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一日,七國王城,王榜高懸,檄文如下。


    “秦有感孟夫子行走天下,掃清寰宇,蕩盡群魔,特此公函,於三日之後,九星連珠之時,連綿太陽係內外,會同六國君王,為夫子餞行!”


    “趙有感孟夫子行走天下……餞行!”


    “燕……餞行!”


    “齊……餞行”


    “……”


    七國連榜,實屬罕見。


    這七國平素時候都是你打我,我打你,恩怨重重,現如今居然尿到了一個壺裏,一起做一件事情,莫說是秦風這樣的小年輕,就連很多活了幾百歲的老翁也為此感歎。


    “上一次,七國聯榜的時候,還是一千二百年前!”


    “那一日,莊周得道,鯤鵬遊弋於星穹,七國內外,皆可見!”


    “七國聯榜,恭送道門至尊莊子羽化升仙!”


    “想不到眨眼,這就過去了一千二百年!又見七國聯榜!真是罕見啊!”


    雪花飄落在王台樓榭,王伯背手兒站於水台之前,他一襲古舊的白色長袍,這袍已經洗的發白,枯爛,甚至於袖口和衣角都破損的很嚴重。


    王伯眼神看著一朵朵的雪花飄落在這清泉池裏,老眼之中,多了幾分落寞和衰老,“昔日故人,如這雪花,朵朵散去,今日之後,我也該退出了。”


    背後地方,一灰袍的中年人快步走了來,“大族老,時候差不多了。”


    王伯迴身看向了那中年人,“贏安,明日之後,你就搬這裏住吧!”


    中年人愣了一下,但更快的恭敬作揖,行一大禮,“多謝大族老成全!”


    王伯踩著雪花,磕巴的清脆聲響徹,老聲悠揚,“這本就是伱的位子,沒有什麽成全不成全。”


    “諾大的王族,那些個酒桶飯袋加起來都未必是你一個人的對手,我就算傳位別人,你也一樣能把他們推翻!”


    “與其如此多費周章,耗費王族自己的元氣,倒不如直接給你好了!”


    “你雖無大誌向,但手段算計不少,你在這裏,最起碼能鎮得住王族。”


    “而如今秦國大王的時代,王族的大族老身份也不再是一個智者,而是一個跟隨者,你不需要有你的大想法,你隻需要跟隨大王的腳步不掉隊,這就夠了。”


    中年人畢恭畢敬的朝著王伯行禮,“多謝大族老指點,贏安一定銘記於心!”


    雪落鹹陽老城的西門口,雪花平鋪,把整個老城修的好像是那三千年前的鼎盛模樣。


    那個時候,還沒有科技,秦國王城多是武修之人,遠近上下皆為古客。


    眨眼之間,三千年已過,鹹陽老城還是這般模樣,除了偶爾會有一兩個江湖奇俠闖入此地,在這城頭觀望,這地方秦人貴族已經很少出現了。


    雪花如鵝毛飄落,西門朝外的馳道上,兩個人影肩並著肩走著。


    這倆人,一個猿臂狼腰,身材比例極佳,身高一米八多,身著一襲灑脫的衝鋒衣長衫。


    另外一個一米七多,憨厚敦實,膚色黑紅色,皮膚粗糙,五官粗獷,手裏提著一根竹釣竿。


    “舅!王上沒有招我呢,我們這麽主動來是不是有點太唐突了?”


    “唐突?唐突什麽!你小子又不是儒家,哪兒來那麽多的禮數!再者說了,這事兒,嬴政怎麽招你?嬴政能派個人給你說,秦風啊,你馬上行走天下了,我祖上留下了個寶物,來,我送給你!這話要是傳出去,嬴政還要不要臉了?王族怎麽交代?自家寶物送出去,那是丟人的!史書會記的!所以,真正的給的過程不是嬴政給你,而是你去偷了嬴政的寶物!嬴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沒看見!如此以來,嬴政對外也可以說,縱橫家不講牌麵,竊我寶物,如此雲雲,史書會說縱橫家竊寶,就和嬴政沒關係了!”


