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經的那個英勇無畏、豪情萬丈的打虎英雄,如今已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他的眼神中,不再有昔日的銳利與堅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與沉穩。


    歲月在他的臉上刻下了痕跡,使得他那曾經俊朗的麵容,變得有些滄桑。他的身材也不再魁梧挺拔,而是微微有些佝僂,仿佛承載著生活的重擔。他的步伐也不再矯健有力,而是顯得有些蹣跚,仿佛每一步都承載著沉重的迴憶。


    這些年,武鬆一直在努力,希望在仕途上有所建樹,光宗耀祖、封妻蔭子。


    可在官場上混了幾年之後,武鬆才明白,朝廷奸臣當道,讒佞專權,非親不用,非財不取,像他這樣沒有背景又拿不出靈石上下打點的普通人,想要更進一步,簡直是癡心妄想。


    武鬆曾想過不幹這個一眼就能看到頭的都頭,可他卻無法辜負武大郎的期待,再者,不幹都頭,他也不知道幹什麽。


    就這樣,武鬆一幹,就幹了六、七年,從一個熱血青年變成了現在成熟穩重沒有了上進心的武都頭,不斷地、漫無目的地混著日子。


    武鬆引了二十個士兵來到了獅子樓。


    見武鬆來了,掌櫃的趕緊上前招唿道:“武都頭,恁這是剛巡夜迴來?”


    近來,梁山軍大舉出動。


    登州一夜之間變換大王旗,知州王師中見勢不好,率領全家投了水泊梁山,登州盡歸水泊梁山所有。


    萊州也在一夜之間變換大王旗,知州趙明誠,仗著他前妻李清照是江鴻飛的小妾,僥幸撿了一命,帶著一家老小逃到了京師。


    青州跟登州和萊州的情況一樣,知府慕容彥達,在青州城被攻破後,被霹靂火秦明一棍打死,其家男人皆上了公審台,一個都沒能走下來,其家女人皆被水泊梁山重新分配了,據說,秦明一人就得到了好幾個。


    齊州,淄州,濰州,密州,沂州如今的情況,也都差不多。


    可以說,整個京東東路都已經是水泊梁山的了。


    京東西路的情況也差不多。


    兗州,徐州,單州,鄆州,濮州,濟州,仿佛一夜之間,就姓“水泊梁山”了。


    陽穀縣在鄆州邊上,成為鄆州僅剩的一個還在趙宋王朝控製下的縣城。


    麵對這麽緊張的局麵,縣令下令,陽穀縣的兩個都頭每天都要巡夜,控製陽穀縣不亂。


    這其實也隻能是勉強維持,因為陽穀縣的人心已經亂了——所有陽穀縣的人都覺得,陽穀縣早晚也會被水泊梁山打下來。


    不僅是陽穀縣,那些陽穀縣的有識之士認為,水泊梁山的下一階段的目標肯定是河北。


    陽穀縣的有識之士可不是無的放矢。


    要知道,陽穀縣離河北很近,所以陽穀縣的人知道大名府的人和開德府的人都心向水泊梁山。


    如今水泊梁山開始攻城略地了,怎麽可能不將大名府和開德府這兩個重鎮並入其版圖?


    而一旦水泊梁山要吞並大名府,那麽處於水泊梁山前往大名府路上的陽穀縣,則勢必要先被水泊梁山打下。


    對此,陽穀縣那些達官貴胄、豪門大戶、仕紳望族全都嚇得要死,有些連夜收拾點家私就跑了,有些趕緊給其客戶免債、免租,還有給他們曾經得罪、欺負的人家賠禮道歉,希望他們如果上了公審台,他們曾經得罪過的人能高抬貴手,放他們一馬。


