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恆這事做的的確不厚道,不怪這麽多年了,老趙氏還在耿耿於懷。


    幸虧沈氏頭胎是女兒,若是庶長子先出生,那江家恐怕就不會這麽忍了。


    可是……


    衛含章麵色古怪道:“我總覺得您沒看走眼,我阿爹對我阿娘……”


    “看走眼了!”老趙氏長歎道:“當日我見他溫潤有禮,望著你娘時眼神卻飽含情意,還當他是個多機敏的後生,懂得珍惜這福氣,我將女兒許給他,兩人未必不能兩情相悅,後福綿延。”


    未成想,明明是有情人,卻能走到‘相敬如賓’的這一步。


    衛含章一時也說不出話,她一直以為衛恆對江氏是多年夫妻感情,卻沒想到原來這麽早,早到從一開始就對人家動了心,連丈母娘都看出來,才將女兒許嫁。


    結果……


    江氏察覺到女兒的視線,溫然一笑:“做什麽這麽看著為娘。”


    “我隻是,”衛含章眉頭蹙的很深,悶悶道:“隻是不知道阿爹怎麽想的,就算對妻子不喜,也沒幾人會在新婚期抬妾,何況他明明就……”


    “不可妄議長輩,”江氏微微搖頭,不認同道:“妾氏都是我做主抬的,你阿爹並無錯處,若說有錯,那也是私納沈氏,將人帶迴京城,我才知庶女都已經出生了。”


    隻有這件事,叫成婚不久的江氏有些措手不及,現在迴想起來,都記得當時的憤怒。


    她安排的妾氏他睡的還嫌不舒坦,非要去外頭自己找。


    在沈氏之後,江氏對衛恆就再難有怒意了。


    已經看透了這是個什麽人,她一應安排妥當就是了,後麵許多年,她按照沈氏的樣子,抬進了不少女人。


    隻要不作妖,妾氏三五個,還是三五十個有什麽區別呢。


    衛含章光聽著都覺得惱火,開口道:“阿娘在京中伺候公婆,料理庶務,養育孩子,他卻在外另有美妾庶女,您會覺得傷心嗎?”


    江氏好笑的搖頭:“哪裏有什麽傷心的,世上夫妻千百種,有的琴瑟和鳴,有的兩看相厭,我同你爹已經算很好了,他喜歡什麽樣的我便給他尋來什麽樣的,隻要後宅安寧,不鬧的我頭疼就很好了。”


    “……”衛含章一噎,還是無法相信原著中的惡毒女配,對男主真就半點不在意。


    倒是老趙氏冷哼了聲,“若是這樣,左右都是將就,那我兒嫁於誰會過的不好。”


    ……


    外頭聽了全程的蕭君湛忽然側眸望了未來嶽丈一眼,看著衛恆僵硬的神情,眼神有些複雜。


    他喜歡冉冉,從見到那小姑娘第一眼起,便無師自通的學會了怎麽哄人,如何溺愛都嫌不夠。


    對男女之情蕭君湛了解不多,他總覺得自己做的不算好,卻沒想到,世上還有如衛恆這般遲鈍的人。


    既然喜歡,又是怎麽能做到不好好待對方呢。


    像他就根本舍不得欺負他的冉冉,隻想著同她再親密些才好,哪裏願意因為別的女人,叫兩人漸行漸遠


    衛恆的想法無人能知,內廳,靜默許久的老趙氏忽然伸手握住衛含章,道:“冉冉可知,外祖母同你說這些,不是挑撥你父女感情的。”


    衛含章隱約明白老人家的意思,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什麽。


    老趙氏點了點她的眉心,繼續道:“你不要跟你爹學,既然得了兩心相悅的郎君,便好好珍惜,不可過於蠻橫任性,叫殿下傷了心。”


    “……他乃萬乘之尊,心懷天下蒼生,一言可定萬千生死,哪裏會拘泥於世間小情小愛,因為我對他不好而傷心。”衛含章不服的嘟囔道:“而且我對他也沒不好。”


    他都同她共浴了,她也不是拿他沒辦法嗎?


    門外,以蕭君湛的耳力,小姑娘的嘟囔聽的清清楚楚,他微微一笑,側頭輕聲對衛恆道:“孤就不打擾了。”


    ……無意間聽了這麽久牆角,的確有些失禮了。


    衛恆的穴道已被解開,他怔怔的站在門外,都忘了先行一步。


    直到裏頭的祖孫三代聊完,老趙氏精神不濟,準備歇息片刻,衛含章同江氏母女方才出來。


    一開門,就看見木樁子般杵在台階上的衛恆。


    神情怔忪,恍若失了魂一般呆呆的站著,江氏見了眉頭一緊,“夫君何時來的,為何不叫人通稟。”


    說著,她目光看向門口守著的兩名婢女,見她們麵色漲紅,似緊張到手足無措,說不出話來,有些納悶。


    倒是衛含章嗅到了空氣中一股熟悉的氣息,偏頭問了聲:“阿爹,你是一人來的嗎?”