    “我去,我怎麽沒想到這裏麵的勾勾拐拐!老舅你可真是想得周到。”


    “想得周到頂個屁用啊!我給你講,嬴政肯定會在你偷寶貝的路上貓著等你呢!他肯定有話要考你,你呢,想明白了再給他迴答!”


    “老舅,我能問下,你和大王誰厲害?”


    “你小子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怎麽遇到個人就問厲害不厲害!這厲害不厲害是分地方分場合的,天時地利人和三要素,但凡有一個變數,那攻守就易型了!”


    少年和漁夫走到了城門口,漁夫仰望著諾大的鹹陽老城城門,“嘖嘖,秦祖也是個人物啊!”


    此刻,城門裏麵,走出了一個年邁的老翁,身著白色古袍,作揖和笑,“子鳴大人,別來無恙!”


    秦風看了一眼老翁,“秦風拜見大族老!”


    而大族老好像沒看到秦風一樣,直勾勾的看著漁夫。


    漁夫打量著麵前的大族老,嘀咕了一句,“咱倆上次見麵時候,你還未娶妻,如今再見麵,膝下已是兒孫滿堂。”


    王伯嗬嗬笑道,“老朽比不上子鳴大人,這麽多年,還是如此英姿颯爽,更是跟上了夫子的車輦,要來一趟天下行走!”


    漁夫道,“我已是知天命的年紀,本該從老而亡,倒是夫子不嫌我這老骨頭礙事,捎帶我吃這一波氣數,沒辦法,厚著臉皮就來蹭一蹭夫子的車輦了!”


    “哈哈!”王伯笑道,“昔日聽聞子鳴大人父親,春秋二義士,行義舉,造福六國,老朽欽佩無比……”


    二人說話時候,漁夫朝著少年背後做了個手勢,趕緊上,現在還不去偷,什麽時候偷啊!


    秦風看此情況,急忙的小心翼翼貼著牆壁,在王伯殺人的老眼餘光裏,衝向了內城。


    內城當中,秦風根本無需找路標。


    無他,雪地上,有一行腳印,直勾勾的朝著前方勾引。


    秦風順著腳印跟隨而上,內心暗暗迴憶著老舅來時候的叮囑。


    “外甥啊,嬴政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占了不白占!”


    “尤其是這個山海鞭!尤為重要!你別不把我的話當迴事!”


    “你是不是覺得你會【神鑄圖譜】,你覺得你以後會鍛造出來宇宙洪荒這樣的神兵利器,能要多少有多少!”


    “我要告訴你,想歸想,做歸做,越是往後期鍛造,天品以上全都是運氣活兒,不是說你技術到位了,就有材料給你鍛造這樣的神兵利器!真正的好的神兵利器材料,早就在你之前的那些前輩鑄劍師霍霍光了,想要靠技術磨礪出來那些至寶,你最好死了這條心。”


    “而山海鞭,是老秦族少有的幾個壓箱底的寶物之一!是記載了大氣數,大秘密的寶物,你可莫要推辭掉了,要不到時候你腸子都能悔青……”


    秦風腳步飛快,穿過一道道的古門,迎麵地方來到了鹹陽老城的中心王殿。


    整個中心王殿呈現玄鳥騰空之姿,站在正麵往前看去,就看到一尊玄鳥匍匐在大地上,展翅高翔。


    今日王殿之前,左右地方站著倆人,一個是韶華公子哥的扶蘇,另一個則是個麵生的公子,他的容貌不如大哥扶蘇俊朗,但也敦厚硬氣,很有氣勢。


    二人一左一右,站在宮殿門口。


    秦風站在宮門口,看著兩個公子,一時之間,這怎麽過,翻牆嗎?


    就在這時,旁側的扶蘇突然發難,朝著身側公子怒叱,“你說什麽!”


    旁側麵生公子一愣,“我沒說話!”


    “你就是說了!”扶蘇猛地拔劍,“你居然心中辱我,接劍!”


    那公子被扶蘇打了個措不及防,急忙的拔劍還擊!


