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初的這件旗袍的扣子配的是紅瑪瑙,與老式的盤扣不同,這紅瑪瑙的扣子和旗袍上那用紅綠相間的線,繡出來的花開富貴,很是相襯,這件旗袍是厲行給沈若初買的。


    在榮記訂做的,每一件都是一針一線繡出來的,連縫紉機都沒用,耗時又耗力,才是這衣裳的精貴支出。


    原本穿在沈若初身上,勾勒的沈若初身材玲瓏有致。


    很是好看的,厲行很喜歡沈若初穿著旗袍,林瑞拿了衣裳來的時候,厲行很高興,特別期待沈若初能夠穿上給他看看。


    今日穿上了,圓了他的心願,可這會子厲行總覺得這些紅瑪瑙的扣子礙眼了,卻又不能生生的去扯,扯壞了衣裳是小事兒。


    這是阿媽的洋樓,沈若初是沒有衣裳換的,僅存的理智,讓厲行隻能這樣繃緊著臉,耐著性子去解沈若初旗袍領口的扣子。


    沈若初迷蒙著眼睛,有些無措的看著厲行,小手本能揪著厲行的軍襯,後背緊貼著門,很是冰涼,可身子又在泛熱。


    沈若初勉強的支撐著身子,忍不住低低的喊了一聲:“厲行…”


    “嗯…”厲行悶悶啞啞的聲音,眼底帶著浴|火,大手一邊解著扣子,厲行又低頭啄了幾口沈若初的唇。


    掃了一眼書房,整個書房除了老式的黑漆桌子,就是那邊幾張金絲楠木的椅子,厲行覺得神煩,桌子太硬,不合適,椅子太窄,沒法兒發揮。


    索性,厲行一把撈過沈若初的腰,微微帶著繭子的手指輕撫著沈若初的下巴,粗粗啞啞的聲音對著沈若初道:“初兒,我們偷偷跑了吧,我想要你。”


    厲行覺得現在渾身都是燥熱的,一股子的火兒,一個勁兒的往上躥著,壓都壓不住,再忍的話,他估計能生生的要了他的命了。


    他從來不是這樣沒有自控力的人,之前逢場作戲的時候,他再漂亮的女人都見過,沒有動心,更沒有碰她們。


    他以為他的自控力是極好的,現在才知道,根本不是他自控力好,而是他沒遇到沈若初。


    說話的時候,沈若初覺得身子一輕,就這麽豎著被厲行給抱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直接往窗戶旁邊而去,怎麽想的,厲行索性就怎麽做了。


    厲行騰出一隻手,打開木框的玻璃窗,一股子涼涼的風灌了進來。


    從敞開的盤扣領子,直接灌到了衣服裏,澆滅了一身的熱火,沈若初一個激靈猛然清醒了,拉著厲行,瞪直了眼睛:“厲行,你要幹嘛?”


    “當然是帶著你跑了啊!”這還用問,厲行笑了起來,好看的俊臉上,那股子笑容頗有種紈絝子弟的感覺,在燈光下,愈發的迷人。


    說著厲行摟著沈若初的腰,就要帶著沈若初從二樓的窗戶跳下去,沈若初隻不過探了頭,看了一眼這二層的洋樓,樓下是一片兒草坪,很是空曠。


    嚇得沈若初一哆嗦,立馬推開厲行,退了迴來。


    “厲行,要跳你一個跳啊,我不攔著,但是我,我告訴你,我可不跳!”沈若初想也不想的對著厲行喊道,這可是二層的洋樓,底下又是一片兒的空地。


    就這麽摔下去,不死的話,也得折了半條腿不可,她才不跟著厲行一起發瘋呢,厲行不要命了,她還是很怕死的。


    “…”厲行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兒,這算是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當頭各自飛嗎?


    旋即,厲行不死心的上前拉住沈若初,耐著性子勸道,“初兒,你要相信本少帥,我是不會讓你有事兒的,更何況,我也舍不得你出事兒啊。”


    這二層的小洋樓,他抱著沈若初跳下去,是不會傷到沈若初一分一毫的,這一點兒自信,他還是有的。


    “那誰知道呢,傻子才信你。”沈若初勾了勾嘴角,斜瞪了厲行一眼,她信了,她就是傻子了,這麽高的樓,就算厲行在下麵躺著墊著。


    都不一定會毫發無傷的,更何況,她是和厲行一起上來給督軍夫人找字畫的,就這麽跟著厲行一起跑了,督軍夫人會怎麽想她?


    厲行膽大,她卻沒有厲行那麽膽大。


    “…”這是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了,厲行覺得特別的無奈,估摸著沈若初對他是沒什麽好印象的。


    不等厲行說話,外頭傳來傭人的敲門聲:“少帥,沈小姐,夫人問你們畫找到了嗎?”


