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衙役都笑“這小子挺活泛的啊”。


    刁掌櫃也進來了。


    搜到李菡瑤房間時,她一顆心都懸起來了,默默念叨:“姐姐,你可躲好了?千萬別躲箱子櫃子裏啊。先出去,等他們查完了,你再進來……”


    她不知王壑如何進來的,想著他既然能無聲無息地進來,也一定有本事無聲無息地躲出去。


    衙役們搜完出來,並無發現。


    李菡瑤鬆口氣,覺得身上都汗濕了。跟著,她就奇怪地想:這才一會子工夫,小姐姐躲哪去了?


    她心神又不寧起來,亦步亦趨地跟著那些官差。


    到後院,就見一個衙役用刀鞘往池塘邊一叢異常茂盛、修剪成大圓球形的梔子花枝葉上敲打。


    李菡瑤目光一溜,便發現那梔子花正對著上房抱廈的後窗,腦中電光石火般一閃,心又提到嗓子眼。


    那衙役敲了兩下,沒發現什麽,轉身走了。


    李菡瑤剛要緩口氣,就見那刁掌櫃走向梔子花叢。


    這黑心肝的惡賊想幹嘛?


    李菡瑤急忙也走過去。


    梔子花已經過了花期,滿樹的綠。


    刁掌櫃覺得這花叢未免也太大了些,裏麵窩兩個人不成問題,可那衙役也太敷衍了,居然隻用刀鞘敲打幾下便算完了。他不放心,上前彎下腰,伸手去扒花枝。


    李菡瑤手一抖,從袖籠甩出一條小蛇。


    “蛇”她尖聲大叫。


    刁掌櫃被她驚得一哆嗦,不滿地迴頭瞪她,卻見她指著自己,一麵跳腳一麵喊“蛇!蛇!”


    刁掌櫃心裏咯噔一下,忙低頭。


    盛夏時節,天熱的很,他穿了雙布鞋,也未穿襪子,就覺得腳背上涼絲絲的有東西溜過,一想麵前這小廝的反應,他哆嗦了下,等看見那條灰蛇,抬腳便踩。


    這是下意識的反擊。


    李菡瑤幾乎要鼓掌


    踩得好!


    “嗷”


    刁掌櫃跳腳慘叫。


    蛇咬了他一口,溜了。


    李菡瑤忙聲道:“不得了!蛇咬了。我看見那蛇從樹叢裏鑽出來。掌櫃的沒留心……”


    眾人急忙趕過來,就見刁掌櫃頭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滾,仿佛毒性發作,將不久於人世了。


    人命關天,潘嶽急叫兩個人送刁掌櫃去醫館診治,唯恐去晚了,救不過來了;又問李菡瑤,那蛇從哪來,跑哪去了,怎麽就咬了刁掌櫃呢?


    李菡瑤便一五一十告訴他,說刁掌櫃扒開梔子花叢查看,那蛇便鑽出來咬了他腳。


    之前那個衙役道:“我不是查過了,還看什麽?”


    潘嶽冷笑道:“還不是不放心你。”說罷又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道:“娘的,真晦氣!要是死了,人還當是我潘某人害的他呢。”


    家裏來了這些官差搜查,李卓航擔心的不是搜出兇犯,也不是怕人把東西碰壞了,而是怕女兒被衝撞了。雖說李菡瑤現在扮成小廝,但官差橫起來可是不認人的。他打發了官差,正要轉頭告誡李菡瑤莫要亂走,誰知一轉眼的工夫,李菡瑤就攆到後院,他也急忙趕來了。


    一進後院,就發現出了大事。


    刁掌櫃已經被人送去醫館了。


    問明情況後,李卓航隻疑惑了一刹那,便斷定這事與女兒無關。因為麻點去年生了一窩蛇蛋,孵出一窩小蛇,都被李菡瑤給留下來養著了。那些小蛇都無毒的。而刁掌櫃中毒了,可見不是女兒的寵物闖禍。


    李菡瑤見他來了,忙問他:“老爺,咱們家沒搜出兇犯,可是那人被蛇咬了,會不會賴上我們?”


    李卓航道:“又不是我們養的蛇,怕什麽!”


    那衙役道:“我還敲了一會呢,蛇也沒出來;等我一走,他一來,蛇就出來咬他了。可怪不怪?”


    潘嶽嫌惡道:“誰讓他多事!這就是報應。”


    李菡瑤一個勁地催李卓航,要他派人去瞧瞧刁掌櫃死了沒有,又招唿各位官差到前麵去喝銀耳綠豆湯。


    沒一會工夫,大家就結束了這次搜查,唿啦啦迴到前麵去了,邊走邊議論刁掌櫃的死活。


    李菡瑤走在最後,迴頭望望院子,心問:姐姐,你躲哪呢?怎麽好像並不在梔子花叢裏。


    到前麵,大家喝綠豆湯解暑的時候,去醫館打聽消息的人迴來了,說刁掌櫃昏迷不醒,進氣兒少出氣多。


    李菡瑤聽後張大小嘴兒,一臉的錯愕還真中毒了?小麻點哪裏有毒了?她天天將它藏袖子裏,也沒沾一點毒,怎麽咬了刁掌櫃一口,就中毒了?


    奇哉怪哉!


    她不知道,這其中原因複雜呢。


    刁掌櫃因為賣桃女踩碎了劉少爺的命根子,而賣桃女是他送去的,他心裏未免惴惴不安,此其一。其二,刁掌櫃剛才頂著毒日頭匆匆跑來,本就跑得胸悶氣短,再被蛇咬一口,又認定那是毒蛇,受了驚嚇,邪氣趁虛而入。其三,刁掌櫃被送去醫館,坐堂大夫都不在,去了府衙替劉少爺治命根子去了。館裏隻剩個小學徒,半吊子醫術,連脈象都號不準的。他本不敢替人治病,然一聽說刁掌櫃被毒蛇咬了,又見患者麵色慘白,情況緊急的很,他想先給病人服用師傅製的解毒丸總不會錯,又替刁掌櫃清洗傷口、塗解毒藥。


    綜上所述,刁掌櫃隻是中了暑熱,這一耽擱,又沒對症下藥,還用錯了藥,延誤了病情,以至於越來越嚴重、陷入昏迷,隻有進氣兒,沒了出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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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菡瑤想不通,暫時不去想,隻問潘嶽,刁掌櫃要是死了,會不會連累她家老爺。


    潘嶽說不會,這事就是個意外,怎能怪別人呢。


    李菡瑤依然怕劉知府遷怒李家。


    李卓航總覺得女兒今天不對勁,上躥下跳的。這麽說有些不貼切,但李菡瑤風風火火、跑進跑出、問這問那,確實有些反常,不符合李卓航對她的一貫教導。


    不過,李卓航很快想通了:女兒一向好學,今天事發突然,她當然要學著應對和處置。這些經曆,養在深閨的女孩兒是難得遇見的,否則她何苦化身小廝。


    送走潘嶽等人,李菡瑤籲了口氣,道:“可算走了。我瞧瞧去,屋裏肯定翻的亂七八糟。”說著轉身就往裏麵跑,看小姐姐迴來沒,她實在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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