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行來,常慧慧腦子裏隻有三個字可以表達她的心情“行路難”。


    積雪不化人畜會陷進去,而化成冰麵卻會打滑,族人隻鋪設茅草就鋪了幾十米長。處於後方的人每隔半小時把茅草送到隊前,忙忙碌碌的,送草的人滿頭是汗,倒感覺是夏天來了而不是正身在冬天。


    盡管有茅草墊地,還是會出現連人帶草一起滑走的現象。常慧慧把人畜分為兩隊,用草繩相連,一對走的人隔著皮手套手拉手,一路相扶相攜。這支隊伍沒有孩子,這是最讓人安慰的地方。


    這天傍晚,大家正在築冰屋煮晚飯的時候,突然隊伍裏一陣躁動,不過一會兒,傳來族人的大叫:“快攔住它!鹿跑了!”他的唿聲逆風,吼聲被無情的寒風吹走,可他周圍的人卻都聽到了。頓時隊伍就亂了,族人們相繼高唿“鹿跑了!”


    常慧慧一驚看過去,隻見白雪地裏有隻小鹿拉著竹筏順著北風往迴跑,感覺身後有人追來,它一邊彈跳,一邊低頭腦袋拚命往前跑,長長的繩子拖在地上。


    有幾個身手好的族人飛快地追上去,才出茅草的範圍便滑倒在地雪地上,其中一人吼了一聲,聽聲音就是第一個叫“鹿跑了”的人,他此時發狠,竟然撐在雪地上打滾,慣性讓他比那沒頭蒼蠅一樣亂跑一氣的小鹿還快。


    大家睜大眼睛,好一會兒才有人大聲叫好。地上打滾的那人可聽不到這些,隻一心一意要把那隻鹿追迴來,最終他抓到了繩子,此時他離隊伍已經有半裏遠,他大唿一聲向族人示意。剛站起來就滑倒了,可是他臉上的笑容卻燦爛得族人們離這麽遠也看得到。


    族人們爆發出歡唿,常慧慧頗覺好笑,在這冰天雪地裏竟然還能看到這樣一場精彩的表演,連忙對阿飛說:“快鋪茅草接應他。”


    阿飛應了一聲,正要吩咐人取茅草,卻見雪地裏的那人熟練地用繩索控製小鹿,被穿鼻繩的小鹿吃痛隻好順著他的方向走,那人像無賴一樣,索性躺在冰麵上――小鹿就把他連著貨物一起拉迴來了。


    “……”眾人稀奇得目瞪口呆。這樣也行?


    把小鹿找迴來的族人咧著大嘴嗬嗬笑,麵對族人們的目光傻乎乎地摸摸光溜溜的腦袋。一問才知道他是阿強手下的人。和牲畜們比較熟悉,這個法子是阿強教給他的。


    常慧慧若有所思,口頭表揚幾句後,讓族人把所有的茅草集中在一起,趁著天色還沒完全黑透。她找了幾個腦子比較靈活的人教他們用草繩把茅草紮成草席那種樣式,可以卷起來的。這是根據剛才那個族人打滾想到的。


    茅草軟柔。最長不過齊腰,比竹子等可塑性強。她很快就紮了一張草席,比普通的草席要厚得多,卷起來也不費事,隻要控製茅草的重量一個男族人可以不費力地扛起來就可以了。


    “慧慧,這是什麽?”霍農奇怪地問道。


    “是草席,我們明天就用這個鋪路。”


    “你編得這麽好。用來走路就太可惜了。”霍農仔細看她分經緯和用量,也動起手來。紮草席比編織漁網要簡單得多。


    常慧慧手上微頓,突然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逗得霍農愣住,她才嗬嗬笑起來。說道:“你這麽說,我想起來了。我們可以用茅草席鋪床,怎麽也比茅草堆暖和啊。”


    霍農眼睛晶亮,隻盯著她一開一合的嘴唇,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的話,連忙點頭,與前幾天成熟的形象大相徑庭。


    常慧慧被看得不好意思,做賊心虛地朝四周望了望,臉上紅紅的,覺得自己有些莽撞了。不過,她實在太高興了,這些年東奔西走,對族人的生活改善得有限,現在終於有時間來想這些事了,能讓族人生活得更加安全和舒心是她最大的心願,此時有些情不自禁了。(.無彈窗廣告)


    霍農難得傻傻的表情令常慧慧又笑了起來,見霍農要往自己這邊移動,她心裏大唿危險,連忙大聲叫了幾個閑置的人手過來幫忙,霍農一臉鬱悶地看著大家卻不得不打起笑臉。


    人多力量大,十幾個人很快就編織好了幾十米長的茅草席,在天色完全黑到不見五指時完工。當天晚上就有人直接在茅草席上睡覺。


    第二日,常慧慧抽出兩個小隊分上下午交替負責運送首尾的茅草席:“你們人走在草席上,讓小鹿在雪地上走,草席直接放在竹筏上就是了。”