    與這些達官貴胄、豪門大戶、仕紳望族正好相反的是,那些窮苦人,已經開始慶祝他們的新生即將到來了。


    甚至不少窮苦人都想好了,隻要梁山好漢來陽穀縣,他們立即就打開城門,放梁山好漢進城。


    總之,現在的陽穀縣是一個動蕩不安、很多人思變的階段。


    如今的武鬆,已經不是多年前的打武英雄了。他的性格發生了改變。他不再輕易發怒,也不再輕易表露自己的情感。他學會了隱忍與克製,學會了在生活的壓力下保持冷靜與理智。


    麵對酒樓老板的殷勤招待,他笑著迴應道:“相公怕亂,故吩咐我與趙都頭不可懈怠。”


    武鬆的笑容也變得更加內斂與深沉,不再是那種豪放不羈的大笑,而是一種淡淡的、含蓄的微笑。


    這幾年,武鬆的生活變得平淡無奇。他不再四處闖蕩、尋求刺激與挑戰,而是安安穩穩地跟他大哥武大郎過著自己的日子。


    雖然因為武大郎眼光高一直沒找,連累武鬆也一直沒找。


    但老實說,從某種程度來看,武鬆與武大郎也算是過上了他們想過的生活。


    武鬆也學會了珍惜眼前的生活,學會了在平凡中尋找幸福。他的生活雖然沒有了曾經的驚心動魄,但卻多了一份寧靜與滿足。


    武鬆剛坐下,就聽見外麵有幾個人在議論:


    “童太傅在東南打得好像不太順利,那裏的民眾不願意再接受朝廷的統治,配合南軍步步阻擊官軍,使得官軍舉步為艱。”


    “不怨那裏的民眾,實在是朝廷太不給那裏的民眾活路,杭州“造作局”,蘇州“應奉局”等,奉官家之命對東南地區的珍奇文物進行搜刮。花石船隊所過之處,當地的百姓,要供應錢穀及民役;有的地方甚至為了讓船隊通過,拆毀橋梁,鑿壞城郭。因此往往讓江南百姓苦不堪言。加上苛捐雜稅橫征暴斂。要是我在東南,我也必反!”


    “說得好像我們這裏比東南好似的,那西城所,從甲索乙契,複從乙索丙契,輾轉推求,至無契可證,則指為公田,量地所出。京西、京畿、京東、河北,朝廷括取天荒、逃田、廢堤、棄堰、退灘、淤地、湖泊等,抑勒百姓承佃,強征公田錢。民間美田,皆指為天荒,魯山全縣土地,都被括作公田,由是破產者比比皆是,有朝為豪姓而暮乞丐於市者。前後所括,共得田三萬四千三百餘頃。還立租算船,日計月課,蒲魚荷芡之利,纖悉無遺。確山縣為催索公田租錢,先後杖死良民千餘人。我等以公田法克剝太甚也,何遜那花石綱?!”


    “確實如此,西城所之害尤甚花石綱!”


    “噓,慎言,莫論國事!”


    “怕甚麽!我陽穀縣很快便並入水泊梁山了,有天大聖護佑我們!朝廷?現在其已自顧不暇,還能管我們這些連飯都快吃不上的小人物說甚麽?”


    “也是,方臘占據東南,王慶占據了西南,水泊梁山剛打下山東,若再將河北打下,便算是占據了東北,那田虎近來正在攻取西北,朝廷現今是四麵楚歌,估計也沒心情管我們這些小人物說甚麽。”


    “說起田虎,他得到傳國玉璽一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此事似不是假的,我聽說,去年趙宋皇宮被水泊梁山走報機密特種營的頭領天下第一神偷鼓上蚤時遷給盜了,那時遷當真好手段,不僅從皇宮中盜取了眾多寶物,還將傳國玉璽及天子八寶盡數盜走,後來,天大聖將傳國玉璽送給了田虎,又將受命寶送給了王慶,皇帝之寶送給了方臘,手上留下了‘鎮國寶’、‘皇帝行寶’、‘皇帝信寶’、‘天子之寶’、‘天子行寶’、‘天子信寶’。”


    “我亦聽說了此事。據說,將玉璽丟光了的官家,從於闐得到一塊二尺見方的大塊美玉。這塊玉的質地和顏色非常好,就如同切開的脂肪一般。官家用這塊玉又製作了一寶。此寶之鈕為赤螭,寶文為“範圍天地,幽讚神明,保合太和,萬壽無疆”。寶上篆刻有蟲魚,製作精美,幾乎接近於傳國玉璽。此寶九寸,法式也與傳國玉璽相似,定寶號為“定命寶”。合前八寶而為九,官家下詔,以“九寶”相稱,並將“定命寶”作為九寶之首。自那以後,官家便用定命寶下詔,內政、外交、冊封、祭拜、用兵皆用此寶!”


