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夫人急忙道謝,俞練更歡喜。看看梁朝雲,是梁心銘的女兒;王壑,梁心銘的兒子;趙,梁心銘的弟子,一個個都那麽出色。他兒子還小,望子成龍還早;女兒此舉很長他的臉,慰藉了他的心。


    俞便歸入大夫隊伍。


    離開時,趙忽然瞅著王壑道:“壑哥兒,你沾染了這一身情債,看將來怎麽辦!”


    王壑笑道:“扣兒姐姐,我哪裏惹了情債了?”


    趙閨名扣兒,是梁朝雲的閨中好友,從小便愛逗他玩。他不耐被當成幼稚孩童逗,常一副小大人模樣,不予理會。這次,他隻當趙又在逗他。


    趙“哼”了一聲,道:“你惹的情債還少了!”


    王壑道:“姐姐就愛說笑。”


    趙對梁朝雲道:“他長大了學滑頭了,不好玩了。這要是小時候,他肯定不理我。”


    王壑:“……”


    理你還理錯了?


    梁朝雲噗嗤一聲笑了。


    ********


    一天後,朝廷得到消息。


    文武百官嘩然驚恐難道真要亡國了?這可不比上次皇城兵變。上次皇城兵變,還可看作朝代更迭,換個皇帝他們照樣做官,還比以前更得重用呢;這次,兩王若戰敗,他們就真成亡國奴了。雖然安皇是大靖太祖皇帝子孫,卻未必能容得下他們,隻怕要殺個血流成河!


    謝耀輝等老臣緊急磋商。


    簡繁意識到,這是他翻身的機會,便挺身而出,毛遂自薦,願意接下籌措軍糧的重任,說這差事原本就是他經手的,為此他還斬殺了一批貪官呢。


    然謝耀輝等人都不信任他,這當口,軍糧籌措幹係重大,誰敢跟他賭身家性命?


    簡繁道:“本官願以滿門老小為人質。”


    謝耀輝道:“這更不妥,若有奸細害了你家人,你本沒有反心的,隻怕一怒之下就要反了。”


    簡繁無言以對。


    這時,第二隻信鴿到。


    王壑在密信中請謝耀輝將潘子豪的家人押往西北,讓忠勇大將軍派精兵押送,務必謹慎。


    跟著是第三隻信鴿,指派簡繁籌措糧草並安排軍需物資運轉,這讓謝耀輝很是意外。


    然後是第四隻信鴿,依然指派簡繁籌措糧草。


    謝耀輝不知王壑為何如此堅持任用簡繁,但他相信王壑此舉定有深意若問這世上誰最不會偏袒簡繁,除了鄢計的兩個女兒,就剩下王壑了於是當機立斷。


    簡繁臨危受命。


    再是第五隻信鴿。


    再是第六隻信鴿。


    第七隻……


    第八隻……


    第九隻……


    第十隻……


    每一隻信鴿都帶迴一條消息。


    又過了兩天,八百裏加急軍報進京,和信鴿互相印證。張謹玉受張謹言派遣,帶來了一丸藥正是王壑交給張謹言的並一封信,交給謝耀輝。


    在信中,王壑告訴謝耀輝:簡繁曾奉廢帝旨意,殺害徽州巡撫鄢計夫婦,他因此一直想尋機殺了簡繁。然在皇城兵變時,簡繁因為李菡瑤的插手、火凰瀅的幹預,被關在衣櫃內一天一夜,等於被排除在皇城兵變之外,雖然省了製造麻煩,也使得他錯過了殺簡繁的良機……


    看到這,謝耀輝忍不住微笑,心想這小子說話夠直白的,怎麽現在又要任用簡繁呢?且這麽信任他,竟肯把這些話告訴他,他可是跟簡繁有些淵源呢。


    他繼續往下看:


    王壑道,殺簡繁容易,卻無益,不如用之。簡繁其人,有能力,有手段,外方內圓,最擅審時度勢,眼下他就利用簡繁的審時度勢來達成目的……


    後麵是秘密囑托。


    謝耀輝看後觸動。


    殺人容易用人難!


    簡繁毛遂自薦,應該是意識到王壑對他的殺心,想立功補過;王壑願意給他這個機會,小小年紀便有如此胸襟和魄力,其遠見卓識令人欽佩。還有李菡瑤,也借火凰瀅之手,利用了簡繁,而不是殺了簡繁。


    他二人,竟不謀而合。


    後生可畏!


    正感歎間,又收到一封飛鴿傳書。這次卻不是王壑傳的,而是朱雀王和玄武王聯名傳的。信中道:朱雀玄武達成共識,誰擊敗安國,奉誰為皇帝!


    謝耀輝看完微怔,想了一下,忽然瞪大眼睛,心頭劇震,喃喃道:“這是……”忽然跳起身,匆匆而去。虧他那麽大年紀,身子還算敏捷,沒栽倒。


    他找到簡繁,把藥丸交給他,道:“這是毒藥,吃下去,一月後毒發身亡。王少爺說,這是你的機會!”


