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千萬別打蛇


    我看看那孩子,他從一進來坐在桌前,兩眼就死死地盯著桌麵,連筷子也不動。五更嘴裏讓著我們:“吃菜,吃菜”。估計他心裏火燒火燎的,也吃不出飯菜的滋味。


    三喜偶爾抬頭看一眼我們吃菜,臉上的表情顯的很吃驚。好像我們吃的不是菜,而是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東西。這時卜算子用筷子夾起來的粉皮掉在了桌子上。我懷疑這表舅爺是故意的。筷子夾起粉皮後把手抖了抖。一條粉皮就掉在了桌子上,還跳了一跳。


    三喜忽然伸出兩手,一下子捂在粉皮上。然後一隻手死死捏住粉皮一頭,另一隻手握成拳頭使勁在粉皮上砸。五更看的目瞪口呆,驚問:“三喜你在幹什麽?”並準備伸手去製止他。


    卜算子攔住了五更,示意他等等看。三喜媽從廚房跑出來,驚慌失措地看著兒子的舉動。顧不上跟我們打個招唿。


    三喜砸了一會兒,終於鬆了口氣。慢慢把手鬆開。臉上露出一個體得意的笑。一隻手提起粉皮,甩了兩甩把它扔了出去。就是扔的時候,猛地縮迴手,哎呀了一聲,把手指伸到眼前認真地看。對五更叫道:“爸,快快,它還沒死,咬我呢。快打死它。”


    五更詫異地看著三喜。問:“什麽?”


    三喜急切地叫:“蛇,蛇,別讓它跑了。”


    見五更不動,三喜氣急敗壞地離開桌子,朝外麵衝了出去。把椅子也給帶歪了。我們也都起身跟到院裏。隻見三喜找了一把鐵鍬,對著那粉皮一鍬一鍬地猛砍。


    他把那粉皮當成蛇了。


    三喜折騰了好一陣子,然後躺在地上不動了。五更急的不行,問卜算子怎麽辦。卜算子叫把三喜弄到床上,睡一會兒就過來了。我不解地問卜算子:“三喜怎麽會把粉皮當成一條蛇呢,就是眼神再迷糊也不至於這樣吧。”


    卜算子歎了口氣說:“幻覺。”


    “幻覺?”我問。


    卜算子點點頭。臉上的表情很凝重。看來這件事不是很好辦。我低聲問卜算子:“搞不定嗎?”


    卜算子搖搖頭說:“恐怕又是要折壽的。”


    重新迴到桌前坐下,我問五更:“三喜玩的是不是殺怪升級的遊戲,如果是的話就別讓他玩了,這個實在太危險。他現在容易產生幻覺,弄不好會出大事的。”


    五更說:“我們也不願意讓他玩這個,可是他一天到晚的精神恍惚,也隻有玩遊戲時才能好一陣子。不知怎麽迴事,今天比以前厲害多了。”


    卜算子說:“還好,我們來的還算及時,如果再不治,會更加變本加利”


    三喜這麽一鬧,五更心裏肯定很亂,我們也沒心情吃了,草草吃完飯。三喜媽在屋裏叫五更,說三喜醒了。我們一起到他屋裏去看。三喜睜開眼,看著幾個人。問他媽我和卜算子是誰,怎麽到他屋裏來了。


    我說我們是親戚,聽說你病了,過來看看。


    因為三喜的病來的比較邪,我怕說我們是來給他看病的,引起他的反感,在什麽力量的支使下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


    三喜從床上坐起來,說:“那,你們坐吧”看看屋裏隻有一把椅子,對他媽說:“媽,搬把椅子進來,別人家站著。”他看起來這一會兒很清醒。


    卜算子像拉家常一樣很隨便地問:“三喜,最近幹過什麽特別有印像的事嗎?”


    三喜想了想,臉上動了一下,看看他爸,沒有說。


    五更說:“說吧,咱這親戚可不是一般人,你說出來,說不定病就好了。我不怪你做過什麽。”


    三喜說:“我打死過一條蛇”


    三喜說話時我看見他胳膊上起了層雞皮疙瘩。這足以證明他對這事還是很害怕的。卜算子點點頭說:“這就對上了。你詳細說說,這應該不是一條普能的蛇。”


    三喜吃驚地看著卜算子:“你怎麽知道,這真不是一條普能的蛇。”


    三喜不怕蛇,這是村裏人都知道的。


    一個星期前,三喜和村裏一群小夥伴到河裏洗澡。洗完澡剛上了岸穿好衣服,他聽見一個小夥伴叫了起來,並且叫著他的名字。三喜就跑了過去。這小夥伴正站在水裏,眼睛盯著水邊上一個小凹坑裏。三喜看到小凹坑裏正盤著一條小蛇。灰白色的,比筷子粗些,也就有一尺來長,小眼睛正盯著水裏站著的小夥伴。


    三喜叫小夥伴不要動。他說這蛇要是鑽進水裏咬你你想躲都躲不開。然後三喜來到水邊兒上,慢慢靠近蛇。把手從水的那一邊慢慢往蛇跟前伸。那蛇伸著頭對他噝噝吐信子,並沒有逃跑。


    三喜的手最手猛地一伸,就掐住了蛇頭。往上一提,一抖,整個蛇身子就展了開來。然後三喜換換手,用右手提住了蛇尾巴。邊抖動邊對站在水裏的小夥伴說:“沒事了,你上來吧。”


