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林的房子距天圓大廈一條街,這是省城裏比較古老的街道,位於街道中的一個小巷子,名叫東正巷,穿過小巷再拐一道彎,就是大林所住的小套房,一室一廳,帶了一個衛生間,房屋是八十年代修建的,如今看來已經有點老舊了,槍長找到這裏的時候足足用了二十分鍾,又不好意思打電話讓大林下來接,被一個外省人領著確實不怎麽光彩。


    當初他讓人幫大林租房的時候,公司綜合部的人以為不是什麽大人物,就隨便找了一間,槍長看著這房子,委實有點丟臉,堂堂幾十憶身家的人竟然給下屬住這樣的房子。在他的想像中,怎麽著也得是一套不錯的小公寓。


    大林穿著一身綠色的家居服,係著白色的圍巾,腳上趿著一雙拖鞋,頭發隨意地挽起來,槍長覺得這樣的大林很舒服,一點沒有什麽拘謹做作的味道,自然就是美。大林笑道:“你是第一迴來,我猜你找了半天吧?”


    槍長不在意地說:“這地方是頭迴來,有點難找,嗬嗬,這是我的失誤,明天我就讓人重新找一間。”


    大林連忙擺手道:“不不,我很喜歡這裏,有別樣的感覺,住在這兒才能真正體會到當地的生活。快進來坐吧,我給你衝了壺茶,自己倒來喝。”說完匆忙地跑到了陽台上,陽台封閉了一半,用來做廚房,槍長倒了杯茶,脫下身上的西裝斜搭在沙發上,解開襯衫的領扣和領帶,非常舒適地靠在沙發上,客廳的沙發間鋪了一塊軟軟的地毯,槍長又跑到門口把皮鞋脫了,換上一雙新的布拖鞋,心想這是為我準備的吧,美滋滋地把腳套進去。


    廚房裏時時傳來鍋勺碰撞聲,還有滋滋的油煙聲,槍長盤腿坐在沙發上,從旁邊隨便撿了本書打發時間,廊橋遺夢,槍長看看內容,不禁懷念起那晚在c城晚報值班室的香豔,看來大林一直沒有忘懷啊,嘿嘿,老子真是天才,龍成飛,陳四清,都是我!腦子裏迴憶著大林身體的嫩滑和香甜,下腹一陣火熱,自從出了性病的事兒後,槍長對那事也不是那麽積極了,跟張立秋也隻是例行公事,可現在腦子裏迴憶起那晚跟大林的情形,心裏又像被貓抓一樣騷癢。要不要再次引誘她呢?會不會被她發現呢?


    把書扔在一旁,槍長對這種書一點興趣都沒有,什麽愛啊恨的,哪來那麽多的屁話,見沙發角裏有本筆記,槍長瞅瞅陽台,見大林還在忙著,便忍不住伸手拿了過來,翻開一看是大林寫的雜記,一些生活心得,心情文字,也有讀書筆記,隨意地翻看著,見其中有對折的一頁,打開一看,是一首詩歌:夜/悄悄地踏著清風而來/寂寞如花靜靜綻放/閉眼的溫柔/映著逝去的歲月//你/偷偷地摘下心兒逃走/傷痛如潮湧上眉頭/尋找的歲月/孤獨牽著衣袖//沒有夢的夜晚/星星月兒/還有哭紅的淚眼/互相試探/今夜誰和誰做伴/挑一點思念/暈紅雙臉/因為無力去愛/生生世世太長/暮暮朝朝太煩/


    槍長輕聲念道:“生生世世太長;暮暮朝朝太煩……唉,誰願意偷啊,如果可以我寧願正明光大的搶。”


    大林的聲音在陽台上響起:“快過來幫忙端菜!”


    槍長趕緊把筆記本放迴原位,跑到陽台上,見裏邊到處狼籍,弄得有點亂,槍長端著兩個菜,一個是紅燒魚,一個是火爆肚尖,裏頭加了些新鮮的綠筍,看上去很養眼,槍長咕地吞了口氣道:“看看就讓人食指大動啊,好手藝!”


