微臣豈是背主忘義之輩,不過是聽從父親安排。我父子離散二十餘載,父親麵前,微臣未曾盡孝一天,心中愧疚。今朝重逢,忠孝不能兩全,微臣選擇了孝。在此懇請月皇一事,望月皇允準!”


    說完離座,在正中跪下。


    李菡瑤忙問:“師兄所求何事?”


    聿真朗聲道:“請月皇和江南王放了昊帝,就算微臣替舊主略盡一份忠心,從此,君臣緣盡。微臣保證,此後必定和父親一心一意輔佐月皇,共創大業!”


    說罷,伏地三叩首。


    李菡瑤意味深長地笑了。


    聿真忐忑地等待著,半天沒聽見迴應,納悶地想:“這是答應呢,還是不答應呢?”


    李菡瑤起身離座,上前攙扶聿真,道:“師兄先起來。”


    聿真把身子往下沉,胳膊往下壓,說道:“微臣不起來。月皇不答應微臣,微臣就是賣主求榮之輩,再無麵目立於世間。月皇答應了,微臣才能心安。”


    李菡瑤:“……”


    嗬嗬,還威逼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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