    一麵緊緊盯著簡繁的眼睛。


    簡繁:“……”


    他隻愣了一瞬,便接過丸藥,撂入口中。他想,王壑沒說錯,這是本官唯一的機會。


    謝耀輝微微一笑,拍拍簡繁的肩膀,轉身走了。次日早朝,便將朱雀玄武的傳信告知百官。


    百官都讚成,說這很公平。


    朱雀王和玄武王都擁有兵權,若是互相不服,內戰起來,不僅於社稷蒼生不利,他們也為難,不知奉誰為明主好;如今兩王達成共識,再好不過了。


    謝耀輝趁機鼓勵百官,上下一心,全力支援北疆戰事,待新皇登基之日,加官進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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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話激得大家眼冒精光。


    之後,京城再次戒嚴。


    謝耀輝等人日夜忙碌。


    ********


    再說王壑,為了節省時間,與霍非拋下大隊,隻帶了少量精兵乘坐機動車,全速趕往北疆。


    途中,遇見朱雀王發往京城的八百裏加急軍報。也並非機密,一問便告訴了他們,說朱雀玄武達成共識,誰擊敗安國,奉誰為明主;並已飛鴿傳書到京城,八百裏加急軍報隨後印證補充,要朝廷行文通傳天下。


    王壑聽後覺得詫異,然送軍報的人也不知詳情,問他也是白問,隻得按捺下一肚子疑惑,加急趕路。


    月底,他們終於趕到玄武關。


    拐過一個山嘴,王壑透過車窗看見遠處連綿、巍峨的雪山,和靜靜佇立在山間的軍事城堡玄武關,不禁恍然如夢,眼睛倏然深邃,心頭戰意昂昂。


    四年前,他遊曆到此。


    今日再來,心境天翻地覆。


    山那邊,埋著他的父母。


    安國!


    安皇!


    安皇後!


    王亨和梁心銘的兒子來了!


    王壑急令車夫停下,並往後倒了一小段,直到被山嘴遮擋,看不見遠處的玄武關為止。


    見第一輛車停下,後麵的車忙減速,一百輛機動車依次停下,在官道上排成一條長龍。


    停穩後,王壑才看向前方平原,隻見無數軍帳綿延數裏地,朱雀和玄武大旗迎風招展,更有朱雀王和玄武王率幾十萬人列陣相迎,不由嚇一跳。


    王壑和霍非急忙下車,向那邊走過去。離得近了,看清楚了,心中更驚。那些將士看他們的目光,閃著幽光,大概是餓的,令他們想起餓狼這比喻不大好,他們本能排斥這念頭,覺得“嗷嗷待哺”更形象。


    幾十萬人嗷嗷待哺!


    王壑心顫了顫,竭力擺出明朗笑容,做從容不迫狀,以免被眾將士看出形勢惡劣,動搖了軍心。


    他的笑容像陽光,溫暖了將士們,玄武王和朱雀王對視,交換了個意味莫名的眼神,一起催馬上前。在他們身邊,有位年輕將領,卻是熟悉麵孔方逸生。


    方逸生在江南被王壑張謹言所救,後與他二人分道揚鑣,直奔玄武關來投奔了大伯忠義公。


    兩王的目光都放在王壑身上。


    玄武王先招唿:“壑哥兒!”


    王壑忙跪下磕頭,“侄兒見過姑父,請姑父、姑母安。謹言表弟在後麵押運糧草。”


    霍非也抱拳行禮。


    玄武王忙下馬,虛扶道:“快起來。”又讓霍非。


    朱雀王也下了馬,站在那仔細端詳王壑。


    玄武王道:“壑哥兒,這是朱雀王,你記得吧?”


    王壑忙道:“記得記得。晚輩見過王爺。趙姐姐和我姐姐也來了,還帶了許多大夫。”一麵躬身施禮。


    朱雀王看著他點頭道:“不錯。”


    為何不錯,沒說。


    張伯遠也微微頷首。


    方逸生上前,與王壑重重一抱,什麽也沒說,隻拍拍他肩膀,喜悅地笑。隻是笑著笑著,眼睛就紅了。僅僅分別半年,再相逢,已是物是人非。這點上,他和王壑同病相憐,都遭逢家變,父母都死於非命。


    王壑卻顧不得傷心,有些不安,因為兩王看他的目光太熱切了些;再者,擺這麽大陣仗迎接他一個晚輩與霍非這樣一個下屬將官,也不合他們身份。


    他們該不會以為他帶了許多糧草來,所以激動得當他是救星了吧?可他沒帶多少糧食啊。


    他心裏嘀咕,麵上卻道:“姑父,鎮遠將軍帶了十萬人來支援。還有這些糧草”他轉身,示意兩王看向長龍般的行軍隊伍,一百輛機動車,一輛接一輛排列在官道上,漆黑的車頭在陽光下閃著幽光。


    兩王目光大亮。


    “這是……”


    “機動車!”


    朱雀王震驚道:“真造出來了?”


    王壑道:“造出來了。這多虧了江家……”他一麵命人去叫江老太爺來,一麵將廢帝命潘家祖孫殘害江家和李家,秘密奪取江家造船技術等事簡要說了。


    兩王沒想到皇城兵變的背後,還有這等隱秘,那李菡瑤的表現,直追當年梁心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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