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初的話音一落,四姨太臉色一白,握在手裏的咖啡杯一個不穩,“啪”的一聲掉在地上,落在木質地板上,連連滾到沙發腳下。


    四姨太顧不得那麽多,連忙上前捂住沈若初的嘴,示意沈若初小聲點兒。


    “若初小姐,你小聲點兒,這事兒可千萬不要在老爺麵前提起,不然我們都是要被打死的。”四姨太壓低聲音,對著沈若初道,說話的時候,還四下看了看,這才開口,“我進門的那一年,二姨太被攆出去了。”


    那一年的事兒,讓家裏上上下下都布滿了陰霾,她也是戰戰兢兢的。


    “攆出去了?”沈若初拿開四姨太的手,聲音也低了很多,“為什麽被攆出去了?”


    怪不得她從來沒見過二姨太了,原來是被攆出去了。


    “與別人苟合,還懷了孩子,被太太發現了,老爺氣急了,把二姨太打了一頓,就攆出去了。”四姨太說的時候,眼底也是難以置信。


    老爺這樣的脾氣,二姨太簡直是太大膽了,沒有被打死,已經是很幸運的了。


    沈若初聽了卻不這麽以為,這八成又是方菁的手筆吧,沈若初嘴角扯了扯。


    “那你知道二姨太去了哪嗎?”沈若初又問。


    四姨太搖了搖頭:“不知道的,不過我聽之前的陳嫂說,二姨太是南城人,她那個樣子,也沒有地方去的,應該是迴南城老家了。”


    沈若初聞言,點了點頭,一旁的四姨太見了,抿了抿唇:“若初小姐,這事兒,你聽聽就好了,可千萬不要出去說啊,不然老爺會發脾氣的。”


    那是沈為的忌諱,也是沈為的恥辱,一個男人是不會高興這種恥辱被旁個拿出來說事兒的。


    “我知道的。”沈若初應道。


    四姨太不再多說什麽,囑咐沈若初把湯喝了,便帶著翠嫻一起離開了。


    沈若初也梳洗一番躺在床上,翻了翻手裏的書,是一些密碼破譯的東西,她天生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


    在旁人來看是枯燥無味的東西,在她看來是十分的有意思。


    瞧了約莫一個小時的書,沈若初便睡了去。


    翌日一早,已經到了初夏,天氣倒是有些微熱,沈若初穿了一件冰絲短袖,學生裙,化了個淡妝。


    去了餐廳吃早飯,榮哥兒不在,想必是害怕沈為,如此甚好。


    方菁看著自己的兒子被欺負了,沈若初還能淡定的吃著早餐,將手裏的叉子用力的插在麵包上,這筆賬,她是一定要算的。


    “阿爸,我吃飽了,我今天要加班,可能晚些迴來,主任讓我校對翻譯,我就不迴來吃晚飯了。”沈若初對著沈為道。


    其實不是加班,是她要去幫厲行換藥,昨天走的時候,林瑞問過她,說他們都是粗手粗腳的,怕傷口護理不好,厲行又不肯去醫院,怕傳到夫人那裏。


    厲行是因為她才被督軍打成那個樣子,於情於理,她都要去幫厲行換藥的。


    “好,我知道了,那你加了班,自己在外麵吃些好的,不用太省了。”沈為對著沈若初說道。


    “是,父親。”沈若初笑了笑,起身拿著手包離開了。


    出了沈家,沈若初攔了輛黃包車,去了譯書局,也不過剛到譯書局,方主任便走了進來,對著沈若初道:“若初啊,祁氏集團還有一部分尾款沒到,祁氏集團的財務說這筆項目是你拉的資金,讓你去那邊同祁董事長確認一下。”


    祁氏集團的錢是挺多的,就是事兒也挺多的。


    “好,我知道了,主任。”沈若初應道。


    自從上次和祁容分開以後,她就沒再見祁容,祁容請她吃過兩次飯,都被她拒絕了,不是因為別的。


    而是因為每次都能遇上厲行,然後厲行就跟發了瘋似的生氣,她覺得實在是受不了,索性懶得再見祁容。


    畢竟之於祁容,她是救過他們的命,可對她來說,那不過是路見不平的問題,沒什麽值得一提的。


    收拾了東西,沈若初出了譯書局,這一次局裏倒是派了車子送她去祁氏大樓的。


    到了祁氏大樓門口,因著上次的緣故,這一次沈若初倒是很順利,沒被攔在外麵,被人領著直接上了樓,去了祁容的辦公室。


    “沈小姐,祁董事長就在裏麵恭候您多時了。”麵前穿著洋裙的漂亮女人,對著沈若初客氣的說道。


    沈若初點了點頭:“謝謝你了。”


    沒有多餘的話,沈若初走到祁容的辦公室門口,抬手敲敲門,裏麵便傳來祁容的聲音:“進來。”


