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紅衣束腰,高紮馬尾的颯爽女子,從門外大步走進來。


    “見過世子,嫂子。”


    謝晉安打量了一會,才開口問道,“你是四弟妹?”


    鍾有豔微微一笑,“是我,這段時日,嫂子不管事,暫且由四爺掌家,如今四爺娶了我,我暫代四爺管理府中事務,怎麽,世子對三爺的事有什麽高見?”


    謝晉安抽了抽嘴角,“此事還需等四弟和我母親商議之後再做決定,你雖代管內宅之事,但等黎表妹也是正兒八經的小姐,這件事不可草率行之。”


    鍾有豔微微一笑,“世子的意思是,我不必管了是嗎?”


    “對,這事你無須再管。”


    “此事我已下了決定,如若更改,我再管任何的事,下人怕是都不能信服,勞煩世子轉告婆母,此事之後,我再也不插手任何事!”


    鍾有豔說完,淡淡撇了一眼眾人,轉身離去了。


    謝晉安愣在原地,他隻知道鍾家女兒驕縱,卻沒想如此驕縱無禮。


    劉婉也微微歎氣,離去了。


    其餘的人,這才陸陸續續的來到,謝晉安帶著他們一同去看了黎氏。


    黎氏在外好幾年,如今才迴來,一迴來就成了煤炭精,被送去了安遠縣做吉祥物。


    哪有時間好好看一看賬本呢。


    她醒來之後,賬房先生把這幾個月的賬本,急急給她送了過來。


    “鬧翻天了,夫人呐,府中沒有主母管帳,各院的例銀已經四個月沒發了,您可算迴來了,快看看吧!”


    黎氏皺著眉頭,隨便翻翻查看了幾頁,見到那一大筆虧空時,險些暈了過去。


    “明明幾個月前還沒虧那麽多,為何不及時止損關掉那家鋪麵?”


    “還有,什麽牢獄打點,要花那麽多銀子?不先給下人發例銀?”


    “這些帳,幾年前不都是平平穩穩的嗎,怎麽我才下山幾個月,便虧空那麽多了?”


    十八萬兩啊!


    就算她把自己從黎家帶來的嫁妝全部變賣了,也籌不出那麽多錢。


    更何況,她根本不打算變賣。


    賬房先生低下頭,“之前外頭的生意都是大奶奶在周轉,您接手中簣以後,大奶奶便生病了,變賣鋪麵這樣的大事,無人能作主,所以便一直虧本經營著。”


    “內宅的錢財支出,也是大奶奶貼補了自己錢,才平平穩穩的。這幾個月下人的例銀被四爺支走救三爺和···和許姨娘的爹了,當然發不出了。”


    言外之意,沒有劉婉在其中平衡,侯府是一點錢也拿不出來的。


    各院的主子個個有錢,但沒有人會拿出來公用。


    所以,侯府內宅離不開大奶奶。


    夫人還要如此針對大奶奶,賬房先生想不通啊。


    大奶奶那麽有能力的人,為何會被他們如此針對,連個姨娘都能欺負她。


    黎氏慘白著一張臉,嘴唇哆哆嗦嗦的,“這些帳,再交給劉婉,還有挽迴的餘地嗎?”


    賬房先生搖搖頭,“夫人,太晚了。如果是幾月前,您還沒去安遠縣時,便將掌家權交還給大奶奶,也許情況還不會如此糟糕。”


    “如今這筆帳,不管是誰來打理,都挽迴不了,隻能關掉金熙首飾鋪和那幾個鋪麵,然後把十八萬兩補上。”


    “如果補不上呢?會怎麽樣?”


    黎氏腿腳一軟,跌坐在矮榻上,她麻木地抬頭起問道。


    “如果補不上,債主報官,會將侯府名下所有的鋪麵和宅子進行清算,鋪麵和地產都沒多少了。


    “十八萬兩不是小數目······”


    帳房先生歎了口氣,繼續道,“賣掉侯府祖宅,也差不多能還上了。”


    此言一出。


    黎氏徹底癱軟在矮榻上,巨大的壓力讓她唿吸困難。


    她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


    萬萬沒想到,自己氣上頭做出的一個決定,竟然讓這筆帳滾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


    可這不能完全怪她,誰讓侯府吃緊,劉婉還要拿錢出去搭粥棚呢?


    誰讓劉婉當著她的麵,處罰許柔柔呢?


    誰讓劉婉,對她一點尊敬都沒有呢?


    可······


    黎氏頓了頓,她不願相信,但又不得不信。


    事實證明,劉婉是對的,如果她那時同意了搭粥棚,也許她就是誥命夫人了。


    也許侯府就會被陛下重視,重新崛起了。


    是她下山的時候,被雷劈傻了,又關在大牢一夜氣昏了頭了。


    是的,她做錯了!


    如果再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她一定不會丟劉婉孤兒寡母在金山寺。


    也不會管她怎麽教訓許柔柔,更不會拿走當家之權,自己撿這爛攤子。


    她後悔了!


    悔得心肝都在疼。


    侯府會毀在她手上,到時候,她就算死,也不能入謝家祖墳。


    她是謝家的罪人!


    想到這,黎氏渾身麻木。


    “夫人,容小的多嘴,大奶奶自從嫁進來,對侯府盡心盡力,府裏下人幾乎都拿過她的恩德,她打理賬本甚至還貼自己的嫁妝,您出去問問,哪家的兒媳能做到如此地步?”


    “可她這段時間的遭遇,卻遠遠對不起她的付出,她曾對侯府每一個主子都掏心掏肺的好,小的也不明白為何侯府的主子們,都對她如此態度。”


    賬房先生說著說著,微微歎了口氣。


    黎氏白了他一眼,“夠了!主子的事哪容你多嘴!”


    “是,小的今日來,還有一件事。”賬房先生不再提劉婉了,他上前放下一個信封。


    辭呈兩個字深深刺痛了黎氏的眼睛,“你···你在侯府十幾年,侯府待你不薄,如今就因幾個月的例銀沒發,你便要離開侯府?”


    賬房先生走了,這巨大的欠款如果補不上。


    以後官府查起來,誰來頂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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