    把客廳中的茶幾當餐桌,兩人很快擺好,四菜一湯,其餘兩樣分別是蒜香油菜和雞蛋番茄,湯是黃瓜肉片,青絲白亮的,槍長看得心情大好,大林給槍長倒了杯酒,然後舉起來衝槍長道:“陳總,感謝你的照顧,這杯酒我敬你!”


    有一陣子沒喝白酒了,本想拒絕的,可看看人家小姑娘都一口幹了,哪開得了口,隻好一仰脖子倒進去,久違的滋味兒啊,槍長確實是個好酒之輩,當年窮困之時,沒了煙酒怎麽也要到人家去賒來享用,那時的酒是什麽酒?包穀酒,純六十度的,往嘴裏一去就是火辣辣的把人燒起來。大林今天倒的酒味道不錯,醇香厚實,酒味綿綿,但不辣口,很輕鬆就竄到胃裏,慢慢發熱,這種感覺很好!


    槍長笑道:“看不出來啊,你還有好酒!客氣話別說了,我自己倒,咱們可也是老相識了。”


    大林笑道:“我認識龍伯這麽久,他隻給我介紹過一個朋友,就是陳總你,能得到他老人家讚賞的不多。”


    槍長舉起酒杯示意了一下,然後忽然問道:“說說吧,為什麽辭職跑到y省來?還非要到天圓上班?”


    大林臉上的神情頗為古怪,好像在害怕什麽,又好像在期待什麽,兩人就這樣互相看著,但誰也不說話。


    槍長幹笑道:“這魚的味道不錯,很有一手,肚尖也炒得嫩滑爽口,嗬嗬,來來,我們再喝一杯……”


    大林的眼淚就像冒沙的水一般慢慢地盈滿眼眶,再無聲地劃落下來,大滴大滴的掉進酒杯裏,槍長看到大林的樣子心疼得要死,想過去摟住人家吧,又怕大林誤會,想說點什麽吧,偏偏壞分子就是他自己,連聲兒道:“大林,別哭,啊,大林,別哭,別哭,有話就好好說,要是不想跟我談,就不說啊,不哭……”大林小嘴一彎,哇地一聲就嚎啕大哭起來,那眼淚就像不要錢的雨水般,剛流到眼角就被後麵的衝到了臉上,大林不斷用手揩,可是怎麽也揩不完,越哭越是傷心,槍長眼見如此,一咬牙罵道:“哭吧!痛快地哭一場,把心裏的委屈都哭出來了,反正哭是你們女人的專利,除了哭還能怎麽樣?哭吧……”


    這話有反應,剛說完,洪水就慢慢停息了,大林還一抽一抽地,圓圓的眼睛和小巧可愛的鼻頭不時地擠在一起,槍長見狀大笑道:“怎麽你哭起來都像個小孩兒?真讓人懷疑你是怎麽長大的,唉,大號幼兒啊。”


    大林噎聲道:“你才是幼兒呢,你是嬰兒,不許這麽說我,人家心裏難過得要死,你倒看笑話似的,不許笑……”


    槍長連忙比劃著手勢道:“不笑!說不笑就不笑,哈哈哈,我說過不笑了,哈哈哈,我真的不笑了,哈哈哈,我再笑我不是人……”這話一說完就死死地按住自己的嘴,大林卟地一聲就笑出聲來,看到槍長的動作就想到了猴子,哪裏還有半分傷心?


    抽了兩片紙巾把臉上的洪災處理一下,再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眼睛就像看仇人一般看著槍長:“別罵我,在你麵前我不想當什麽淑女,反正我就這樣,就是不許你笑話我。”擦了兩下,然後端起酒,一口就灌了下去,槍長忙道:“別隻顧著喝啊,來來,吃菜,你做得這麽辛苦,要是不吃多可惜啊。”


    大林看著槍長手忙腳亂地幫她夾菜,心裏挺感動的,但是想想那個人,胸口再次陣痛起來,酸澀的感覺又來了,急忙給自己倒了一杯,槍長用手壓住道:“喝慢點,有什麽我能幫你的就盡管說,別這樣!我……我不能見你這樣……”


    大林笑道:“沒事,沒事,我喝這一杯就好多了,別擔心……謝謝你……四哥……”


    槍長開心地說:“這就對了,叫四哥多好!”


