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盛夏的前一天,在世界將要被炎夏占據的那天,在那個傍晚我又遇見了她。那是一個夏天的傍晚,在去食堂的路上,你走在我的前麵,走在人群之中,我拍了一下你的肩,你問我為什麽不迴家,我說,雖然現在我已經是個自由人了,但我很想體驗一下你的生活啊!於是你笑著說:“好有趣啊你!”——你知道嗎?那個時候課程改革,學校迫於壓力,不得不放棄了補課製度。然而,對這樣的好事我卻高興不起來,於是,我成為了第一個留在學校,和住校生一起上自習的白癡,因為這樣的話,我就可以天天看到你了。


    我說:“沒想到共產主義時代來得這麽快!”這句話逗得你笑了起來,每當這時,我就會覺得無法言喻的快樂,我知道你不常常笑,你更擅長發呆。我模仿著數學老師搞怪的樣子,跳著數學老師的專屬舞蹈,你笑的更開心了。在食堂排隊的時候,你站在我前麵,你沒有點你愛吃的涼拌黃瓜,卻忽然轉過身對我說:“我不想吃了。”於是我也學著你喊了一聲:“那我也不吃了。”你驚訝地倒吸了一口涼氣,知道嗎,那個樣子真是可愛。


    隨後,我們一起去了食品店,一路上聊著高考,聊著文理科班的生活,聊著電影,聊著卓別林……分開時,你對我說:“你跟我去我們班吧,我……做餅幹給你吃。”你睜著大眼睛,很嚴肅沒有笑。我們麵對麵站著,就在這一刻,這幅畫麵,這副你看著我的畫麵深深地埋藏在了我的腦海,今天它還時常跳出來,我看著畫麵中的自己和畫麵中的你,似乎他們是如此真切的存在於我的心裏,我終於明白,一個人住在另一個人的心裏是什麽意思,因為每當我迴想起,我都覺得在我心裏無數畫麵中的你,要遠遠比我自己真實的多,在那些畫麵裏,埋藏著我們最好的年華,沒有人會像那時的你一樣單純,而我也不會像那時的我一樣,可以如此地愛一個人。那些畫麵裏,裝滿了我們最美麗的年華,從那以後,你再也不會像這樣子發著呆,而我也再不會怦然心動,甚至,再也無法用心喜歡一個人了。有時候,我會想,如果當時我答應你,和你去,會不會發生別的事情呢?你說的那一句,“我做餅幹給你吃。”我總覺得,是不是你在暗示著什麽?或許,又是我的胡思亂想吧。我沒有和你去,隻是笑著說:“沒事的我不餓,餅幹留著你自己吃吧!”於是,我們一起對視著笑了起來,彼此道了聲再見,就從樓梯口分開了。


    你知不知道,那天對於我來說,像夢一般不真實,又像夢一般真真切切。我想,如果上帝告訴你,你可以隻做一天的自己,你可以和你最喜歡的人呆在一起,你可以在這一天,全心去愛她,然而一切都隻在這一天,那麽,這一天該有多麽完美,而上帝又該是多麽殘忍啊!在那一天,最好的那個我,和最美的你,就在夕陽下的傍晚相遇,似乎是為了留念這一天,上帝變成攝影師,為我們拍了好多照片,存進了我的腦海裏。然而,你會知道,我有多麽懷念這一天,多麽想念那時的你嗎?你會知道嗎,我好想死在那一刻,也不想再做一個弄丟了心的人,茫然失措地過著以後的每一天啊。


    有時候這些迴憶太美了,以至於我根本無法去訴說,而且我想,我不該把腦海中的每個細節都寫下來,因為我不能帶著這些美麗的迴憶過一輩子,事實上,我甚至無法沉浸於其中哪怕一刻,盡管那些在別人看來瑣碎累贅的事情,在我看來卻如此真實鮮活,然而,我真的可以把它們每分每秒帶在身邊,享受著這樣的真實美麗嗎?我不能去擁抱這些哀傷。因為如果我還想再見到你,我的心裏就不能存有半點哀傷。有時候我會想,當我再次麵對你時會怎樣,我想不出別的答案,除了和以前一樣,被你說成一個另類,在你身邊隨心所欲,在你身邊放肆胡鬧,做個十足的無賴,如果你不再允許我在你身邊胡鬧,我想我就會和以前一樣離開你,或更加無賴地對待你。因為當我越像一個無賴,我的眼裏就越空洞,空洞到隻剩下你。我想我不會再對你說,我喜歡你生氣時嘟嘴的樣子,喜歡你說話時飛舞的手,喜歡你邁著可愛的小碎步,喜歡你站在原地思考時呆呆的表情,喜歡你迷一樣的深邃眼睛,喜歡你大驚小怪地倒吸一口涼氣,喜歡你獨有的一切……所有這些糾纏著我的一切,於我來說隻是些美麗的憂傷,當你在我身邊的那刻,你才是唯一那個我愛的人,我愛你隻是因為喜歡在你身邊的每分每秒,與之相比,那些美麗而憂傷的夢又有什麽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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