    一時之間,兩位大秦公子打在了一起,雪花之中,劍影亂舞,扶蘇和贏高打的難解難分。


    秦風看著二人打鬥,內心暗道,這個贏高就是嬴政的二兒子嗎?傳聞此人很低調,前世時候他甚至殉葬始皇,也算是忠孝兩全之人。


    就在二人激鬥厲害時候,秦風已經順著宮門走了進去。


    雪花飛落,公子扶蘇猛地震劍,公子高被震退了數步遠,不住的道,“大哥,差不多得了,人都已經進去了!”


    扶蘇這才收了劍,嘀咕道,“咱倆已經動手了,這小子居然還不進去,還在門外看咱倆打多了好一會才進去!嘛意思?”


    公子高嘀咕道,“我看那小子路過你背後時候,左手的中指抬起來對你比劃,這是誇大哥你劍法了得嗎?”


    扶蘇得意的道,“那是自然!我的劍法,鹹陽之內,少有匹敵!你啊,別整天讀那些死書,多跟著大哥學學人情世故,學學這劍法韜略!”


    公子高歎了一聲,“算了吧!大哥!這要不是老爹非讓我來當門神,我是真不想下雪天來看門,這個下雪時候正是讀書的好時候,而不是打打殺殺……”


    舊的鹹陽城王宮並不算大,穿過了幾個宮殿後,迎麵地方就是一個諾大的王廟。


    方形的九尺廟台,圓形的廟頂,彰顯著天圓地方!


    雪花飄落王廟周圍,秦風環顧左右,這也沒看到政哥的身影啊!


    奇了怪了,老舅說政哥一定會貓在這難為我!難道說政哥放棄了?


    應該不會!


    秦風看向了王廟,這風雪下的這麽大,政哥不要麵子的嗎?那肯定是在王廟裏麵等我了!


    王廟離地九尺,十八層台階,步履而上。


    王廟的古門半掩,剛好留下一個賊人過去的縫隙。


    秦風順著政哥專門給自己留下的縫隙,小心翼翼進入了這太廟。


    剛剛進入太廟,一股肅殺威嚴的煌煌之氣撲麵而來,這氣吹的秦風差點三魂蕩了七魄飛,整個人腦海嗡嗡作響。


    好在,這一股氣很快散了開來,隨之而來的就是暖和的光輝,如太陽一般的光輝從這王廟周圍的燈火燭光裏悠然灑出,照耀在秦風的身上。


    而在秦風的麵前,王廟中間,一座山一樣高大的靈位小山赫然矗立。


    而在大秦曆代大王的靈位之下,赫然跪坐著一人,他黑袍披身,背對秦風,說不出的威嚴肅穆,天地寂遠。


    政哥!


    是政哥!


    秦風看著偶像,內心激動不已。


    政哥沒有迴頭,而是自顧自的念了一句,“前些時日,少司命來王殿,告訴了孤一個預言,你想知道嗎?”


    秦風聽著這話,頓時內心很是抗拒!


    少司命的預言,那鐵定是大兇之兆!


    從我出道以來,這妞兒就沒說過一句好話!


    如今我就要出發了,突然跑到大王那告我的狀,這肯定沒好話!


    可嬴政都說出口了,嬴政言下之意是,不管你喜歡不喜歡,我都要說。


    秦風隻能硬著頭皮道,“請大王解惑。”


    政哥道,“少司命道,三日之後,乾卦九五,飛龍在天,大吉之日,夫子當出行,但與夫子駕車之人是為不吉之人,此人命犯煞星,災禍不絕,假以時日,必然雙手鮮血,伏屍百萬!”


    秦風聽此,內心已經把少司命身上畫了一萬個正字了!


    我就知道,這女的沒憋好屁!一頓輸出,就是懟我!


    政哥又道,“孤問少司命,既然趕車之人是兇命魔主,那為何夫子還要用此人!少司命雲,天下之惡,非善能解,老子行無為,夫子行仁義,皆無所功!如今孟夫子吸取教訓,沿用荀子之言,以善惡定分天下,善者夫子所行,惡者魔主所為,惡為善趕車,是居善之正數,天下惡人,唯有惡神方能治之!”


    秦風忍不住了,“王上,此乃少司命一麵之詞,不可信!”