    大林幽幽地看著槍長:“你認識一個叫龍成飛的人嗎?是龍伯的弟弟。”


    槍長臉再厚,此時也有些不自然,眼神不敢看著大林,嗯嗯啊啊地說:“這個龍成飛啊,聽說過,嗯,但是沒打過交道,你問這人做什麽?”


    大林呆了半晌,憑女人的直覺她明白槍長肯定知道龍成飛,難道那家夥真的是個勞改犯?難道他真的沒了蹤影?猶豫了好一會兒,這才把跟龍成飛莫明其妙的關係給槍長說了,槍長聽到當事人親口道出其中的情節,很是興奮,很是激動!眼神有些灼熱地看著大林,他想開口問問大林當時的感覺:爽不爽?怕不怕?興奮吧?刺激麽?


    但是他開不了這個口,他現在的身份,和他想要留給大林的印象都不允許他這麽做,但是這些問題一直在他的腦子裏盤旋,兩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開了,雖說女人天生半斤酒量,可是這麽喝下去,神智很快就迷糊起來了,大林眼睛裏就像含著一汪清水,槍長有些癡迷了,這個女人有種讓他發瘋發狂的衝動,有種讓他難以自拔的愛戀,有種讓他永不反悔的癡迷,這個女人不是很美,但是很有魅力,這種魅力就像一塊超強的磁鐵,死死的槍長的心吸住,槍長看著大林,大林看著槍長……


    酒冷菜涼,大林癡癡地對槍長說:“我……愛……你……”槍長的頭在一瞬間便沒了魂魄支撐,他的人他的思想,他的一切都被大林這句話擊得粉碎,大林是愛他的,大林來這裏就是為了找他,槍長一把摟過大林,就是這個女人,就是她,就是我這輩子的女人,有了這個女人什麽都不重要了,槍長吻著大林,大林反吻著槍長,兩人的唿吸和體溫都在酒精的催化下變成又急又熱……


    兩人就在客廳裏開始了最原始的行動,也是最直接的愛意,最坦白的糾纏,這世界除了男人眼裏的女人,女人眼裏的男人,一切都不存在了,男人就像一束陽光,瞬間就射進了女人痛苦孤寂的土地,那一聲嬌吟,像是鼓勵著男人勇往直前,像是迎合著男人的快樂結合。男人就像是一支箭,帶著唿嘯的激情精準地正中紅心,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這是別樣的激情,不同於門衛室中的抵死纏mian,這樣的zuo愛,讓槍長和大林從心靈上獲得了滿足,一次次的浪潮在肉體中噴發,世界就在男人和女人的身體內,瞬間的毀滅,再瞬間的重生,生生死死,除了濃重的唿吸聲,和喃喃的愛語聲,就是肢體碰撞時發出的充滿節奏的快樂曲調。


    ***


    槍長離開的時候,大林已經沉沉入睡,平生第一次開始幫女人打掃屋子,看著客廳裏滿地的衣物,槍長搖搖頭,心裏充滿了希望,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感讓槍長分格精神,張立秋還在家裏,現在得迴去了。再次返迴房間,那張小床上大林睡得像個孩子,想起剛才大林的臉上的神情,槍長愉快極了,這個女人從此後屬於我,陳四清!


    等關門聲響起,大林的眼睛睜開了,空洞地看著屋頂,眼淚再次無聲滑落,嘴裏喃喃地說:“是你是你就是你,為什麽是你,一切都是你……”一時間酸甜苦辣,五味雜陳,心裏就像有個調味盒般,大林迷茫不已,她是愛這個男人的,那並非酒話,也不是存心故意說的,我愛你,這三個字平生隻對槍長說過,槍長就是她的愛人,她愛槍長,不管是龍成飛還是陳四清,但是想到c省的龍成集團,想到他的不辭而別,心裏又充滿了無盡的恨,想到他的女朋友張立秋,想到張立秋的臉孔,大林的心不斷地破碎,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


    張立秋一臉寒霜地看著槍長,近來不知道怎麽迴事,她老是心神不寧的,等槍長洗完澡擦著頭,一臉遐意地貓到張立秋身旁,濕淋淋的頭就這麽枕在張立秋的腿上。


    “明天你必須跟我迴家,我爸說什麽也要見你,我實在是沒辦法了,你到底是什麽意思?”看著張立秋怨恨的表情,槍長莫來由的一陣厭惡,騰地一下就站起來,什麽話都不說,往樓上走去。


    張立秋在後邊大罵道:“你這個混蛋,你怎麽變成現在這樣了?你到底愛不愛我?”


