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允的眼神,微微閃躲著,略微有些疏遠的而平淡的聲音開口:“沒什麽,習慣而已。”


    他的手指斷了,厲行雖然讓人給他做了假肢,隻是說在行動上不會有什麽不便,可是假肢就是假肢,誰都能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所以出院了以後,為了不讓外人看出來,他就習慣帶著皮手套。


    他原本就把什麽都看的很淡,就算自己再怎麽雲淡風輕的,身體有缺陷,多多少少還是會自卑的。


    他一直都很自負,這些缺陷雖然無關乎痛癢,卻是他心口的一道疤痕了,他隻想掩住,不讓外人看到。


    說完話,喬允不自然的握了握手,不等福一滿開口說話,喬允便開了口:“我們去那家禮品店裏逛逛吧。”


    說完,喬允便率先抬步,朝著那邊的禮品店大步走了過去,顯然是刻意迴避這個問題的。


    福一滿站在原地沒有動,就這麽靜靜的看著喬允的背影,不由蹙了眉,有的人是不會說謊的。


    一說謊,旁人就能輕易的看出來,而喬允就是這種人,很不善於說謊,喬允越是刻意隱瞞,福一滿就越是好奇了。


    這皮手套下麵,一定藏著什麽秘密,她很好奇了,隻是這種事情著急不得,尤其是喬允的性子,你越急,他躲得越遠。


    收迴思緒,頓了頓,福一滿跟上喬允的步子,兩人進了禮品店,這間禮品店,規模不小,各處都擺著不少的盒子。


    盒子裏頭裝著各樣名貴的東西,有人參,有鹿茸,還有燕窩之類的,也有的盒子裏頭,裝著手工繡的荷包,很是漂亮。


    福一滿指著那邊的藍色的禮盒,對著喬允說道:“喬允,這個鹿茸和香料,都是鶴城的特產,你可以買一些的。”


    鶴城的鹿茸和香料,都是很出名的,現在都喜歡追求新式的東西,有香水,留香時間長,但是到底是比不了香料的。


    香水的味道過於濃重了些,而香料是自然而然的清香,帶在身上,隻會讓人覺得好聞,而不厭惡。


    “是嗎?”喬允眼底起了笑意,看向福一滿,看來帶著福一滿


    福一滿用力的點了點頭,對著櫃台的老板喊道:“老板,把你們的最好的香料拿來給我們看看。”


    老板掃了一眼福一滿和喬允,喬允穿的西裝麵料,不用說,自然是不俗的,而福一滿就更甚了。


    穿的是真絲綢的旗袍,這年頭,洋人的布料越來越多了,各式各樣的衣服,能穿真絲綢的,還就不多,尤其是鶴城,更是少見了。


    做生意,都是慣有的精明,老板立馬賠了笑臉:“好的,這位小姐,您稍等一下,我這就去倉庫取,我們最好的香料不在貨架子上。”


    好的東西,是不會放在貨架子上,要等遇上識貨的人,不是他矯情,這年頭有錢的人,都人人自危了。


    沒辦法,鶴城的土匪太多了,你把名貴的東西擺上去,那些土匪以為你有錢,哪裏會放過你?


    這鶴城的土匪,不搶窮,專搶富,誰有錢,就搶誰的,所以鶴城有錢的,都是很低調的,這西街的幾個大老板,請了好幾個保鏢。


    就是隔壁酒樓的趙老板,都被綁了三迴,也搶了三迴,報官都沒用,人管不了土匪,都怕匪頭子賀林。


    這些日子,聽說軍政府來剿匪了,一早報紙新聞上說土匪頭子賀林死了,也不知道真假。


    反正今天來逛街的人不少,他隻盼著是真的,這樣的話,這鶴城的生意才能做下去。


    福一滿見老板去拿香料了,便上前拉著喬允:“我們在這兒坐著等一會兒吧,一會兒香料拿過來了,保管你會讚不絕口的。”


    她反正是極喜歡這鶴城的香料,她能看上的東西,都是不俗的,也包括喬允,她相信喬允也會喜歡這香料的。


    喬允笑了笑,不再多說什麽,坐在一旁的黑漆實木椅子上靜靜的等著。


    福一滿閑不住的,便隨手拿著桌子上的香料問了起來,時不時遞給喬允:“喬允,這個味道好,你聞聞看。”


    說話的時候,福一滿將手裏一個繡著花開富貴的香包遞給喬允,喬允湊在鼻尖聞了聞,一股淡淡的丁香味,很是好聞。


    福一滿說的對,這香料是極好的。


    旋即,不等喬允說話,幾個穿著新式襯衣和西褲的年輕男人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為首的男人,上上下下的掃了一眼福一滿,眼底是掩不住的喜歡。


