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痛快地出口氣


    我們很快到了張果所住的小區的上空,慢慢降下高度。飄到張果臥室的窗前。


    窗簾拉著,看不到裏麵。我扒著窗台停在那裏。卜算子拉我一把,向窗子撞去。我大吃一驚,正要抱頭準備結結實實的挨一下時,我們卻穿牆而過了。


    張果和他老婆都睡在床上,我們就飄落在他的床前。屋裏沒開燈,我卻覺得自己像白天一樣能看清東西。張果一邊打著唿嚕,一邊不停地吧咂下嘴巴。


    我看向卜算子,不知道下一步怎麽辦。因為從現在的情形看來。我是在夢中,可是張果睡在床上卻是在現實中。由我們能穿牆而過可想而知,我眼下就是空氣,連動張果一下手指頭都做不到。


    卜算子左手拉住我,伸出右手在張果前麵畫了半個圓,口中念念有詞。


    我隻覺得眼前晃了一晃。然後就發現我和卜算子仍舊飄在空中。下麵正跑著一輛車。正是張果的家用福特。


    卜算子拉我飄到張果小車的前上方,小聲說:“現在是在夢中,你在夢中進入了張果的夢境,所以你做什麽都不用怕。”


    這也太好玩太刺激了。


    張果立即就發現了我們,驚訝得合不攏嘴巴。顯然他並不知道他隻是在做夢。我們慢慢飄落在他的車前,他不得不刹住車,打開車門出來。


    “張主管,你這是去會情人哪?”我笑著問他。


    張果不迴答我,結巴著問:“你怎麽會飛?他又是誰?”


    我指著白須飄飄頭頂光光的卜算子胡編說:“他是南極仙翁,特來問你替我討迴公道的。”


    張果用手往後抹了抹向後倒的頭發說:“你說被罰款的事吧,通知都出來了。以後還會有同類的產品,到時再把產量給你補上就是。”


    卜算子向前一步,對張果說:“你不能讓他替你背黑鍋。”


    張果半晌沒有反應。


    卜算子一招手,手中赫然多了一把大鐵錘。卜算子雙手向我一遞,說:“砸!”


    我猶豫著問:“砸人?”


    卜算子吼道:“砸車”


    我舉著大鐵錘咣咣咣就把張果的愛車改變了模樣。我一想反正是做夢,最後幹脆放一把火把車給燒了。


    不大工夫,張果心愛的小車就成了一片熊熊大火。


    張果被卜算子不知用什麽辦法製住,想動,動不了。想喊,喊不出來。就像是被鬼壓床了一樣。看他努力掙紮的樣子,卜算子小聲對我說:“他要醒了,我們會自動退出他的夢境。”


    卜算子笑嗬嗬地對張果說:“我們還會再來的,你必須還嗷嗷個公道。”


    我眼前晃了一晃。我和卜算子仍舊站在張果的臥室裏。張果身子來迴搖,唿吸也很重。終於喊出一聲:“車,我的車。”


    他老婆推了他一把:“車怎麽了?”


    張果一下子坐起來,滿臉的汗,說:“做噩夢了。”


    張果起來擦把臉,又接著躺下。我拉拉卜算子要他迴去。他示意我再等一會兒。


    張果剛睡著,卜算子又把他的夢給連接了起來。


    車子還在燃著熊熊大火。張果能活動了。


    我和卜算子一人拉起張果的一隻胳膊把他拉上了高空。直接來到他住的那棟樓的上方。


    我笑著說:“張主管,你如果不能還我個公道,我們還會再來的。”


    我和卜算子同時鬆手。張果啊的一聲就掉了下去。


    眼前一晃,我和卜算子又站在了張果的臥室中。張果渾身一顫啊的一聲就醒了過來。估計是從夢中摔醒的。


    他老婆使勁推了他一把:“你還叫不叫人睡了,是不是做了虧心事了,在外麵有人了?”


    我和卜算子對視一眼,我們這才離開了張果的家。


    我突然間醒來,人還趴在電腦前。我竟然這樣睡著了。看看表已經兩點多了。想想夢中的經曆真的有趣,就等著和張果印證下看他是不是做了我夢中那樣的夢。於是關了電腦爬到床上去睡。


    星期一上班,廠門口聚著不少人。還停著幾輛車。車都是好車。那些人向我打聽嗷嗷。我說我就是。他們問我電視台播出的那事兒可是真的。我說是真的。他們就向我打聽那怪老頭兒。我把我對電視台說的老頭的特征重說一遍。


    有人問我那老頭兒現在在哪。我說那我哪我知道。我沒再見過他。那些人麵露喜色地說去找老頭兒。我知道他們都是為了想知道自己的將來是什麽樣子的。其實自己的將來是什麽樣,關鍵是看自己現在做了什麽。


    我在車棚停電動車時,剛好張果開著車子進來。他下車後我發現他臉色不大好。我走近他幾步說:“昨晚沒睡好啊?”


    他略顯吃驚:“你怎麽知道?”


