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長眠城的大街小巷,燈火輝煌,人聲鼎沸。


    許是因為今晚在獵鬥場有一場好戲,這街上人都變得多了不少。


    勾欄賭坊門前,原本擁堵的水泄不通,如今那些好賭好淫的妖修,皆是早早的結束了戰鬥,跟著人流一道湧向了獵鬥場。


    而作為今兒個的正主——花二娘。


    此刻,她才剛剛放下碗筷,滿足的摸了摸有些鼓掌的小腹,豎起大拇指,對著桌前的顧寧安笑道:“先生,您的手藝實在是太好了,要是您能開一家客棧,我一定天天來光顧。”


    聞言,顧寧安笑道:“顧某也不過是會做些家常便飯罷了,真要談及手藝好,還得是那些一輩子都跟廚具打交道的人。”


    “就好比昨日吃得羊羹,若是換做我認識的一位故人來做,那無論是羊湯之鮮,亦或是薄餅之脆香,那絕對都是遠勝於顧某。”


    “真的!”花二娘咂咂嘴,一臉向往的說道:“那今日若是能度過此劫,還望先生一定要給我指條路,我可一定得去嚐嚐!”


    聞言,顧寧安頓了頓道:“故人已去......”


    “啊這......”花二娘神色一怔,拱手道:“先生,對不住,我不知......”


    顧寧安抬手道:“無妨,世人生老病死,乃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是啊......除非超脫踏入虛皇,真仙那般層次......否則誰又能躲過這歲月之刀?”


    “隻可惜,嚐不到先生所言的那位故人,做出的絕美羊羹了......”


    見花二娘感歎不已,顧寧安笑著接話道:“倒也不一定吃不上......我那故人有一個兒子,若他能繼承上其母的手藝,你就能嚐到那鮮美羊羹。”


    “哦?”花二娘意外道:“那可再好不過了,起碼還能有個盼頭。”


    顧寧安笑道:“是啊,顧某也盼著,有一天還能品嚐到故人的手藝......”


    “耶耶耶!”


    “花二娘!你咋還跟著坐著嘞!你今晚上不是要去獵鬥場嗎?”


    “這大家夥給你捧場的都已經早早地趕過去了,你咋還在這杵著?”


    門外,一位麵如圓餅,腰如水桶的中年婦人,站在客棧門前,對著裏頭的花二娘喊道。


    從她那玩味的笑容,以及“陰陽怪氣”的語調來看呐,分明就是來看好戲的。


    甚至不願轉頭,花二娘隻是冷哼了一聲:“有些癩蛤蟆呀,本身就長得難看,結果這化形之後,亦是如此。”


    “原本我還可憐這癩蛤蟆,結果又想到相由心生四個字,這心裏頭的可憐勁兒也就沒了。”


    “你!”門外胖婦人臉上橫肉一抖,想要發作卻又對上了花二娘那冰冷的眼神。


    最終,她在“你”了半天之後,咬牙切齒的道了一句“今兒個我就看你是怎麽死的!”之後,便是甩手離去。


    花二娘“嘁”了一聲,感歎道:“顧先生你瞧,那蛤蟆精,也是這附近做生意的,往日與我素來沒有仇怨,可待我落到這般田地後,她便也要來踩上那麽一腳。”


    “這有生靈的地方,就有江湖,這句話無論放在何時何地,都是不錯......”


    顧寧安頷首道:“大到一國,小到此地一方客棧,處處是江湖,地地是紅塵,生靈有念,自生七情六欲。”


    “個人欲念不同,自也造就了這漫漫紅塵。”


    “是啊,一想到如此,我就有些懷念同夫君一道走江湖的日子......”


    一言至此,花二娘起身笑道:“時候差不多了,我該動身了......”


    “先生今晚可有什麽安排?”


    “若無事,倒也可去看看我那獵鬥。”


    顧寧安頷首道:“顧某要去的。”


    “那不如同行?”花二娘微笑道。


    “還請花掌櫃先行一步,顧某看著時間,還要去尋個人,同我一道去。”顧寧安起身應道。


    尋人一道?


    顧先生不是外來客嗎?


    在這長眠城還有認識的友人?


    心中有些奇怪,但花二娘也沒有多問,便是頷首笑道:“那勞煩先生關下客棧的門,我這就先走了。”


    顧寧安笑道:“好。”


    花二娘朝著顧寧安拱了拱手,便是快步離去,而顧寧安則是從袖間取出了一把銅匙,不緊不慢的將客棧的大門落鎖。


    不遠處,走出去沒幾步的花二娘一拍手道:“對了,也沒問問先生坐在什麽位置,到時候若有意外,也好麻煩先生將我夫君的劍給拿走......”


    思索間,她就已經迴過身,快步朝著客棧門前走去。


    恰好,顧寧安此刻正好鎖上了門,同肩上的豆包交流著什麽。


    趕過來的花二娘聽到“虛皇”什麽的,有些趕時間的她一時間也沒太在意,隻是詢問了顧寧安的座位在哪個方向。


    又拜托對方,她若將死,她就將那逍遙劍投擲而出,請顧寧安帶走這逍遙劍,若遇有緣劍客可贈,若遇山水靈秀之地可葬,若先生不嫌,自用亦可......


    待顧寧安點頭後,花二娘便朝著對方深深一揖,隨即穿過擁擠的人群快步離去。


    在她即將抵達獵鬥場門前時,腦子裏突然迴想起剛才顧寧安對著豆包的問話。


    “顧先生剛才.......好像是在問豆包,那虛皇廟怎麽走?”


    “先生從一開始來到這兒的目的,那就是為了拜訪虛皇,莫非他今兒個打算去找虛皇一道看獵鬥?”


    喃喃自語間,她又是搖了搖頭:“不對,這虛皇廟未開,先生也進去,虛皇長年不出,是否在這長眠城中也是不一定......”


    “退一步想,先生神通斐然,可他真能結識虛皇那般存在嗎?”


    任憑花二娘如何信任顧寧安,她也無法腦補出這位白衣先生,拉著一位大妖看著她獵鬥的場麵......


    “一定是我受了傷,聽錯了......”自語間,花二娘的身形沒入了獵鬥場的拱形巨門之內。


    沒走出幾步,她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背後喊她。


    “花娘,你怎得才來......”


    “獵鬥馬上開始了,快,快隨我一道進去!”


    “去晚了那些店夥計可要遭殃!”


    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黑衣劍客段沉。


    今晚的段沉,衣著打扮格外的利索幹練,發髻高束,如此一身江湖劍客的打扮,配上他那張俊秀的臉,放在凡俗江湖上,可得風靡萬千少女。


    望著其朝自己伸出的右手,花二娘快步越過,正色道:“那就快走吧......”


    手懸在半空之中,尷尬無比的段沉望著花二娘離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陰翳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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