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國交兵,不斬來使!


    王黼萬萬沒想到,水泊梁山如此不講武德,竟然將他派去議和的人給砍了。


    這也太不把他們趙宋王朝放在眼裏了,胡虜都沒有水泊梁山的人野蠻!


    與此同時,王黼也看出來了,水泊梁山果然很強硬,似乎根本就不怕跟趙宋王朝全麵開戰。


    這不禁讓王黼犯了難!


    而蔡攸這時則完全是一副撒手不管的意思,就仿佛這件事已經跟他沒關係了一般。


    見此,王黼不禁有些後悔他自己手欠,非得插手此事,結果把他自己給架在火上烤了。


    沒辦法,王黼隻能將鄭居中等宰執找來,商量對策。


    一眾宰執商量來商量去,還是覺得,除了想辦法議和以外,沒有更好的辦法。


    所以,一眾宰執,在這個殘酷的現實情況下,難得地基本達成了共識,那就是說服趙佶同意去跟江鴻飛議和,哪怕是全盤接受江鴻飛提出的勒索條件。


    唯一的問題就是,誰去跟趙佶說他們的決定。


    一眾宰執你推我、我讓你,最後這個球又傳迴到了王黼和蔡攸的腳下。


    王黼和蔡攸也知道,在這個時候,另外幾個實際上跟他們不對付的宰執,能不落井下石就已經很不錯了,想讓他們跟自己一塊背這口大黑鍋,那是想也不用想。


    所以,王黼和蔡攸也沒再多說什麽,而是找了個趙佶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機會,一唱一和地跟趙佶說清楚了,趙宋王朝目前危急的形勢,東南的重要性,西軍麵臨的田虎和王慶兩大寇的壓力,趙宋王朝經濟和糧食的短缺,高俅希望朝廷能再給他一二十萬援軍,然後委婉地跟趙佶說現在小不忍則亂大謀。


    雖然王黼和蔡攸說得已經很隱晦了,但趙佶隻是喜歡奢靡和好大喜功,不是愚蠢,他怎麽會聽不出來王黼和蔡攸的潛在意思是,高俅那裏可能已經頂不住了,他們趙宋王朝這邊的問題多多,必須得跟江鴻飛議和了,要不然,東京汴梁城就危險了,他趙佶就危險了,趙宋王朝的江山社稷就危險了。


    趙佶心下大震,連忙召集所有宰執討論對策,並主動說出,實在不行,就下旨任命江鴻飛為梁山軍節度使,封齊王,割山東、河北之地,使江鴻飛世代鎮守。


    見趙佶主動說出這樣的話來,一眾宰執全都暗鬆了一口氣,然後委婉地說出來了江鴻飛給出的議和條件。


    趙佶一聽,江鴻飛不僅要山東和河北,還要五千萬緡戰爭賠款以及他的三個女兒!


    聽完江鴻飛的勒索,到底當了二十多年皇帝的趙佶,漸漸地冷靜了下來。


    趙佶不冷靜下來也不行,要知道,他要是頭腦一熱答應這樣的議和條件,那他可就是趙宋王朝的罪人,尤其眼下的局勢還是由他引出來的情況下。


    還有,趙宋王朝曆任的皇帝最引以為傲的一件事就是,他們大宋沒有像漢唐一樣用和親這個屈辱的政策來維持自己的統治。


    如果這個堅持在趙佶這裏被打破了,那趙佶就更愧對祖先了。


    再者,作為一個帝王,哪怕隻是作為一個父親,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了,被敵人一次就要走了三個當玩物,這讓趙佶情何以堪?


    所以,過了最初的驚慌失措,趙佶慢慢地閉嘴不言了。


    ——趙佶並沒有立即就采納一眾宰執的建議,這件事實在是太大了,他想再聽聽其他臣子的看法。


    因此,趙佶命人將江鴻飛的議和條約散發下去,並下達詔書,要求文武百官上書陳獻利害。


    一眾宰執也沒有再勸趙佶。


    ——這件事確實太大了,一眾宰執也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幫他們分擔壓力。


    等一眾宰執退下,趙佶在崇政殿裏長籲短歎,他想不明白,就在不久前,他還雄心壯誌地想要收複燕雲十六州,完成趙宋王朝曆任皇帝都沒有完成的壯舉,在功績上成為趙宋王朝曆任皇帝中僅次於太祖趙匡胤的存在,可這才多久,趙宋王朝的形勢就突然急轉直下,甚至都有快滅亡了的趨勢!


    “難道真像童貫所說得那樣,是因為花石綱導致的天下大亂?”


    “我富有四海,太平為娛,歲月能幾何,不想徒自勞苦,有錯嗎?”


