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桓出城前,很擔心,他離開後,會被謀朝篡位,或者他父親趙佶複辟。


    因此,趙桓特意下了一道聖旨:“大元皇帝必要朕出,以江山社稷計、以全城生靈計,義親往與大元皇帝議和。諮爾眾庶,鹹體朕意,切務安靜,無致驚擾。恐或誤事,故茲詔示,各令知悉。”


    趙桓以此告訴內城中的軍民,自己是為了他們去跟江鴻飛議和的,並且暗示江鴻飛隻認自己這個皇帝。


    安排好一切,趙桓才留下張叔夜和曹輔幫他守著趙宋王朝的江山社稷,在何栗、孫傅、陳過庭等宰執大臣的隨同下前往青城。


    早就得到相關稟報的江鴻飛,派林衝和徐寧率領三千精騎“護衛”趙桓一行。


    見此,趙桓的心中就是一緊!他有些害怕,想要退縮!


    看出趙桓心思的陳過庭,趕緊給趙桓介紹林衝和徐寧:“陛下,這位乃林節度使,這位乃徐節度使,他二人,一人曾是我大宋八十萬禁軍槍棒教頭,一人曾是我大宋禁軍金槍班教師……”


    接著,陳過庭便簡明扼要地將林衝和徐寧遭到高俅陷害一事跟趙桓說了。


    趙桓聽罷,義憤填膺地說:“上皇信重奸臣,致兩位將軍被害,朕十分慚愧,隻恨那時不是朕當政,不能為二位將軍沉冤昭雪。”


    對於趙桓所說的,林衝隻是笑笑,說道:“無妨,若非如此,也無我二人今日。”


    在趙宋王朝時,林衝隻是一個不入流的教頭,如今他可是正三品的節度使,一方大將,關鍵,江鴻飛已經有大一統之勢。


    在這種情況下,林衝哪有可能理會有如喪家之犬一般的趙桓的幾句言語上的拉攏?


    而徐寧,更是連客氣的話都懶得說,他直截了當地說:“還請陛下上路罷。”


    本來趙桓就很害怕,徐寧還這麽說,趙桓立時就更害怕了。


    然而,如今這種形勢下,趙桓就是再害怕,也必須得去見江鴻飛了,不然林衝和徐寧以及他們手下這三千精騎,綁都能將他們綁去見江鴻飛。


    所以趙桓隻能硬著頭皮跟林衝和徐寧走。


    路上,趙桓見林衝豹頭環眼,燕頷虎須,八尺長短身材,好一個英雄大漢;再看徐寧,六尺五六長身體,團團的一個白臉,三牙細黑髭髯,十分腰細膀闊,也是英勇不凡。


    趙桓忍不住去想:“這樣的兩員良將,竟因上皇昏庸,任用高俅這樣的奸臣,而成為江衍手下的大將,此消彼長,難怪我大宋有今日。”


    趙桓甚至在想:“若朕早登基數年,必不至如此。”


    這一路上,趙桓所見,全都是大元軍的軍寨和來來往往的大元騎兵,其中一些,膚白、色目,明顯不是漢人。


    有去過遼國的宋臣,見趙桓看這些色目人,說:“他們應是契丹人,祖上可能有西域血脈。”


    趙桓用心數了數,單是他看到的大元騎兵,就不下五萬。


    趙桓心想:“吳用言,京畿到處皆是大元鐵騎,誠不騙我也。”


    一個多時辰後,趙桓君臣來到了青城。


    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天,趙玉盤等帝姬、宗姬,肯定全軍覆滅了。


    此時,已經勝利在握的江鴻飛,難得有閑情雅致,竟然跟趙玉盤等帝姬、宗姬玩起了《狼人殺》。


    見吳用迴來了,正準備“殺”趙福金的江鴻飛,心知肯定是趙桓君臣到了。


    江鴻飛想了想,然後衝吳用揮了揮手。


    吳用立馬會意,江鴻飛不想見趙桓。


    吳用隨後退出齋宮,讓人給趙桓君臣安排住處。


    見此,趙桓君臣慌了!


    趙桓已經親自來見江鴻飛了,江鴻飛作為勝利一方,不親自迎接趙桓也就算了,怎麽見都不見趙桓一麵?這可太有失禮數了。


    趙桓君臣躲進吳用給他們安排的小房中商量一陣,猜測有可能是因為他們沒帶降表過來,江鴻飛才是這樣冷淡的態度。


    趙桓覺得有道理,降表是兩個國家戰爭最終勝負的書麵證明,也是戰勝國向戰敗國索要戰爭賠款的重要依據,他不上交降表,江鴻飛對他怎麽可能有好態度?


