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怡就這麽跟著餘崇珺一起進了包廂裏頭,厲行坐在那裏,給自己倒著酒,沈若初拉著厲行,攔下厲行手裏的酒杯:“別喝了,不管什麽事情,好好談。”


    她瞧著厲行的樣子,確實是心疼的,她見過厲行找不到寶怡的時候,一次又一次的失落,她也知道厲行的難受。


    厲行按了沈若初一眼,這才將手裏的酒杯放了下來。


    這邊餘崇珺已經拉著寶怡,坐在了厲行的麵前,厲行抬起頭看向寶怡,說不上什麽感覺,他覺得這一定就是寶怡了,隻是沒確定之前,仍舊是不敢輕易的認。


    怕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落空。


    寶怡被厲行這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想著厲行威脅餘崇珺的話,咬了咬牙:“少帥,方才我撞了你,我跟你道歉,你不要為難餘崇珺了,跟他沒有關係,你要罰,要怎麽樣都隨你。”


    一個少帥的度量,未免也太小了,她更不想連累餘崇珺,餘崇珺這些年,為她操了不少的心。


    她沒想到自己一迴來,又連累了餘崇珺,心中特別不是個滋味兒。


    餘崇珺握著寶怡的手,對著寶怡輕聲說道:“小冉,別說啊,乖。”一如所有的時候一樣,餘崇珺對寶怡總是輕言細語的。


    寶怡抿了抿唇,不再多說什麽,靜靜的坐在那裏。


    “餘崇珺,給老子解釋清楚啊,別在這兒演戲了,演什麽演?沒意思的,給我解釋清楚。”厲行有些不耐煩的說著。


    目光卻未曾在寶怡身上離開過,一直掃著寶怡的脖子,瞧到那顆痣的時候,瞳孔不由放大。


    如果說長得像也就罷了,連痣都一模一樣,那也就太巧了,他是不信的。


    餘崇珺知道厲行多半是猜透了,卻仍舊硬著頭皮開口:“解釋什麽?我跟你沒什麽好解釋的。”


    他不可能承認的,更不可能讓厲行認迴寶怡的,沈若初看著餘崇珺的樣子,也覺得著急,可她答應了餘崇珺,不說出去的,這會兒也不能多嘴了。


    厲行不由冷嗤一聲,指著寶怡,對著餘崇珺問道:“她不叫餘冉,她叫厲寶怡,她是我妹妹,餘崇珺,你特麽知道老子滿世界的找妹妹,你居然把我妹妹藏起來了,她是督軍的女兒,你知道罪名有多大嗎?總統都護不住你!”


    厲行猛然拍桌子,氣憤的不行,他認出來了,餘崇珺還敢抵死不認,他跟餘崇珺認識有七八年了。


    餘崇珺知道他在找妹妹,也答應幫著一起找的,可是賊喊捉賊,說的就是餘崇珺了,他滿世界找的人,不在別處,就在餘崇珺那裏。


    就是餘崇珺一直嗬護著,救迴來的一個女兒餘冉,沈若初坐在那裏沒有說話,她就知道厲行是精明的。


    如果餘崇珺把人給藏好了,厲行沒見過也就罷了,厲行見過了,是一定會認出來的。


    寶怡聽了厲行的話,就這麽看著厲行,沒想到厲行說自己是她的妹妹,是厲寶怡,眼底滿是不可置信的看著厲行。


    厲行也同寶怡這麽對視著,十多年了,他們找了十多年,從來不曾放棄過的,直到前些日子,他聽說寶怡死了。


    落水死了,他把一院子的蔦蘿都給拔了,心中的憤恨,隻能自己忍著,不能讓阿媽知道了傷心。


    “餘崇珺,他說的是真的嗎?我是寶怡?你們方才在碼頭說的寶怡就是我?他是我的哥哥,對嗎?”寶怡轉過頭對著身邊的餘崇珺問著。


    聲音裏頭滿是不可置信,她那會兒聽到餘崇珺和沈若初說什麽寶怡,寶怡的,原來說的就是她。


    餘崇珺還想辯解什麽,可寶怡把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他再怎麽辯解,也都是蒼白無力的。


    他是真不該把寶怡給接迴來,就在法國定居挺好的,一輩子呆在法國,她就永遠隻能是他的餘冉,不是督軍府的大小姐了。


    厲行瞧著寶怡的樣子,一把拉過寶怡,將寶怡給拖到了麵前,寶怡險些跌進厲行的懷裏頭,又被厲行給扶穩了,厲行盯著寶怡,眉打了個結:“寶怡,我是哥啊,你真的一點兒記憶都沒有了嗎?”