    “天下財富甚多,奉養我一人,難道都不足嗎?”


    “……”


    十一月二十三日。


    趙佶召集文武百官商議應對來自水泊梁山的威脅以及水泊梁山提出來的議和條件。


    有的大臣當庭建議,繼續招兵,然後沿著黃河以及東部的各個關隘險地囤積大軍,嚴防梁山軍南下,並加強東京汴梁城的防禦。


    有的大臣表示反對,他們認為,這完全是在紙上談兵,招這麽多兵,錢從哪來,兵從哪來,關鍵時間從哪來?


    開封府士曹趙鼎提出,調種師中或者姚古去替換高俅,什麽事都讓新的統帥自己決定,錢也歸新的統帥自己管,官員也讓新的統帥自己任命,兵將的賞賜權也給新的統帥,隻要新的統帥能擋住梁山賊寇,不讓梁山賊寇來攻打東京汴梁城就行,同時,還應不限文武官職,大膽啟用有才略且忠誠勇敢者擔任統製。


    可趙鼎剛提出這個建議就遭到了一眾文官的狠批,直到趙佶認為趙鼎議論不合時宜,謫監到解州,一眾文人才善罷甘休。


    還有一派人聲稱“祖宗之地,子孫當以死守,不得以尺寸與人”,代表性人物就是禦史中丞何栗,他義憤填膺道:“祖宗之地寸許不可與人,何必商議?”


    何栗他們這些人發完言了之後,剛從興慶府前線迴來的給事中李鄴,就出列盛讚梁山好漢,他稱:“那梁山賊寇,人如虎,馬如龍,上山如猿,入水如獺,其勢如泰山,中國如累卵。”


    中書侍郎王孝迪隨後說道:“這仗不能再打了,不然梁山賊寇來時,男子殺盡,婦女虜盡,宮室焚盡,靈錢取盡。以臣愚意,不若降敕赦罪招安,詔取赴闕,命作良臣,以防邊境之害。此為上策。”


    接著,主戰派和主和派就爭吵了起來……


    除了文武大臣,一眾皇子也都上書陳述他們自己的看法。


    比如太子趙桓,就非常強硬地表示,不能割讓祖宗之地,更不能將帝姬嫁給江鴻飛,趙桓還說出了一句名句:龍女焉能嫁犬子?!


    趙桓的表態得到了很多人的讚揚,而這句“龍女焉能嫁犬子”也成了一時的流行語,更是趙宋這邊很多人嘲笑江鴻飛時必說的話。


    趙佶三子鄆王趙楷,也不同意割地賠款和親,尤其是後者,趙楷認為,江鴻飛根本就不缺女人,索要三位帝姬為妾,就是想借此羞辱趙宋王朝、羞辱趙佶,目的是打擊趙宋王朝和趙佶的威信,以及宋軍的士氣,他用一篇極其華麗的文藻表述了他的觀點,這讓趙佶感到很欣慰。


    在眾多皇子當中,趙佶的九子康王趙構是很不起眼的一個,但他也上書表示,用女人來換取和平是漢唐那樣軟弱王朝的表現,我泱泱大宋,從未有過和親的先例,斷然不可開此先河,又說江鴻飛草寇出身,身份低賤,如何能配得上皇室嬌女雲雲。


    總之一句話,一眾皇子和他們背後的謀士都深刻地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絕對不能在當皇子的時候表現出自己的軟弱,否則必定跟皇位無緣。


    這也正常,除了那些想要扶植傀儡皇帝的人以外,有誰會希望一個軟弱的人去當自己國家的皇帝?


    所以,哪怕這些皇子的腿都嚇軟了,他們也必須表現得非常強硬。


    而除了要表現出來自己的強硬以外,這些皇子也必須要表現出來,自己維護皇族成員的一麵,要知道,皇族成員可是能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一個皇子到底能不能登上基當上皇帝的。


    這麽說吧。


    如果趙佶知道,趙桓在登基以後能幹出來把他軟禁起來的事,趙構能在登基以後幹出來寧可殺自己的大將也絕不去救他和他的其他兒女以及族人的事,他有可能讓這樣的兩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東西得到他的皇位嗎,怕不是,趙桓和趙構一出生,他就會親手掐死趙桓和趙構吧?甚至於都不會給趙桓和趙構出生的機會。