    沈若初開了門進去,就見祁容坐在辦公桌前,對麵真皮的椅子上,還坐著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


    眼角是那道熟悉的半寸長的疤痕,兩人齊唰唰的看向沈若初。


    沈若初不免鬱悶的不行,她一向自以為有阿媽和外公在守護著她,所以的她的運氣極好的,可遇上和厲行有關的,那就背的不行。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池揚,她怎麽都沒想到會在這兒遇上池揚。


    池揚也很意外,會在這兒見到沈若初,兩人還未開口說話,祁容已經站了起來,對著沈若初道:“若初小姐,我有些公事處理一下,很快就結束了,你喝些茶,等我一會兒。”


    說著祁容親自給沈若初泡了杯茶,很是客氣熟稔的模樣,倒是沒有之前那副冷冰冰的樣子,一旁的池揚饒有興趣的看著兩人。


    這讓沈若初不免尷尬的不行,對著祁容道:“不用客氣的,祁董事長,您先忙吧。”


    池揚那是什麽眼神?


    “好。”祁容應道重新迴到辦公桌前。


    祁容到了池揚麵前的時候,恢複了往日的冷漠:“你們少帥開的這個價格,我能給這批已經是最好的了,不要得寸進尺。”


    聽了祁容的話,沈若初才知道,池揚是來替厲行和祁容談生意來了,厲行同他說過,祁容是倒賣軍火生意的。


    那一定是為了軍火來的。


    “確實,可是你那批三八式步槍,多多少少要分一些給我們。”池揚對著祁容說道,聲音也是沒什麽溫度的。


    不等祁容說話,池揚再次開口:“否則,你那批步槍,能不能從迷城運出去,還是個未知數。”


    三八式步槍是目前最好的一批步槍,射程很遠,又很精準,穿透力又強,別看他們是軍政府的,想要弄這批貨,也不容易,他們沒有祁容有門路。


    祁容得了,他們怎麽著也得分一杯羹的。


    “你們是軍政府的,還是土匪?你迴去告訴厲行,這批貨,是陳督軍要的,不可能給他的,就算是加錢,也不行。”祁容沉了臉,厲行教出來的,一個個都是土匪。


    池揚倒是很鎮定,麵上仍舊沒什麽表情。


    不等池揚說話,沈若初忍不住開口了:“祁董事長,這種話,我本來不應該多嘴的,說的不對,您不要介意,您在迷城,大半的經營也都在這北方十六省,這些好東西,自然應該先給迷城的軍政府,將來若有一天旁人拿著你準備的好東西,搶了您的經營,您覺得劃的來嗎?”


    這些是韓家阿爸教他的,這麽多年,韓家願意拿錢養著這些人,就是因為韓家阿爸說,安穩才能有錢賺。


    不安穩,百姓飯都吃不起,哪來的錢給我們賺,而軍政府是守衛一方平安的唯一保障,錢給他們,隻是為了讓自己有更多的錢賺。


    池揚和祁容紛紛看向沈若初,很意外沈若初能說出這樣一番家國天下的話來,眼底不免多了些不一樣。


    “祁董事長,女人都懂的道理,您卻不懂了?”池揚挑了眉,看著祁容。


    祁容思忖了一會兒,這才開口:“兩千支,不用你們加價。”


    說完祁容拿著鋼筆唰唰在紙上寫了起來,沒一會兒的功夫,祁容將手裏的文件遞給池揚,池揚看了看,對著祁容道:“謝了。”


    沒有多餘的話,池揚起身離開,臨走時,仍舊是意味深長的看了沈若初一眼。


    池揚一走,沈若初便起身,走到祁容麵前,對著祁容道:“祁董事長,我是來結上次的尾款的。”


    祁容點了點頭,雖然沒有之前的冷漠了,但也仍然是不苟言笑的,這一點和厲行還是很不同的。


    說著,祁容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精致的盒子,順手打開,裏麵是一條鑲了不少碎鑽的手鏈,推到沈若初麵前:“叫你來,不光是為了尾款的事情,這個送給你,你連著救了我和萌寶,上次請你吃飯,也出了點兒小狀況,算是補償。”


    沈若初掃了一眼碎鑽的手鏈,一看就知道值了不少的錢,原來祁容叫她過來,是為了這個。


    “祁董事長客氣了,東西我不能要。”沈若初將盒子合上,推了迴去,“我說過了,我救你們,從來不是為了求什麽的,請您務必把尾款送到譯書局,我還有事兒,先走一步。”


    說完,沈若初轉身出了祁容的辦公室,離開祁氏大樓,也不過才到門口,遠遠的就看見池揚倚在一輛黑色車子麵前,衝著沈若初招了招手。


    沈若初裹眉走了過去,在池揚麵前站定,便聽見池揚沒什麽溫度的開口:“若初小姐,厲行為了你躺在床上起不來,你卻背著他去見別的男人?他知道了,怕是會不高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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