    “小鹿會滑倒。”小分隊的隊員質疑道。


    “你忘了昨天逃跑的那隻小鹿了嗎?”常慧慧提醒道。


    隊員們恍然大悟,昨天那隻小鹿逃跑時確實沒有滑倒過,隻是比在平地上跑路時慢了很多,如果不是那個族人全力追擊,它可能已經帶著貨物逃跑了。


    這樣一來,有了茅草席和小鹿的幫助,隊伍的行進速度雖然仍舊緩慢,卻比之前快多了,族人們因這個小小的提速而變得更加高興,仿佛這個冬日有了新鮮元素的加入而沒那麽難熬了。


    常慧慧又讓別的小鹿也在雪地上走,兩相配合之下,茅草席的使用壽命大大提高,也有族人開始把自己睡覺用的茅草編織成茅草席的,卷在獸皮睡袋裏,睡袋更加保暖了。


    原本預算半個月的路程,在茅草席和小鹿拉竹筏的改進中而生生提前了三天。


    坐在門口望眼欲穿的九斤兒和小石頭遠遠地看到遠處的地平線上出現一個小黑點,九斤兒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對小石頭說道:“陶阿姨是不是說爸爸媽媽還有三四天才會迴來?”


    “是啊。”小石頭也揉揉眼睛,他是剛睡醒就看到遠處突然出現移動的小黑點,迴答完九斤兒的問題才意識到黑點代表什麽意思。


    “九斤兒哥哥,快看,那是不是媽媽他們迴來了?”小石頭指著遠處大叫,稚嫩的嗓音沒有經過變聲期,聲音清脆如清晨樹葉上的第一滴露水,尾音拉高又有些尖細。


    九斤兒翻個白眼,他向來認為這樣的尖嗓子隻有女孩或女人才會有,比如分給他們粥飯的女阿姨,別人叫她某長老。他為了避免出現像這些白癡小孩一樣的嗓音,每每說話刻意壓低聲音,他自認從沒像小石頭這麽丟人過。


    這個臭屁的小孩在想這些有的沒的時,小石頭已經用那把他鄙視的童音高聲在門口向內喊道:“陶阿姨,陶長老,隊長,我媽媽我爸爸,那誰,我們的族人迴來啦――”


    喧鬧的部落靜止幾秒鍾,像是畫麵定格,之後又突然爆發出巨大的歡唿聲,各種不同的腳步聲一齊向門口移動,像是馬蜂窩被捅了,馬蜂們急於尋找罪魁禍首那般洶湧。


    九斤兒立刻跳下吊竹地板,飛快地讓到一邊,以免人高馬大的大人們一個不小心踩到自己。


    “小石頭,是你在叫嗎?你說北岸的人迴來了,在哪?”陶激動得不知所措,拐杖也扔了,在兩個健壯的男族人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跑出來,邊跑邊問仍舊站在門口的小石頭。


    小石頭被擠到門口後方,迅速淹沒在人群裏,好在剛才他是站起來的沒被如狼似虎的族人踩到。


    “陶長老,他們真的迴來了,在那兒呢!”身高體力大大優於小石頭的族人指著遠方代替小石頭說道。


    與此同時,其他木屋裏開窗子的開窗子,開門的開門,炎族人就像即將迎接暴雨的螞蟻一樣,用最快的速度衝出巢穴,從門外望去,是一片片黑壓壓的腦袋,其中不乏有光頭的。


    陶望向一馬平川的雪域平原,果然見一群黑點向這裏移動,她不忘常慧慧提醒的危機意識,高聲說道:“快,你們快穿上防寒的衣服,要帶上武器,我們去迎接他們。”


    這種拿武器接人的方式族人們經曆過幾次已經習慣了,大家迅速行動,有些小孩子也笑嘻嘻地跟著湊熱鬧,拿起自己平時訓練用的小弓箭要衝出去。陶看到了連忙強製性地讓他們呆在屋子裏,恐嚇道:“若是我們接到的是壞人,把你們抓到食人部落去!”外麵太冷了,北岸炎族看著近其實還很遠,孩子們出去會凍壞。


    小孩兒們果然被嚇到,尤其是陶說這話時還要做出惡鬼的表情。


    豐厚的茅草從部落大門口一直遠遠向外延伸,兩條茅草終於在離部落兩裏處相接,南北兩岸的人馬相遇先是熱情地擁抱,接著馬不停蹄地往溫暖的部落裏趕去。


    陶站在門口守望,吩咐族人們開倉庫準備食物,沒住過人的新木屋裏依次點燃篝火,把整個竹質地板烘烤得熱乎乎的,隻靜待主人的來臨。


    北岸的人站了一路壓茅草,常慧慧遠遠望去,好像被列隊歡迎了一樣,想著陶還真能來事,迴頭說道:“霍農,我們這邊的茅草席爛得差不多了,讓後麵的人別再將茅草運前麵來了。”


    霍農把這話傳給他後麵的人,口令從隊首傳到隊尾,隻聽得到歡聲雷動,累極的人在北岸人的攙扶下以最快的速度向部落行去。


    分割南北兩地兩年的炎族人終於團圓了,每個人眼裏無不是熱淚盈眶,不知所以的小孩兒們哇哇大哭給歡騰的氣氛增添了幾分樂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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