    槍長的心裏很大聲地迴答:不愛!但是嘴裏一點聲音都沒有,獨自關到書房裏,打開電腦,一個人坐著發呆,腦裏久久地迴蕩著張立秋的那句:你到底愛不愛我?我愛她嗎?然後是初次見到張立秋,往事一幕幕地無聲地放映著,這個女人多麽優秀,這個女人為了取悅他,不惜學各種花樣,給他買手機,給他找工作,幫王大芳,跟了他後沒與任何男人有過來往,槍長痛苦地閉上眼睛,大林,張立秋,大林,張立秋,老子連兩個女人都搞不定,還指望將來幾十個?


    書房響起輕輕地叩門聲,槍長啞聲道:“進來。”


    張立秋滿麵淚水地看著槍長,槍長這一瞬間有些迷失了,兩人幾乎異口同聲地道:對不起!然後相視一笑,張立秋是個溫柔賢慧的妻子,那大林呢?大林是這輩子的愛人,最愛的愛人,張立秋緊緊地摟住槍長的脖子:“對不起,我知道你最近很多事,我也不想讓你為難,隻是我很怕,我怕你不要我了,我沒有安全感……”


    槍長拍拍張立秋:“好了,我知道了,明天就去你家,快半年了,也是時候去看望一下他們。”


    張立秋找到槍長的嘴,兩人深情地吻在一起。


    ***


    等張立秋睡下後,槍長悄悄地把她的睡穴點下,生怕她半夜醒來找不到人,引起什麽懷疑,他現在更是非常急迫,他不信任任何人,但是非常相信自己的感覺,特別是對於危險信號的感覺,越是危險的時候越讓他不安,所以現在必須把後路打好,到時候再要脫身就不容易了,一切事情都要謀定麵後動,歐陽老夫子的金玉良言啊。


    目標是老城區的一個派出所,找到戶籍科,槍長此時穿了一套略帶緊身的深色運動服,像隻靈敏的狸貓一樣,槍長極其輕快地鑽了進去,來到電腦前,槍長拿出一隻微型手電,電腦在窗前,進門的左右兩邊是兩排大書櫃,裏邊全是檔案袋,槍長慢慢地尋找了一會兒,找到了幾頁空的戶籍登記資料,心裏大樂,這下老子可以當家長了。


    從背包裏找出一塊黑布,遮住電腦,然後開始進行居民戶口的偽造,戶主:陳重生,男,漢族,一九七六年二月二日出生;弟弟:陳石,男,漢族,一九八二年六月十一日生,弟弟:陳虎,男,漢族,一九七九年九月三日出生;把白書生、小猴、李麻子和黃膽兒的資料輸入到不同的戶口中,東插一個,西加一人,從電腦中調出一對早年去世的中年夫婦,還有一個女兒,估計戶口已經遷出,槍長心想不用白不用,老子做你們的便宜兒子,差不多花了兩個小時,從電腦的自動編號裏把身份證號弄到,把龍成飛的身份證照片掃描進電腦,又把虎頭等人的頭像全部掃描後,槍長輕輕地拍手道:大功告成。等明天讓人直接來領身份證,嘿嘿,看看這幫公安同誌能不能發現有人搞鬼?


    接下來就要到市公安局去了,走到半路又退了迴來,這樣可不行,還是明天請人申請出國簽證,還要到大使館,這倒是不用費勁了,隻要能出境,把出境日期空出來就好,到了國外再施展這般手段,什麽美國綠卡,老子想要就要!反正沒人知道龍成飛是我,龍成飛已經改名叫陳重生了,哈哈,重生!媽的,看你們怎麽對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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