    衛恆終於迴神,他掃了眼兩名婢女,道:“為夫下朝後就來了,隻我一人。”


    聽說是下朝後過來的,衛含章便不問了。


    ……許是在大殿上,帶了點那人身上的味道?


    見爹娘神情皆有些不對,做女兒的如何好摻合進父母感情糾葛中,反應過來後,便開口道:“二表姐約我去同她說說話,女兒先告退了。”


    江氏微微一笑:“去吧,她才被退親,家中又沒適齡姐妹訴說苦悶,你去陪陪她也好。”


    …………


    長吉殿。


    蕭君湛出了趟宮,雖並未親眼見到心上人,但聽了她幾句心裏話,內心也極為舒暢。


    ……隻望他的冉冉能聽聽她外祖母的,日後對自己好些。


    寧海端茶入內是,見他麵色雖沒甚變化,但眼角眉梢都透著愉悅,心裏也不禁他替主子歡喜。


    他奉上茶盞,低聲道:“殿下,長門候來了,在外頭求見。”


    蕭君湛持筆的手微頓,道:“傳他進來。”


    不一會兒,謝立微躬著身子入內,進門後下跪行禮道:“見過殿下。”


    蕭君湛放下手中筆,道了聲起,“子儀此時覲見,可是牽蟲粉一案有了進展?”


    謝立站起身,聞言答道:“微臣探查發現,此次牽蟲粉同禦醫了解的有所不同,尋常牽蟲粉隻能引動百米內的蛇蟲,一些毒性甚重的也無甚效果,而衛姑娘那次,幾乎整個行宮的蛇都來了。”


    “衛姑娘所遇的牽蟲粉乃苗疆所出,苗疆山林密布,瘴氣十足,蛇蟲之物遍地,同蠱毒不同,牽蟲粉有驅趕蛇蟲之效,也是一些蠱師用來養蠱的必備之物。”


    蕭君湛眼神一冷,道:“又是劉家?”


    繞來繞去又繞到了苗疆,線索又迴到了劉家?


    “牽蟲粉是來源於苗疆,且微臣還探查到,錦衣閣乃安國公夫人的陪嫁……”


    謝立躬身道:“為衛姑娘量身製衣的繡娘,在衣裳送去衛府的第二日便離奇暴斃,生前曾是劉家繡娘,後被放出府,入了錦衣閣。”


    所有證據都指向安國公府,蕭君湛思忖幾息,道:“問過劉家人了嗎?”


    除顧忌劉婉寧或許真有同命蠱而單獨看守外,劉家三百多口人,俱已打入天牢,


    謝立想起煊赫百年的國公府,心中一歎,答道:“劉家人已經招了,除了安國公夫人念叨不知情外,劉婉寧,劉世子連同安國公都招了。”


    蕭君湛神情不變道:“劉伯晟呢?他可知情?”


    劉伯晟是臥床多年的老安國公名諱。


    這位鐵骨錚錚,手染無數鮮血,鎮壓苗疆的大帥,老年苦於舊疾,已多年沒有出來見客,本該享譽百年,在大淩王朝的史書上也能留有姓名,如今卻潦倒於天牢,晚節不保。


    謝立微微搖頭:“老國公爺年事已高,家族出事情緒激動導致舊疾複發,入獄後便人事不知,李大人請了太醫去診治,道是就這幾日的事兒了。”


    蕭君湛沉默幾息,起身道:“劉家有意謀害太子妃不假,卻不會頻繁出手,牽蟲粉才過了幾天,又動起了蠱毒,就算所有證據都和劉家有關,孤也不信就這麽湊巧。”


    至於劉家人為何招認?


    有道是,虱子多了不怕癢。


    本就罪無可恕,多背一個也無所謂。


    ……更或者,劉家同真正的牽蟲粉幕後主使有關係。


    他幾步走下台階,行至謝立麵前停下,道:“繼續查,劉家人想替幕後人背這口鍋,必定有緣故,你從這方麵去查。”


    謝立麵頰冒出一層薄汗,急忙應諾。


    蕭君湛又道:“依子儀看,是誰會想要孤的太子妃出事,有動機對冉冉下手?”