    三喜三下兩下就把那條蛇給弄傷了。弄傷後把它放到河堤上,要求每個人砸它一磚頭。這些小孩子對這些事都很有興趣。沒多大工夫就把這蛇砸得皮開肉綻,一命烏唿了。


    這事兒本來也就完了。三喜打死過那麽多蛇,過去後三喜也不會對這事兒有印像。可是這時一個小夥伴說了一句話:“聽說蛇死了還會活,斷了還能接起來,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三喜說這個簡單,試試不就知道了。他掏出小刀把蛇割成了兩段。然後把蛇埋在土裏,又在上麵插了個小樹枝作為記號。等著下一次再來查看。


    一群孩子離開河堤一裏多地,有個孩子說:“你們說那蛇現在會不會已經活了,要是等到我們下次再來看,那不是跑的沒影兒了嗎?”


    幾個人一聽也是,先迴去看看。於是一幫人又折了迴去。拿掉小樹枝。扒開土一看,那蛇真的在動,兩段還是兩段,每一段都在動,那情形像是一段在尋找另一段,如果是大人肯定覺得很詭異,這事立即就得打住,還得燒香磕頭許願什麽的。可是孩子就是孩子,哪裏會想這麽多。


    幾個人一看,這還得了,成精了不成。三喜一邊用樹枝撥弄著兩段蛇身,一邊叫夥伴去找一個瓶子來。不大工夫有人拿來了一個啤酒瓶子。三喜把蛇身揀起來放進瓶子裏。又摘了大的樹葉子折了幾折把瓶口塞死。覺得不過癮。架起幾塊磚頭,把瓶子橫放在上麵,叫人找來柴火,在瓶子下麵燒起烤了一會兒。那兩段蛇身開始還中瓶子裏彈動,慢慢就安靜了。一群人這才連瓶子一起埋了,插好樹枝記號離開。


    這些都不過是上午發生的事情。小孩子洗澡,隻是為了玩耍,有時一天能洗上兩三遍。下午去看時,蛇已經不見了。那瓶子還在,瓶口塞著的樹葉子也掉了出來。


    一群孩子麵麵相覷。這是一條被打的死死的又裝瓶裏在火上烤過的蛇。現在它竟然自己不見了。有人提出了這河坡上有個光屁股孩子來迴跑的事兒。本來這些孩子沒把這個說法當迴事兒。可是這個下午,他們誰也沒敢下水。在河邊到處找了一會兒也沒找到那條蛇。就都走了。


    三喜媽聽到這兒責怪他說:“平時就對你說不要打蛇你偏不聽,這下好了,撞上神蛇了。麻煩惹大了你呀。”


    五更不安地問卜算子:“老先生,這個,有辦法嗎?您可一定得救救我兒子啊。”


    卜算子說:“冤有頭,債有主,隻有找到那條蛇,好好同它商量了。”


    五更說:“怕這事難哪。他都那樣對待一條蛇,能商量的通嗎?再說,去哪裏找到這條蛇?”


    卜算子拉開三喜腿上蓋著的被單,指指他腳脖上的兩道紅印說:“蛇給纏的。”


    三喜爸和三喜媽對望了一眼,吃驚地說:“那蛇弄成那樣,真的活過來了?”


    卜算子點點頭:“這條蛇,是打不死的。有些年頭的道行了。就是當時,如果不是人多陽氣重,它能讓三喜產生幻覺自殺,當場要了三喜的命。”


    五更說:“那需要我們現在做些什麽?”


    卜算子說:“做什麽也沒用,看好三喜,別讓他出什麽意外。我們晚上再來。”


    離開五更的家,我們又迴錢叔家。倆老頭聊的挺熱乎,我卻覺得挺沒勁兒。錢秘書出去不知辦什麽事去了。把我們領過來,就扔這裏了。我到屋裏找個床歪在上麵躺著小睡一會兒。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和卜算子守在三喜的房間裏。三喜躺在床上睡著了。卜算子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我也困的上下眼皮直打架。然後聽見悉悉索索的動靜。睜眼一看地上正爬著一條小蛇。看看四周門窗皆閉,這屋子封閉的也好,不知道這蛇是從何處爬進來的。這蛇本來是衝床上的三喜來的。順著床腿轉著圈兒就往上爬。


    眼看就爬到床上,一轉頭看見了我。啪地一下直接從床沿的高度掉落在地上。蛇頭朝我晃了兩晃。擺了幾下尾巴。然後瞬間長大,變得有成年人的大腿般粗細。蛇頭高高昂起,吐著信子衝我示威。我迴頭找卜算子,他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


    大蛇把頭偏了一偏,張開嘴就把床上的三喜從頭部一口吞了下去。然後是三喜的雙手,腰,大腿,還有腳,一點一點兒被蛇吞進了肚子裏。我看見蛇的頭下麵鼓起一段變粗,然後變粗的一段慢慢往蛇身的中間移。然後大蛇把目標對準了我。


    我衝到門邊想拉開門逃出去。沒想到門被從外麵絆死了。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沒拉動。這時聽見卜算子在外麵大笑著說:“嗷嗷,你錢叔的話你也聽到了。咱倆互為貴人之命,一個人大吉,另一個人必大兇。咱們兩個人,隻有一個人能過的好。現在,你明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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