    寶怡丟的時候,四歲左右,是有記憶的,一個四歲左右的孩子,是絕對有記憶的,他”不信寶怡一點兒都不記得他。


    打小寶怡都是在他肩膀長大的,寶怡出生時候,那麽小一點兒,他都不敢抱,阿媽說,厲行這是你妹妹,你抱抱她,將來好好守著妹妹。


    可誰知道寶怡會丟了,這一失蹤就是十幾年,想要找人,猶如大海撈針一樣難,太難了。


    他看過去,覺得長得真好看,軟軟的,卻不敢伸手去抱,總覺得害怕,怕自己不小心碰了寶怡。


    寶怡就這麽怔怔的看著厲行,沒有任何的記憶,卻覺得心底兒微微泛疼,說不上什麽感覺,就是覺得疼。


    打小島上的孩子都有爹媽,都有姐妹和家人,他們說她是撿來的,她也知道,自己是餘崇珺從雲江裏頭救上來的。


    這個世上,她沒有家人,除了餘崇珺,她什麽都沒有,更沒想到自己會有個哥哥,心底兒的那份兒感覺是說不出來的。


    寶怡紅了眼睛,厲行也紅了眼睛,見寶怡不說話,有些著急了:“寶怡,你再仔細想想,我真是你哥哥,從小,你就喜歡讓我背著你,我給你抓兔子,你不是最喜歡兔子了嗎?你養的那隻兔子死了,你都哭了一晚上,我跟你說,會給你再抓一隻,你說那也不是原來的那隻了。”


    這些記憶猶如放電影一樣,一點點的在腦中慢慢的浮現著,愈發的清晰起來,那影子和現在的寶怡慢慢的重疊在一起。


    寶怡聽著厲行的話,不住的搖頭:“我不記得了,我都不記得了。”她是真的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她五歲之前的記憶全都沒有了。


    她隻是覺得現在的麵前的男人,穿著軍裝,哪怕是他再兇,她都不討厭他,也不覺得陌生,別的什麽都不記得了。


    厲行說的那些過往,她都不記得了,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厲行聽了寶怡的話,心裏難受的不行,抓著寶怡的胳膊,微微晃著寶怡:“怎麽可能沒有記憶呢,你再好好的想想,寶怡,你記得你小時候淘,把外祖的古董花瓶給摔碎了,是哥幫你扛下來的。”


    他被外祖罰了,站在雪地裏裏頭抄祖訓,不許他吃飯,是寶怡偷偷給他送來吃的,說哥,你是全世界對我最好的人。


    可現在寶怡卻說一點兒都不記得了,他不相信自己認錯了,更不希望自己這迴又是一場落空,沈若初瞧著厲行的樣子,也跟著心疼起來。


    上前拉過厲行,小聲勸著厲行:“厲行,別這樣,你會嚇壞她的。”說話的時候,沈若初掰開厲行的手,沈若初拉著厲行,瞧著厲行的樣子,其實心裏也是特別難受的。


    厲行強忍著心底的疼痛,目光仍舊沒有從寶怡身上離開過,這邊,寶怡已經哭成了淚人,聽著厲行說著過去的事情,她卻記不起來。


    更多的是怕他認錯了人,餘崇珺原本是不信血濃於水這種事情的,現在是不得不信了,也是不得不承認了。


    “你別問她了,她不會記得的,我救她的時候,她許是因為落水被嚇到了,五歲之前的記憶全都沒有了。”餘崇珺小聲說著,旋即上前,拉過寶怡就手將寶怡的眼淚給擦了,“我起初也不知道寶怡是你的妹妹,因為從來沒有見過你的妹妹,是你三年前給我的照片,我才知道的。”


    照片就是他救起的寶怡,和小時候的寶怡一模一樣,所以他才知道那是厲行的妹妹,也阻止寶怡迴國,就是不想讓厲行找到寶怡。


    沈若初見餘崇珺將過往的事情都說了,心下也鬆了一口氣,附在厲行耳邊,將那些事情全都告訴了厲行。


    餘崇珺救的寶怡,寶怡經曆的種種過往,厲行聽的臉色煞白,可瞧著餘崇珺的眼神也不再是憤怒而是感激。


    他可以理解餘崇珺,也知道因為付出的太多,才舍不得寶怡的。


    確實餘家有這個不成文的規定,不許和軍政府聯姻,要不然就早就聯姻,阿爸這邊,必然早就想著把誰家的姑娘,嫁給餘崇珺了,哪怕是做姨太太也是好的。


    這邊餘崇珺對著寶怡安撫的差不多了,對著寶怡小聲說道:“寶怡,你小時候不是常問我,你有沒有家人嗎?我說你是雲江飄來的,你有家人,這位北方十六省的少帥,就是你的哥哥。”


    沈若初說的是對的,或許家人的衝擊,對寶怡來說,比什麽都重要,他喜歡寶怡,卻不能太自私了。


    寶怡可能需要家人,遠過於他,這些年,他照顧寶怡,寶怡除了他沒有依靠,也不代表寶怡不需要家人。


    她可以是這北方十六省最尊重的大小姐,他可以有更多的選擇,而不是被自己束縛在身邊的。


    說出來的時候,餘崇珺覺得整個人渾身輕鬆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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