    事實上,趙桓君臣不是不知道,他們該代表趙宋王朝給大元帝國上降表。


    可趙桓總不想承認他已經輸了這場戰爭,還幻想著有一天奇跡能出現,讓他反敗為勝。


    這才把這件事一直拖到了現在。


    如今,江鴻飛連見都不見趙桓,趙桓終於麵對現實,覺得這事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可是,起草降表這種事,向來都是費力不討好,古往今來,有太多太多的人,都是因為起草降表,後來被清算,甚至遺臭萬年。


    所以,一眾宋臣全都在推脫,誰都不願意起草降表,不肯背這口黑鍋。


    最後,在趙桓的臉氣得鐵青的情況下,孫覿挺身而出,寫了第一版降表,何栗、孫傅等人又幫忙修改了一番。


    可讓趙桓君臣憂心忡忡的是,雖然吳用幫他們將降表遞上去了,可江鴻飛除了派韓昉和高慶裔來幫著趙桓君臣修改降表以外,再沒有其它動作,更沒有見趙桓。


    這讓趙桓君臣越發地忐忑不安!


    ……


    與此同時,趙構又收到了一封趙桓給他的詔書。


    在這封詔書中,趙桓讓趙構立即起兵去勤王救駕。


    來送信的劉定,告訴趙構等人,郭京誤國,汴梁城已破,城中的所有皇室和宗室都成了甕中之鱉。


    趙構立即急召耿南仲、汪伯彥等人研究對策。


    經過研究,趙構等人很快便定下,成立大元帥府,趙構擔任天下兵馬大元帥,汪伯彥和宗澤擔任副元帥。


    為了增加他自己的權柄,趙構特意穿上了趙桓賜給他的緋衣,並戴上了趙桓賜給他的玉帶。


    耿南仲則在一旁給趙構背書說:“此緋衣、玉帶乃太上之物,去歲太上禪位與陛下之時,從身上解下賜予陛下,今陛下又將此緋衣、玉帶賜給康王。”


    聽耿南仲這麽說,大元帥府的人哪還能不明白,這是趙構成為趙桓的接班人,趙宋王朝的新皇帝的節奏?


    當然,也有人覺得,趙構、耿南仲、汪伯彥等人是不是太急了?雖說汴梁城已破,可那裏的事畢竟還沒有定論,要是大元軍隻是隨便搶點錢財、女人就走呢?到那時,他們不就成了謀朝篡位?


    隻有主導這一切的耿南仲知道,趙桓根本不是一個能成大事的人,而江鴻飛勢必要衝著大一統使勁,絕不會幹婦人之仁的事的,所以,汴梁城裏的人肯定全完了,趙宋王朝還能不能存在,隻能看趙構行不行了。


    ……


    韓昉是遼臣,高慶裔是渤海人,他們都對趙宋王朝沒有好感。


    關鍵,降表這種事,茲事體大,絕不能馬虎,他們也不敢耽誤大元帝國的大事。


    所以,韓昉和高慶裔接手監督趙桓君臣寫降表一事後,便在吳用的指揮下,給趙桓君臣列了個大綱,讓他們寫清楚,趙宋王朝的弊政、花石綱、西城所,錯在何方,根在何處,再寫清楚,趙桓登基的這不到一年時間,反複撕毀和約,總是戰和不定,錯在哪,根在哪,不給趙宋王朝留一點遮羞布。


    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


    在趙桓的命令下,孫覿根據大元帝國方麵的要求,又重新起草了一份降表。


    接著,韓昉和高慶裔讓趙桓君臣改了十幾次。


    後來,韓昉親自動手幫趙桓君臣又改了一次。


    拿到禮部了之後,禮部的官員再修改了一番。


    最後拿給江鴻飛看時,江鴻飛親自將降表中的“大元皇帝”前麵的“大元”兩個字勾掉,又將“大宋皇帝”四個字給勾掉,使這份降表中隻有一個皇帝,那就是他江鴻飛。


    這也昭示著江鴻飛現在已經不加掩飾的野心。


    這份降表拿給趙桓看後,趙桓一字未動,很痛快地就表示,他們趙宋王朝完全同意。


    三天後,大元帝國在齋宮前舉辦了受降儀式。


    這是江鴻飛和趙桓第一次見麵。


    趙桓沒想到,已經三十大多的江鴻飛,這麽年輕,看起來,似乎也比他大不了多少。


    而江鴻飛則感歎,要不是趙佶頭腦一熱將皇位匆匆傳給愚蠢至極的趙桓,自己肯定沒那麽容易重創趙宋王朝。


    這麽說吧。


    趙佶是有驕奢淫逸、好大喜功等等毛病,但至少趙佶沒那麽蠢,而且有人味,還真的很有才華,甚至可以說,趙佶主張收複燕雲十六州,也不能全都算錯,因為這的確是趙宋王朝離收複燕雲十六州最近的一次,公平公正的說,趙佶的時機選得其實沒有問題。


    隻不過,趙佶太能折騰了,將趙宋王朝的底子都給折騰空了,才讓趙佶空有收複燕雲十六州的良機,卻沒有了收複燕雲十六州的實力,再加上趙佶的運氣也差了一點,在這個良機到來的時候,在東南地區爆發了起義,打亂了趙佶的所有計劃。


    說起來,還是就像章惇給趙佶的評價:趙佶輕佻,不可君天下;也像脫脫給趙佶的評價:趙佶諸事皆能,獨不能為君耳!


