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抓著我的手向門外狂奔,我們一邊跑,鬼子一邊在後麵向我們開槍,我們就這樣奔跑在槍林彈雨中,不幸的是,沒有跑出多遠,姐姐就被擊中了,但她怕我停下來迴去拉她,所以一直強忍著疼痛沒有喊出聲。當我意識到她不見了時,我迴過頭去,發現那兩個鬼子正用刺刀猛刺著我姐的兩腿之間,嘴裏大叫著,


    “巴嘎!巴嘎!巴嘎!氣屎樓主了!”


    就在這個時候,我觸電般的顫抖了一下,當我再次看向遠方的太陽時,心想它真的好大好大,因為此刻它占據了整個天空的四分之一,我懷疑,太陽怎麽可能這麽大,如果這麽大還不把地球烤糊了。我還聽到四周響起了很歡樂很可愛的音樂,它在我耳邊迴響個不停(詳情請聽自由發揮的《上空河馬》):


    一杯白色咖啡 正方形甜甜圈


    等候我的座位 在遊樂場中間


    一片橘色的天 吐泡泡的香煙


    留著胡子的美人魚為我獻盛宴


    放著怪異的音樂


    然後一個跟頭 然後一個拳頭


    然後一個荒謬的結尾


    一陣淅瀝嘩啦 一陣劈裏啪啦


    一陣嘰裏呱啦的誤會


    一種亂七八糟 一種百般無聊


    一種莫名奇妙的情節


    河馬為何要穿內褲


    原來她上空著跳舞


    旋轉呀轉呀太可惡


    我竟然感動到很想要哭


    事後我才知道,這是師父搞的鬼,他在那棵大樹下苦思冥想著到底誰會出現,像個小孩一樣期待著。也許那天我不會一直跑向那座山,也許那天沒人會出現在師父麵前,但他的意念能量太巨大了,這種力量通過另一個維度,把我拉向了他的身邊。當時我不知道,在音樂聲中我迴頭看去,發現我家的屋子在大火中熊熊燃燒著,我聞到了燒鞋墊的味道,我看到所有鞋墊在火海裏歡快地跳著舞,唱著這首可愛的歌,手拉著手化為了灰燼。於是我認定這一定是場夢,一場荒誕的要命的噩夢。我要從這惡夢裏跑出來,我一直跑著,直到天色漸暗,黑夜漸漸地籠罩了人間。


    我來到了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地,我玩命地狂奔著,經過了一片看起來是黑色的田野,經過了河流與亂石堆,星星慢慢地布滿了天空,昆蟲如精靈一般漫天飛舞著,黑色的線條在空氣中優雅地漂浮遊蕩,這些黑色的柔軟的細線隨風擺動,不停變換著自己的形狀,星空在藍天中突然變得很低,似乎可以伸手觸摸得到。田野盡頭處,樹木漸漸多了起來,我跑進了黑暗籠罩下的森林,每一棵樹木都在張牙舞爪,擺弄著他們猙獰的姿態,空氣如琴弦般開始震動了起來,我感到自己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這時,我又聽到了那神秘的音樂,此刻它正優雅歡快地吟唱著:(請聽棉花糖之吻的《我們搖搖欲墜》)


    飛揚了沸騰了反覆著你的訕笑


    紅紅的濃濃的空空的真實幻象


    融化一體多麽壯大


    你的美麗在我體內激烈舞蹈


    我的卑微在盛世裏


    顯得虛無顯得虛弱搖搖欲墜


    失戀了撕裂了死掉了是我的事


    清清的冷冷的沉沉的


    過去現在融化一體變成透明


    那些眼淚在快樂裏蕩然無存


    那些欲望在絕望裏


    顯得溫柔顯得脆弱慢慢逝去


    在這種怪異的歌聲裏,我孤獨地穿行於黑暗的叢林,心中卻沒有任何恐懼,隻有一些好奇,但我卻深深地感到一種無法言喻的安詳,似乎世界的一切都在圍繞著我,跳著輕快的舞。世界的每一個分子都震蕩了起來,整個世界像變成了一部留聲機,組成世界的所有原子在一起共振著,演奏著這首悲哀而快樂的歌,如同投身於火焰的前一秒,如同和宇宙同化的前一秒,幻滅前那無盡的悲傷與快樂,一切痛苦都灰飛煙滅了,它被一種巨大的無以名狀的力量,在瞬間碾的粉碎,在那一瞬間,我看到了幻影中的整個世界。


    我就這樣像個機器人般,不知疲憊地奔跑著,我在這座森林中迷路了,不管我跑到那一個位置,似乎都隻能看到同樣的樹木,黑暗中我驚慌地發現,不管我跑向哪裏,都似乎返迴了原地!這真的讓我開始害怕了,世界在此刻變迴了它本來的模樣,本來那殘酷無情的麵目,也許在某一瞬間以為他很大,大到窮盡一生也遊覽不盡,但總有一天,你不得不被真相打敗,就像現在一樣。我猛然間發現,這座森林的每一個地點,都幾乎是一模一樣!我的美夢終於醒了過來,我在這座森林裏狂奔尖叫,心想這下子我可真的完蛋了,在森林裏迷路,最終被困死在同樣一個地方。我迴想起,曾經還對一隻蟲子的惡作劇,我把它困在一隻倒扣的碗裏,直到把碗拿走後,它還一個勁地畫著碗口大小的圈,一直到累死。我想,我的報應終於來了,我就要像那隻蟲子一樣死去了,而且到最後,在死去時,連自己畫了多大的一個圈都不知道。唉,小蟲,我就要下地獄來陪你啦。


    我就這麽絕望地胡思亂想著,直到我踩空了一腳,從山坡的亂石堆裏滾落下去。於是,這次奇異的旅程終於宣告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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