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這是什麽動靜?”一直沒說話的銀朱,被身後傳來的動靜嚇了一跳。


    薑韶華了然一笑:“想來是左將軍怒火洶湧,摔摔打打,舊傷未愈,又添了新傷。”


    銀朱和荼白都咧嘴樂了。


    該!


    “他已經臥榻養了十來天,這麽一來,是不是要繼續養傷啊!”荼白笑著問銀朱。


    銀朱聳聳肩:“差不多吧!孫太醫就在軍營裏,他若是請孫太醫去看診療傷,還能好得快一些。”


    可惜,左真畏懼郡主,連孫太醫也一並忌憚上了,隻肯召軍醫看診。


    李鐵不愧是南陽軍裏最聞名的牆頭草,轉頭掉向之快,令人咋舌。前腳和左真撕破臉,後腳就來郡主這裏表忠心。


    “郡主,末將當年一時糊塗,走錯了路。現在郡主肯給末將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末將絕不辜負郡主一番信任厚望。”李鐵躬身抱拳,姿態謙卑至極。他比郡主高了一個頭不止,這般彎腰,勉強和郡主平視。


    單論外表,李鐵比於崇還要高大威猛。奈何此人外硬內慫,腰杆太軟。


    薑韶華沒說話,定定地看了李鐵片刻。


    李鐵被那雙冷然的雙眸看得直冒冷汗,在校武場上被紅纓長槍壓得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再次湧上心頭。


    “李鐵,”郡主聲音平靜,不高不低:“你之前做過的那些事,今日一筆勾銷。不過,你記住了。本郡主隻給你這麽一次機會。再有反複小人行徑,本郡主拚著被朝廷重責,也要一槍挑了你的人頭!”


    這不是威脅!


    郡主有這個權勢,也有這個實力!


    李鐵後背冷汗涔涔,將腰身壓得更低一些:“多謝郡主給末將機會。以後,末將就是郡主的一條獵犬,郡主讓末將做什麽,末將絕無二話。”


    薑韶華淡淡道:“怎麽說不重要,怎麽做才重要。本郡主等著看你日後的表現。”


    “退下吧!”


    李鐵恭聲領命,退了出去。


    軍帳外陽光熾烈,李鐵抬頭看天,眼睛有些刺痛。他在烈日下站了片刻,等後背冷汗幹透了,才邁著沉重的步伐離去。


    ……


    第二日,陳卓一行人迴了軍營。


    和陳卓一同來的,還有宛縣的伍縣令。


    一把年歲頭發半白的伍縣令一見郡主,便跪下行大禮,態度十分恭敬。


    可見立威是何等重要了!


    薑韶華心中哂然,麵上露出溫和的笑容:“伍縣令不必行此大禮,宋統領,請代本郡主扶起伍縣令。”


    宋淵應一聲,上前一伸手。伍縣令輕輕鬆鬆就被“扶”了起來,郡主張口賜座,伍縣令戰戰兢兢地在聞主簿身邊坐下了。


    薑韶華笑著看向陳卓:“這幾日巡查宛縣,陳長史辛苦了。”


    陳卓拱手應道:“這都是臣分內的差事,不敢當辛苦二字。”然後,主動稟報巡查宛縣的情形。


    宛縣也是下縣,一個縣城加起來,也不過六千人。伍縣令平日治下也算勤懇,春耕時日日巡視,太平糧倉是滿的,不過存的都是陳糧。


    這也算不得什麽。陳糧比新糧便宜,太平糧倉裏的存糧大多都用陳糧。


    薑韶華眉頭舒展,笑著讚伍縣令一句:“本郡主一個多月前下令各縣補齊太平糧倉,伍縣令能做到這一步,可見當差用心,沒有糊弄本郡主。”


    伍縣令忙起身應道:“這都是臣應該做的事。”


    “能將該做的差事做好,也十分難得了。”薑韶華溫聲道:“祖父托夢給本郡主,說未來三年有旱災和蝗災。宛縣正是其中災荒最嚴重的。縣衙多存糧,日後真有災荒的時候,就能多活幾條人命。”


    “到那時候,伍縣令便知本郡主用心良苦了。”


    伍縣令連連應是。


    就是太平年月,存糧也是常事。郡主有令,就照著做唄!


    縣衙裏的銀子八成都被用來買糧了,以後吃喝花用緊一緊就是了。


    薑韶華又看向聞安:“宛縣還要再建三座太平糧倉,聞主簿這幾日可曾選好建糧倉的地址?”


    聞安立刻打起精神應道:“已經選妥了。春耕已結束,征召民夫一事,伍縣令已經交代了下去,過個三五日就能動工。”


    薑韶華滿意地點了點頭。


    伍縣令沒有在軍營逗留,給郡主請了安表了忠心,當天下午就迴宛縣去了。


    當晚,薑韶華設了小宴,有資格赴宴的,除了陳長史宋統領聞主簿,還有於崇和李鐵。


    晚宴後,陳卓私下進言:“算一算時日,奏折已經送到朝廷了。臣給兵部丁侍郎的信,也該送到了。”


    “丁侍郎會舉薦於崇為南陽軍主將。隻要此事成了,南陽軍就會重入郡主麾下。”


    薑韶華默然片刻,輕聲道:“此事成功的可能性,隻在五五之間。我們得做好朝廷再派武將前來的準備。”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陳卓點點頭,低聲道:“此事不成,也不要緊。於崇忠心於郡主,李鐵現在也站到郡主這一邊。軍營上下對郡主感恩戴德。就是朝廷再派人來,這南陽軍裏,也是郡主說了算。”


    薑韶華難得露出些許稚氣:“來一個我打一個!來一雙我揍一雙!反正我年少任性妄為!”


    陳卓啞然失笑,像哄孩子一般:“是是是,郡主一身神力,想揍人就是動動手的事。身為武將,在演武場裏被郡主揍得抬不了頭,傳出去也沒人同情可憐,隻會恥笑他們沒用!”


    主臣兩人對視一笑。


    ……


    接下來,薑韶華繼續坐鎮軍營,勞碌命的陳長史自然不能消停,領著聞主簿又去了其餘諸縣巡查。


    薑韶華坐鎮軍營的好處一眼可見。


    將士們兜裏有軍餉身上有新衣,南陽軍裏夥食大大改善,油水充足,士氣高漲,每日操練不綴。


    軍心迅速聚攏,於崇在郡主的全力支持下,也有了軍中主將風采。


    一晃十日過去。


    這一日,軍營外來了一行人。


    這一行共有十人,為首的青年男子個頭極高目光敏銳:“我是安國公府鄭小公爺的親兵彭四海,奉小公爺之命前來求見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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