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壑對趙道:“這不算利益聯姻。他們本來就互相愛慕,若成親則是百姓之福。李菡瑤稱王就稱王。讓她稱王,可保江南穩定,減少內戰。否則江南亂了,雖然費些工夫也能收複,但因此導致生靈塗炭,卻非明主所為。”


    況且李菡瑤不愛他,隻愛慕謹言;謹言也愛李菡瑤,他是個驕傲的人,不論是出於自尊,還是為了兄弟之情,都不會對李菡瑤糾纏不休,唯有放手。


    這話他沒說出來。


    他隻向趙透露了李菡瑤和謹言的感情,以及他對天下這盤棋的布局。說到天下的布局,他不禁神采飛揚,也清楚地意識到:北疆戰事是這盤棋中極重要的一環,若斷在他的手中,這盤棋也全毀了。


    不,絕不能毀了!


    他瞬間從絕望中掙出。


    趙便發現,王壑豁然開朗般,又恢複了從容、自信的神態,不複之前的迷茫。她疑惑地問:“若李菡瑤不肯歸順,不還是一樣要打?我瞧這內戰免不了的。你怕是白費心機。李菡瑤比其他勢力更難對付。”


    王壑微笑道:“爭鬥是難免的,不過,高手過招,不會傷及根本。譬如這次,李菡瑤主動援助北疆軍糧,便是她高瞻遠矚,絕非一般野心之輩所能有的魄力和胸襟;我命趙朝宗協助她穩定江南,亦是同樣道理。”


    他二人有著驚人的默契。


    王壑想到這,黯然神傷。


    看來,放手並不那麽容易。


    他急忙將思緒轉到觀棋身上。想到觀棋,便想起梁朝雲剛才的話。他便問梁朝雲:“大姐為何說我不能娶李菡瑤的丫鬟?就因為她的身份是丫鬟?”


    他並未決定娶觀棋,但朝雲的話令他不舒服。他母親也是小戶人家的女兒,可是父親很愛母親。他不相信被母親教導出來的大姐會反對他娶丫鬟。


    朝雲道:“不是因為身份不對,就是因為身份。雖然弟弟不看重門第和身份,但觀棋不同,她是李菡瑤的丫鬟。你鍾情李姑娘,卻娶了她的丫鬟,她們主仆情深,將來免不了有牽連,你真能做到心無掛礙?若不能,豈不是作繭自縛?對你自己、對觀棋都很不利。若觀棋不是李菡瑤的丫鬟,而是別的什麽人的丫鬟,便無礙了。”


    趙也急忙道:“對。我懷疑你對觀棋並非真心,而是‘退而求其次’。你若不真心娶她,將來準要後悔。你若後悔,將來不定生出多少事呢。”


    王壑領會了她們的深意。


    他也不願娶個替身。這對觀棋不公,對他自己也是一種羞辱。他不會草率地決定終身。


    可真要他放棄觀棋,他又丟不開,總覺得意猶未盡,就像聽一支美妙的琴曲,一曲畢,餘音嫋嫋,仍舊在耳邊縈繞,在心上盤旋,然後在某個深夜,或者某個不經意的瞬間就比如眼下不經意地浮上心頭,引得他循著記憶追去江南,重溫與她的初會;又追到京城,迴味與她的再會;再追來北疆,期待與她的再次重逢……


    他不禁懷疑,這真是一個替身該有的影響力?在他心裏,觀棋真的隻是李菡瑤的替身?


    他有為她動過心嗎?


    他真要好好想想。


    可是他想不成了,地麵忽然震動起來,不是腳下,而是頭頂,就像夏日暴雨來臨前,巨雷在天空滾滾而過。幾個年紀大些的禁軍麵色大變,當即伏地的伏地,貼牆的貼牆,都把耳朵緊貼著地麵(牆麵)傾聽。


    一邊聽,一邊迴報:


    “有大批人馬入城。”


    “源源不斷!”


    “敵人的援軍到了!”


    眾人變色,然無計可施。


    密室內靜下來,唯有一波波的震動,通過地表不斷傳遞下來,提醒著他們形勢的嚴峻。


    過了好一陣子。


    仿佛一萬年!


    伏地貼牆的禁軍又顫聲迴報:“還在過,好多人……”


    王壑心焦的了不得,團團轉了一圈,霍然抬頭,看著牆壁上太極八卦浮雕圖,狠狠地咬牙。忽然他伸出手,發泄般地快速敲擊刻著“乾坤坎離”等字樣的石塊,依然是循著原先的思路他堅信自己的推斷,想不出新的來,都敲了許多遍了,熟悉得閉著眼也不會敲錯。


    他心裏期望著奇跡,但知道不會有奇跡,可等他敲完,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來,他驚呆了。


    那是石門開啟的聲音!


    他循著聲音來處看去,果然在廳堂右側,一堵石壁緩緩移開,頓被巨大的驚喜淹沒了。


    他顧不得想究竟,忙低聲喝道:“門開了!小心!”一麵緊緊地盯著不斷開啟的門洞內,像潛伏了數日的野獸,終於等來了獵物,警惕到極致。


    眾人又驚又喜,當時就有四個禁軍竄到門邊,端著武器,分左右貼牆而立,一邊兩個;老仆、梁朝雲和趙則都守在王壑身邊,隨時應變可能的攻擊。


    門開處,說話聲和雜亂腳步聲如開閘的洪水般泄進來,根據聲音判斷,尚隔著一段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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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壑一心兩用:兩耳豎尖了傾聽說話內容,雙眼掃視門那邊的情形,隻見一架大插屏擋住了視線。


    插屏上繪製著玄武關的擴建規劃圖,分新城和舊城兩部分,氣勢宏偉,構造精妙,其方位和布局暗合太極陰陽之理,並以一實一虛兩條線勾勒出了陰陽雙魚的輪廓:新城是陽魚,舊城是陰魚;在玄武關的外圍,東、西兩邊山峰夾著它們,東峰是陽魚,西峰是陰魚。


    這是他父親王亨的筆墨。


    他還發現,在插屏的左邊牆壁上也有一堵石門正緩緩開啟,與地道密室的石門同步。


    王壑看著那大插屏和石門,深沉平靜的雙眸爆出犀利和璀璨的光芒,霍然貫通所有。


    至於這石門之前怎麽都打不開,現在忽然一開就開了兩扇,他也有了答案。


    答案就在插屏那邊。


    有人觸動了機關。


    且聽他們對話:


    “皇後娘娘,哈喇巴兒思將軍進關了,奉大殿下之命,直接穿城而過,出城攻打叛軍。”


    “很好!皇上呢?”


    “皇上鑾駕隨後就到。”


    “本宮知道了。來人!”


    “娘娘有何吩咐?”


    “潘子豪醒了嗎?”


    “潘將軍還昏迷未醒。”


    “可惡!慕容星私奔之流,竟學會了這手段。以為自焚就能燒幹淨自己嗎?還不是無名無分的野女人!什麽聲音?”說話人聽見石門移動聲,轉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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