    而趙桓,真是一點可取的地方都沒有。


    套用對他的總結:他在位才短短幾個月時間,卻走馬燈似地拜罷了二十六名宰執大臣。其中對危局產生關鍵性影響者,則是耿南仲、吳敏、徐處仁、種師道、唐恪、何栗等人。他們的一些重要的救國之策不被趙桓采納,而一些重要的誤國之謀卻又被趙桓采納。


    總而言之,趙桓無論是在曆史上,還是在這一世,他落得這樣的下場,一點都不值得可憐,隻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趙桓還算有敗者的覺悟,他不僅主動向江鴻飛行跪拜之禮,尊稱江鴻飛為“皇帝陛下”,還主動念了降表,給人一種他是一個逆來順受的人的感覺。


    當然,實際上,趙桓在忍,他想學勾踐,他在臥薪嚐膽。


    不少宋臣,見到這一幕,忍不住流下了傷心的淚水。


    還有一些宋臣,則是唏噓不已。


    其實,事到如今,隻要不是蠢人,全都能看出來,在這次改變元宋兩朝命運的大對決中,趙宋王朝的一眾大臣固然有錯,但趙宋王朝之所以會落到這般田地,最大的問題還是出在趙桓這個趙宋王朝的皇帝、最高決策人身上。


    要不是趙桓始終戰和不定,在戰與和之間總是反反複複,不能識別忠誠良將給他獻的良策,盡去采納那些愚蠢的策略,還愚蠢至極的自廢武功,他們這些人和趙宋王朝肯定不會落到這個淒慘的地步。


    江鴻飛並沒有趁機奚落趙桓,既然趙桓想演,那江鴻飛就陪著他演好了。


    接下來,江鴻飛絕口不提放趙桓君臣迴汴梁城一事,而是派吳用先跟趙桓索要兩萬匹靈馬。


    想要趕緊迴汴梁城的趙桓,滿口答應,接著在第一時間命人迴城,向開封府尹王時雍傳達詔令:“內城中的所有馬匹限三日內交赴開封府;隱留者,全家並行軍法;告者,賞靈錢三千緡。”


    於是,自禦馬以下,開封府共收到九千餘匹靈馬,甚至連宮中內侍班直禁軍的靈馬,也全都交納了出去。


    收到這九千餘匹靈馬了之後,王時雍、徐秉哲等人在第一時間將這九千餘匹靈馬全都給大元軍送了過來。


    其實,交出靈馬,意味著什麽,這些班直禁軍十分清楚。


    所以,在交出靈馬時,這些班直禁軍全都長籲短歎。


    值得一提的是,從這以後,內城中的士大夫們,有的跨驢乘轎,有的徒步而行,內城中,連一匹靈馬都沒有了。


    將內城中的靈馬全都控製起來了之後,趙宋王朝的皇室和宗室以及內城中的官吏軍民,徹底喪失了突圍出京的可能,皆成了甕中之鱉,插翅難飛。


    接下來,吳用又代表江鴻飛跟趙桓君臣索要城中的兵甲。


    吳用給出的理由是,這些兵器藏匿於民間,很容易造成汴梁城內亂,不利於汴梁城恢複秩序。


    沒錯。


    江鴻飛君臣就是擔心,內城中的人還有一戰之力。


    此時,汴梁城中至少有上百萬件兵甲。


    而且這些兵甲中的很大一部分,是在汴梁城被攻破時,被宋軍拋棄在了內城中的大街小巷上,讓城中的百姓撿迴家中,還有一些是,何栗以趙宋朝廷名義分發給城中居民,準備巷戰所用的。


    總之,這些兵甲目前在不受控製的人手上。


    萬一有人想要反抗,這些兵甲可是能給大元軍造成不小的傷害。


    這種事不能不防。


    尤其是在江鴻飛準備要汴梁城的情況下。


    馬匹都交了,趙桓還能差幾百萬件兵甲?


    很快,趙桓便下令,讓王時雍、徐秉哲等人將內城中的兵甲全都收集起來,送來交給大元軍。


    開封府在第一時間張榜公告,令市民限期交納所藏兵甲,期滿不交者依軍法處置。


    市民們都知道這是江鴻飛的命令,誰敢違抗?


    而且,不交這些兵甲,大元軍就不會撤,沒準還有殺身之禍。


    所以內城中的人陸續將兵器交來。


    結果,各種兵甲琳琅滿目,堆積如山。


    開封府趕緊組織人力,用車輦運,用民夫挑,經過數日,才將這些兵甲全都送到了大元軍營當中。


    就這,江鴻飛君臣還不滿意。


    在吳用的暗示下,後來趙桓令宋軍將他們自己用的兵甲也全都交了出來。


    至此,汴梁城中的人,徹底成了江鴻飛砧板上的魚肉,而趙桓君臣直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他們已經落入江鴻飛君臣的預謀中,不可自拔。他們還以為大事已決,沉浸在議和成功的幻夢裏……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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