    “沒呢,我們在討論一些古典名著呢,這就找。”厲行撒起慌來,是臉不紅心跳的。


    外麵傭人聽了厲行的話,不敢兀自推門進來,隻在外頭答應了一聲:“是,少帥,我這就是去告訴夫人一聲。”


    沈若初斜睨了厲行一眼,什麽討論古典名著,厲行怎麽好意思說出口,他能看些書,她就覺得很意外了。


    沈若初這才意識到,旗袍的盤扣被解開了,慌忙背開厲行,快速的將領口的盤扣給扣上,想到自己和厲行方才就在這書房裏頭,做的那些事兒,臉不由紅到了耳根子。


    厲行走到沈若初跟前,伸手再次摟上沈若初,就被沈若初一把推開了:“厲行,別胡鬧了,咱們快找顧愷之的畫吧。”


    若是再不找到畫兒下樓,怕是督軍夫人都要上來喊人了,那才是真的丟人。


    厲行看著沈若初又恢複了拒他於千裏之外的樣子,不免鬱悶的不行,朝著書架子走了過去,在一旁的一個雕花楠木櫃子裏。


    厲行翻出來了一個裝畫的錦盒,拿了出來放在桌子上,這幅畫阿媽很喜歡的,所以他知道在哪裏放著,根本不用找。


    沈若初沒想到厲行會知道這畫的地方,朝著桌子走了過去,厲行打開錦盒,伸手就要展開畫兒。


    “你不能那樣用蠻力,會傷了畫兒的。”沈若初走了過去,和厲行一起打開畫兒,“畫兒這個東西是很脆弱的,顧愷之屬於魏晉南北朝時候的人,畫兒能夠保存到現在,這麽多年了,會更加的脆弱,一張一合都是對畫的傷害。”


    所以那些收藏畫兒的人,除非真是忍不住了,才會打開看上一次,否則平時都是放在錦盒裏頭,誰也不給看的。


    厲行瞧著沈若初溫溫柔柔的樣子,便也溫柔了許多,忍不住對著沈若初問道:“你還懂畫兒呢?”


    “不懂,我外公懂。”沈若初對著厲行輕聲迴道,她依稀的記憶裏,外公的書房裏頭掛滿了字畫。


    那些都是外公的寶貝,外公很稀罕的,她那時候摸了,外公都要嗔怪她的,阿媽說,那是外公的心頭肉。


    她還問了阿媽,那我和那些字畫比起來,不算是外公的心頭肉麽?


    阿媽還取笑她,小小年紀不學好。


    現在她迴了迷城,聽說外公以前的宅子被賣了,她不知道那些字畫會不會被沈為保存起來。


    再或者被沈為給賣了,都是不得而知的事情,想到這些沈若初就恨得不行。


    厲行點了點頭,和沈若初一起拿著畫兒平鋪在桌子上,沈若初看著畫兒,整個人驚得不行,上麵是毛筆字提名的《洛神賦圖》。


    這是顧愷之的代表作,上麵有不少的印章和毛筆題詞,說明了畫兒的不一般。


    “這是我外公的畫兒!”沈若初站在那裏,眼眶立馬就紅了,整個兒咬牙切齒的發抖,沈為簡直就不配為人。


    厲行先是一愣,旋即問道:“你說什麽?”沈若初外公的畫兒?厲行有些不解。


    “這就是我外公的畫兒。”她沈若初哽咽的開口,眼淚已經不受控製的落了下來,沈若初有些失控,“這是我外公最喜歡的畫兒。”


    她依稀的記憶裏頭,外公是很喜歡這幅畫兒的,從來都是自己親自打理的。


    有時候外公抱著她坐在老式的木椅子上,研究著這副洛神賦圖,有時候也會拿筆出來臨摹一番,埋頭在書房裏一整天,不吃不喝。


    所以她對別的畫兒,都沒有什麽記憶了,唯獨對這幅畫,印象深刻,外公總是很小心翼翼的把畫兒打開,又很小心翼翼的收起來。


    厲行看著沈若初哭了,連忙將沈若初拉到懷裏頭,對著沈若初哄道:“這是你外公的畫兒?是就是吧,你哭什麽呢?你要是喜歡的話,我就幫你問我阿媽要過來,她要是不給,我就想辦法偷過來給你,你別哭啊,哭的哥兒心肝兒泛疼。”


    他記憶裏頭,沈若初從來都是傲氣和堅強的,幾乎沒怎麽見過她掉眼淚,更別說像今天這樣哭的這麽痛徹心扉的。


    讓他看了,是真的心肝兒泛疼。


    “你不會懂得,你又怎麽會懂這幅畫對我的意義,對我外公的意義啊!”沈若初覺得心裏頭跟人用刀子一刀一刀的劃拉了一樣疼。


    她這會子,巴不得去殺了沈為,才能夠解恨。


    沈若初放開厲行,用了的吸了口氣,這才讓自己的情緒平穩了許多。


    小手揪著厲行的軍襯,沈若初勉強站直了身子,略略拔高了聲音:“這幅畫,這《洛神賦圖》是我外公用來陪葬的畫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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