    兩人自幼相識,君臣感情深厚,謝立聞言,不過略微遲疑,便道:“您這些年從未動娶妻之念,宗室之間未嚐沒有意動,而今忽然降旨冊封太子妃……”


    他停了一停,繼續道:“或許會讓許多人的盤算落空。”


    至於什麽盤算,蕭君湛懂,謝立也懂。


    無非就是從宗室中過繼繼承人,來繼承大統。


    這也是蕭君湛所懷疑之處,劉家不傻,不會一個勁的來他麵前跳。


    就算跳,也不會在自家鋪子裏,用這種淺顯意見雖已便能查出的手段下手。


    “那就從宗室開始查,看看誰同劉家關係匪淺,或者劉家可有漏網之魚。”蕭君湛道:“平王、燕王、譽王……”


    他忽然一頓,眼神微暗:“其實,論過繼子嗣,血脈親近,孤兩個皇弟才是最佳之選。”


    謝立聽的渾身一僵,急忙下跪,不敢對此事作答。


    蕭君湛不是多疑之人,但事關他的冉冉安危,調查的再小心也不覺得多,便吩咐道:“起來吧,此案就此了解,你的查探從明轉暗,不可叫第三人知曉,明白麽?”


    謝立起身,鄭重應諾。


    臣子走後,偌大的殿內空曠寂靜,蕭君湛立於窗邊,望著殿外的參天梧桐,不知想了些什麽。


    良久,他轉身踱步上了禦案前,吩咐道:“去,宣李越覲見。”


    李越奉命趕迴京調查蠱毒一案,已有好幾天,本是證據確鑿的案子,因為同命蠱的出現,陷入的焦灼。


    殿下投鼠忌器,他身為臣工,自當為殿下解憂,查清同命蠱的真偽。


    可……


    李越滿心忐忑的踏進長吉殿,蕭君湛並未審批奏疏,而是坐於茶案前,正焚香煮茶。


    見他來了,蕭君湛指了指對麵的位置,道:“坐吧。”


    眼看要長談,李越心中愈發忐忑,他隻坐了小半邊軟榻,神情拘束極了。


    蕭君湛見狀,內心微微一凜,持握手中茶盞,飲盡後,才道:“同孤說說,劉家案子調查的如何了?”


    李越很有眼色的將他空杯斟滿,口中道:“臣迴京後,連夜圍了安國公府,搜出許多稀奇古怪之物,其中就有牽蟲粉,和《蠱記》中所記載的幾樣蠱蟲。”


    兩個不同的案子,他同謝立都是殿下心腹,彼此也有競爭關係,搜查出牽蟲粉一事,自然不會告訴對方。


    所以,謝立並不知曉,蕭君湛初聽聞劉家也有牽蟲粉,不但不覺得此案和劉家有關,反倒愈發覺得湊巧。


    幕後若另有黑手,此人行徑可比劉家小心多了。


    不過眼下他關注的是另外一件事。


    蕭君湛道:“同命蠱呢?”


    “沒有搜到同命蠱,不過……”李越停了停,方道:“微臣審問了劉府奴仆,總管,其中有許多是昔年同劉伯晟一起平定苗疆的將士,他們說,同命蠱確有其事。”


    “同命蠱跟歡情蠱一樣,乃苗疆奇蠱,劉伯晟斬殺一作惡多端的蠱師時,兩種蠱各得了一隻,被帶迴了京城。”


    帶迴了京城,卻沒有搜到……


    蕭君湛麵色徒然狠戾起來:“這麽說,劉婉寧還真跟我的冉冉同命相連?”


    “殿下息怒!”李越嚇了一跳,慌忙起身,單膝下跪道:“臣從幾名去過苗疆戰場的劉伯晟心腹嘴裏撬出幾條訊息,同命蠱有可能早就不在了。”


    蕭君湛眼睫微顫,垂眸望向他,“說。”


    “跟歡情蠱不同,同命蠱聽說極難供養,需要世間奇珍,這也是苗疆蠱師不斷作亂的緣故,養蠱,尤其是養奇蠱太難了,就算是傳承百年底蘊深厚的國公府,數十年下來也有些捉襟見肘。”


    “錢財都是小事,可世間奇珍許多有價無市,根本尋不到。”李越快速道:“根據劉府總管口供,同命蠱可能在五年前,就因供養不夠,靈氣匱乏而亡。”


    “……可能?”蕭君湛重複了一遍,忽然抬腳踹向李越肩膀,道:“你調查數日,給孤的交代便是一句‘可能’?”(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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