    其他皇族也是一樣,要是他們早知道趙桓和趙構根本就不在乎他們這些同族甚至是嫡親兄弟姐妹的死活,他們肯定會動用一切手段阻止趙桓和趙構當上皇帝。


    整體來說,目前趙宋王朝的一眾文武和一眾皇子還有點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意思。


    十一月二十九日。


    河北傳迴來消息,河北三鎮之一的河間府,在堅守了兩個多月後,因遲遲等不到援軍,而被梁山軍給攻破了。


    趙宋王朝在河北的防禦理念是,眾多城池之間的協同配合,在客觀上形成抵禦敵軍(主要是遼軍)入侵的防禦縱深,對敢於長驅直入、縱軼南侵的遼軍在後勤供給、安全撤迴方麵構成嚴重的威脅,是控扼險要、層層設防大縱深防禦思想的體現。


    縱深防禦強調節節抵抗,令敵人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重大的代價。在深一層次上,這種抵抗不單是物質性的,也是心理上的。成功的縱深防禦將傳達一個強烈的訊息給敵人:這裏隨處都有抵抗,要徹底征服本國的代價是很大的。若對方在發動戰爭前已能深刻體會這一點,其發動入侵的可能性就會大為降低。因此縱深防禦作為一種戰略姿態,可能收到武裝勸止之效,而達成保衛國家的政治目的。


    而河北的防禦重中之重的便是河北三鎮,即:真定府,中山府,河間府。


    一個月前,真定府已經被梁山軍給攻打下了,如今河間府也被梁山軍給攻下來了。


    河北三鎮隻剩下一個中山府還在苦苦支持。


    別說中山府這座孤城肯定抵擋不住梁山軍太長時間,就算中山府還能再抵擋一陣,那也說明,趙宋王朝在河北的防禦體係已經被梁山軍粉碎了,距離水泊梁山完全占領河北,隻怕用不了多久了。


    而一旦水泊梁山徹底占領了河北,那麽水泊梁山肯定能抽調出來更多的軍隊。


    到那時,趙宋王朝可就更危險了,萬一梁山軍大舉渡過黃河……


    接著,高俅也傳來消息說,梁山大軍已經在集結,隨時都有可能大舉攻打興慶府。


    麵對這麽危急的局勢,趙佶大驚失色,連忙又召集大臣在延和殿討論局勢與對策。


    雖然已經討論了好幾日,如今形勢又有了新的變化,可大敵當前,趙宋王朝的一眾文武大臣對於到底該怎麽應對水泊梁山這個巨大的威脅,仍是各持所論,建議不一。


    有的大臣說:“梁山賊寇此時氣焰囂張,鋒不可當,我軍若出,望敵必潰,此兵家所忌。望官家或西奔關中,或南下江寧,集天下之兵,選將出師,兵分四路,將賊寇圍而殲之,使其匹馬不得歸。”


    這番紙上談兵的言論剛一出口,就被一些大臣所嘲諷:“今王慶占洛陽,田虎占潼關,前往關中之路盡堵,陛下如何去得?那東南更是蟻賊四起,到處戰火,處處蜂起,一地多過一地,一火強過一火,去了那裏,不是將陛下置於危牆之下?你等甚麽險惡用心?!”


    有的大臣說:“京師乃天下之本,本既搖動,何以支撐天下乎?現今京師尚有雄師數十萬,可以堅壁戒嚴,收民清野,使賊寇攻不得前,退無所掠,師老而氣沮。待勤王之師一到,則內外成犄角之勢,恁地時,圍攻賊寇如同驅使犬羊之群,江衍必將羅拜請命。”


    還有的大臣說:“昔日,契丹擁百萬之師,直抵澶淵,當時若聽從避幸之請,堅壁之言,豈得天下太平百有餘年?仰賴祖宗威靈,社稷之福,寇萊公堅持請求皇帝禦駕親征。鑾輿渡河之後,我軍士氣大振,敵將撻攬即被射殺,遼軍士氣大喪,遂遣使請和,河北於是得以收複。今日之事與之相同,請官家仿效真宗皇帝禦駕親征梁山賊寇,此事宜速,不可緩也。”


    見這些文武百官越吵越厲害,而且他們還全都堅持己見,誰都不肯相讓,趙佶心知指望這些人討論出來一個解決目前困局的辦法,根本就不可能,還得他自己拿主意才行。


    於是,趙佶將蔡攸找來,開門見山地說:“你是朕最信任之人,你老實跟朕說,朕若禦駕親征江衍,有幾成勝算?”


    在蔡攸看來,即使是趙佶禦駕親征,也剿滅不了實力強大的水泊梁山。


    所以蔡攸一拜在地,哭著說:“臣無用,不能為官家分憂!”


    見此,趙佶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悠悠地一歎:“唉!你再去見江衍一次,議一個能叫朕跟祖宗、跟臣民交代得過去的條約罷……”


    ……


    ……


    第二更,求月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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