    “真好看!”其中一個穿著藍色襯衣的男人,對著福一滿說道。


    福一滿轉過頭,掃了一眼麵前的男人,眼底閃過一絲冷意,不由勾了勾嘴角:“我看上的東西,當然好看了。”


    穿著藍色襯衣的男人一聽,臉色立馬漾開的了笑容:“好看,真的好看,這一看啊,更好看了。”


    他說的不是香包,是麵前的女人,這模樣,這姿色,在鶴城還真是少見,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長得這麽漂亮。


    他居然不知道,其他人也聽出藍色襯衣男人的話,不由哄笑了起來。


    “範少爺,再好看,這香包,是我看上的,您再看看別的吧。”福一滿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假裝聽不懂藍色襯衣男人說的話的。


    這個人她認識,是鶴城司務長範雲的兒子範安,仗著家裏的關係,從來也不做什麽好事兒,平時沒少賭博逛窯子,又喜歡仗勢欺人。


    不是什麽好東西的,範安身後跟著的幾個,同樣不是什麽好東西。


    鶴城和別處是不一樣的,之前由楊督軍管著,隻立了司務長,後來厲行把鶴城打下來的時候,範雲主動投降,也不知道給厲行許諾了什麽。


    厲行居然還由著範雲做司務長,管著鶴城的事情。


    範雲一樣不作為,管著鶴城呢,隻會賄賂上頭,貪下頭,從來也沒有為鶴城百姓做過什麽事情。


    出了事,隻會推到土匪身上,不是什麽好東西,這事兒,她會記著,肯定要厲行給個說法的。


    範安沒想到福一滿會認得他,臉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喲,沒想到你認得本少爺啊,挺好,挺好,你手裏拿的香包喜歡是嗎?喜歡本少爺買了送你!香包配美人,極好,極好!”


    認得他就好,剛才他在外麵閑逛,瞧著這店裏頭,居然會有這等貨色,旗袍包裹著勻稱的身材。


    模樣生的又好,笑起來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沒想到這女人認得他的,單憑他爹在鶴城一手遮天的架勢,這女人勢必是他的了。


    說話的時候,範安上前就要拿福一滿手裏的香包,手臂徑自繞過福一滿的肩膀,想占了福一滿的便宜。


    福一滿一個側身,閃過範安伸過來的手,眼底帶著促狹的看著範安:“不必了,範少爺,,我自己有錢,我自己會給。”


    這個範安,真是不怕死,居然敢招惹到她身上來了,若不是喬允在,她一定饒不了這小子。


    “哎,我說,小姐,你的錢是你的錢,本少爺的錢,是本少爺的,本少爺送誰東西,隻有高高興興的拿著的,沒有拒絕的。”範安不死心的說道,上前就要再去拿福一滿手裏的香包。


    一旁的喬允也看出來範安的意思了,這個範少爺是看上福一滿了,想占福一滿的便宜,旋即,喬允起身,上前摟著福一滿。


    “一滿,我們走吧,我覺得這裏的香料,也不是很好,再去別處看看。”喬允柔聲對著福一滿說道。


    這些人都是惡霸,他懶得理會他們,也怕福一滿吃虧,畢竟對方人多,他們隻有兩個人,福一滿又是女人,肯定是討不著便宜的。


    上次的事情之後,沈若初就跟他說了,人該低頭的時候,就要低頭,不能硬來,硬來隻會吃虧的。


    福一滿沒想到喬允會站出來護著她,眼底微微訝然,喬允這性子,一看就不是會與人為敵的人。


    他能站出來護著自己,福一滿怎麽不吃驚呢?


    看著喬允,福一滿嘴角微微翹起,她是匪頭子賀林,人人聞風喪膽的人,隻有自己保護別人的份兒。


    從來都不需要別人護著她什麽,今天被喬允護著的感覺還真是挺不錯的。


    福一滿看了一眼喬允放在自己肩上,帶著皮手套的手,不由覺得臉色有些發燙,乖巧的應了一聲:“好,我們去別處看看。”


    都說女人是紅顏禍水,男人也可以的,她看著喬允這好看的側臉,都能被喬允給蠱惑了,這會子,喬允別說讓她跟著他一起走了。


    就是喬允讓她跟著他一起跳崖,她都毫不猶豫的跳下去。


    旋即,福一滿跟著喬允一起離開。


    範安顯然是沒有料到,在這鶴城裏頭,還有人敢跟他搶女人的,這男人看著斯斯文文的,膽子還挺挺大的,旋即,範安同跟著自己來的幾個男人遞了個眼色。


    幾個男人見此,立馬上前攔住喬允和福一滿的去路,狗腿子的對著喬允罵道:“小子,你怎麽不去打聽打聽,敢跟司務長家的範少爺搶女人,不想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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