    我似笑非笑地說:“你臉色不怎麽對勁兒。”


    張果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沒有說,抬腳就往辦公室的方向走。我想他可能認為他的夢是偶然的。我緊走幾步趕上他,經過他身邊時非常清楚地說:“晚上我們還會再來的。”


    張果刷地呆住:“你說什麽?你說什麽?”


    我不再管他,競直從他身邊走過,往車間的方向走去。


    中午飯時,通告板上多了一份處罰通知。說是焊接工段高嗷嗷產品多做一百張,計劃員承擔主要責任,給予三百元罰款。


    張果找到我說:“那個事兒可能是我的計劃有誤。你那個處罰通知沒法改了,公司做事兒不能一會兒一個樣,但錢公司不會扣你的,我已經說清楚了。”


    我隻能說謝謝。


    張果討好地笑著:“那做夢的事兒,你是怎麽做到的?”


    我故作不知地望著他:“夢?什麽夢?”


    張果也就不再追問。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整個午飯後我成了話題人物。因為我上了電視,還是那麽離奇的一件事。甚至有人認為那老頭是神仙下凡來指點迷津的。我以為我不讓其他人找到卜算子是幫了他一個大忙,其實他很快就暴露了也沒壞什麽大事。卜算子暴露是張果報複我的結果。張果心裏不順,故意跟我做對。他見我苛意隱瞞卜算子的蹤跡於是他就帶著別人去找。


    張果這個人很聰明,他能想到他在夢裏見過的那個白須老頭就是卜算子。聯想到我跟卜算子一塊兒去找的他,猜測卜算子肯定離我住的地方不太遠。


    隻是張果沒想到,這麽一來他反倒是幫了卜算子一個忙。使得卜算子不用那麽辛苦撿塑料瓶就能賺到更多的錢用。


    下班後李民打電話來問我電社台播出後我們廠裏有什麽反應。我說反應還不小,外邊來了好幾輛小車都是找我打聽卜算子的。


    李民嘖嘖說:“那你就告訴他們讓他們找去,等看到那個瘋老頭,失望死他們。”


    我笑著說:“我不想失望死他們,就沒說,倒是我正想去看看那個瘋老頭。”


    李民啊了一聲說:“嗷嗷,你還真當買了個爹呀,你能管他到死嗎?”我沉默了一下說:“這個,我倒沒細想過,人家剛救過我的命,年紀大了沒啥生存技能,在揚州這邊又無依無靠的,咱不能不聞不問吧。”


    李民壞笑著說:“你是個好人,那行,去看你爹吧”


    掛了李民的電話我就去找卜算子。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得看看他有沒有什麽困難。一路上還想著,這卜算子是個異人,有這麽些本事,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來路。總覺得他對生活上的事兒一竅不通,白癡一樣。


    騎車正走著突然從一邊的胡同裏躥出一個人,直接就撲到我的車把上。差一點兒就把我撲倒在地。把我弄了一愣,真撞壞了人不是我的責任肯定也逃不了清靜。我刹住車子定神一看這人正是卜算子。他往後一退站穩身子又要往別處跑。我叫住了他。


    卜算子這才發現是我。一邁腿跨上我的車子馬上說:“快跑,快快,有人追我。”


    我騎著車子前衝十來米就拐進了另一條小胡同。路太窄,不敢騎太快,一邊逃一邊問他怎麽迴事。


    卜算子坐在後麵,手裏還抓著半袋子塑料瓶子。他說:“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當時我正在大路邊一個垃圾箱裏翻騰,就看到四五個人朝我跑過來。我一看他們是衝我來的,拔腿就跑。然後他們就追我。”


    我想著不可能是城管,城管是不會管有人撿垃圾的,很有可能就是早上在廠門口找我打聽卜算子消息的人。我問卜算子:“他們都是些什麽樣的人?”


    卜算子說:“都是些年輕人,還有張果,我們去找過他的那個張果。”


    正說著前麵胡同口就跑過來兩個年輕人,看見我們站在那就不動了。盯著卜算子手中的袋子直笑。本來我擋在卜算子前麵,還沒到人跟前他的大口袋就把我們出賣了。我刹住車子,想掉頭再逃,迴頭看見後邊也有人過來了。我就停住,對卜算子說:“被堵上了,不用慌,這些人找你多半是請你給看前程或預測什麽事的,你可以向他們要錢。”


    卜算子一聽樂了:“這是好事兒,他們把我當算卦的了。我還真就是個算卦的。”


    幾個人圍上來,我沒發現張果。於是問道:“張果呢,他不是和你們在一塊兒的嗎?”


    一個高個子年輕人說:“他拿了錢走了,他隻管帶我們找到人,這裏沒有他什麽事兒。”


    我從車子上下來,卜算子也從後麵座位上下來。我紮好車子問:“那,你們想幹什麽,我們無怨無仇的你們追我們幹什麽。”


    高個子年輕人指指卜算子說:“不關你的事兒,我們找他。”


    我看看卜算子對年輕人說:“我們是一起的。”


    年輕人盯著我看了一會兒說:“那你們跟我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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