    政哥笑了起來,從懷裏取出來了一物,“若孤未曾見此物,孤豈會相信少司命話語,但孤見識過你荼毒天下的惡心,孤覺得少司命此言還是輕了,她根本不知道你這樣的人,一朝得勢,天下的惡恨不得都做光做淨,畢竟,你不屑於做殺人放火的小惡,你隻喜歡做那種國破家亡,山河廢墟的大惡!”


    秦風看著嬴政手裏的東西,“這是我的文科卷宗?”


    政哥把那卷宗放在了供台之上,“此物,荼毒天下,竭盡人心之惡。”


    秦風看著政哥如此正式,也不好意思再給自己辯駁了,前世世人之所惡,無數犯罪前輩的結晶匯聚在我身上,還真就應了少司命的預言。


    秦風再無抵賴,侃侃而道,“我雖罪惡,但我心向光明!如詩經之言,餘處幽篁兮終不見天,路險難兮獨後來!”


    “好一個餘處幽篁兮終不見天,好一個路險難兮獨後來!”政哥和笑道,“既是如此,孤問先生一個問題,請先生認真迴答。”


    秦風道,“請!”


    政哥道,“夫子天下行走,預告著最後一次武道的終結,此番遠行不知道能成幾個聖人,幾個十一境,假以時日,若七國開戰,聖人助六國,壓我大秦,先生當如何?”


    這一問,就是問陣營問題。


    很尖銳的問題。


    秦風道,“諸子百家常說,學術無國界,但學術之人是有國界的,七國內外,諸子百家紛紛駐紮各族,表麵上公開公正,實則各有側重,就算是當初號稱天下為公,教而無類的孔夫子,也是分厚此彼薄,若有一日,我學成歸來,七國開戰,聖人壓我大秦,秦風當大秦銳士之能,為我大秦,決裂諸聖!”


    政哥聲音響亮,“先生之言,寡人相信!”


    “雖寡人和先生隻是見過兩麵,但先生心中之大秦必勝,大秦必然一統天下的執念,寡人可以清楚的感受到。”


    “先生心中之執念,絕非後天養成,而是先生與生俱來就自帶的!一種超越了思想和理論的信仰烙印,絕對不容許任何的變更和篡改!”


    “先生有如此執念,有如此話語,有如此氣數,那大秦的寶物,先生大可拿去!”


    如此話語落下,王廟震動!


    嬴政身後,秦風麵前,一道道地磚開始龜裂下沉,隨後,一座座的漂浮的金光光柱從地下射出,直衝王廟頂層。


    而這些一道道的光柱裏,秦風看到了一道道傳說中的秦國至寶。


    這些寶物裏有珠子,有四足王鼎,有王輦車駕,也有刀劍。


    而在眾光柱眾星捧月的正中間,赫然是一根神光奕奕的八麵青銅鞭!


    這鞭長有三尺九寸,通體青光幽邃,手柄之處烏光鋥亮,在這鞭的八麵上紋刻著山河天地,日月星辰。


    秦風雙瞳泛光,山海鞭!


    舅舅囑咐的山海鞭就是這個!


    然而就在秦風要出手拿山海鞭的時候,不遠處一顆珠子吸引了秦風的注意力。


    這是一顆猩紅色眼球的玉石珠子,珠子第一眼看上去的時候,給秦風莫名的頭皮發涼的感覺,好像是惡魔盯著自己,但是細細看去,發現這惡魔之瞳模樣的珠子,瑰麗無比,充斥著一股難言的親切感和熟悉感。


    嬴政顯然注意到了秦風的舉動,淡淡而道,“此珠,喚名雮塵珠!相傳商朝時期,商王武丁開山拔河,造福眾生,路一大河,河穀裂開飛出此珠。”


    “商朝祭祀道,此物是三皇五帝黃帝飛升之時,有鳳凰縈繞長啼,鳳凰真元混淆著鳳血所鑄,若是能夠配在身上,倒是能夠脫胎換骨羽化飛升。”


    “後來此物顛沛流離,先後被魯國,越國所得,前些年寡人征伐韓國,韓國不敵,拿出此物作為賠償,此物就到了我大秦。”


    “這雮塵珠,你感興趣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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