    “如此說來,官家丟光了玉璽一事,應該是真的。難怪天大聖、田虎、方臘、王慶能起勢,原來是他四家瓜分了大宋的國運。”


    “誒~!諸位,依你們看,若是大宋倒了,他四人誰能當皇帝?”


    “必然是天大聖。”


    “為何?那田虎手上可是有傳國玉璽。”


    “有傳國玉璽,也未必就一定能當上皇帝。沒有傳國玉璽,也未必就一定當不上皇帝。傳國玉璽傳承了上千年,經過無數人之手,當上皇帝的又有幾個?而宋太祖登基時,也沒有傳國玉璽,還不是照樣開創了趙宋王朝。且這傳國玉璽乃天大聖送給田虎的,若是天大聖想留,豈能留不下,還有,大家莫要忘了,天大聖手上還有六方玉璽,應該抵得上傳國玉璽了罷?”


    “我亦看好天大聖,但非是因此,而是因天大聖素來行事。”


    “此話何解?”


    “你們看,天大聖取山東,除了那些為害鄉裏、欺男霸女、倚強淩弱、強拿強要、強買強賣、欺行霸市的達官貴胄、豪門大戶、仕紳望族被送上公審台,對其他人而言,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如此仁義之君,豈能不得天下?”


    “若是這麽說起來,我去過梁山泊,那裏就跟仙境差不多,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民眾豐衣足食,安居樂業,天大聖如此治理天下,豈能不得這天下?”


    聽說曾經的哥哥江鴻飛如今有機會問鼎天下,而他一直效忠的朝廷,苛捐雜稅橫征暴斂,各種科派和無償勞役不知凡幾,還有花石綱、西城所不給民眾活路,亡國之象已現,著實是讓武鬆唏噓不已!


    這時,一個中等身材,小白臉兒,單眉細眼,鼻子稍微有點鷹鉤,薄片子嘴,太陽穴有點塌。他頭戴寶藍,身穿文生公子裝,腰間係著一根絲帶,腳底下穿著粉底的緞鞋的大官人,走進了獅子樓。


    一見到這位大官人,武鬆便將他給認了出來。


    此人原有資本並不厚,他出生於“陽穀縣中一個殷實的人家”,父親西門達是個開生藥鋪子的。但經過他不長時間的經營,資本暴增,經濟實力急劇膨脹,不僅在商業界產生很大影響,而且對政界也產生極大反響。這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


    此人便是西門慶、西門大官人。


    西門慶進入獅子樓後,徑直向著武鬆走來。


    離得老遠,西門慶就殷勤地衝武鬆抱拳道:“武都頭!”


    武鬆立即起身還禮:“西門大官人!”


    西門慶來到武鬆他們這兩桌前,見他們的桌上隻有幾道小菜、連酒水都沒有,立即張羅道:“掌櫃的,好酒好肉盡管上來,武都頭及眾位兄弟們辛苦了,豈能吝嗇酒肉,皆算在我賬上。”


    武鬆也沒推脫,因為他猜到了,西門慶肯定有事求他。


    果然!


    給武鬆等人張羅了一桌酒席,又跟武鬆寒暄了一會,西門慶便試探道:“聽聞武都頭與天大聖乃結義兄弟,武都頭那兩柄寶刀、家裏那匹好馬皆是天大聖所贈,可有此事?”


    武鬆聽言,心中一緊!


    但表麵上,武鬆卻笑著說:“大官人莫要拿這種掉腦袋的事開玩笑,我與天大聖從未相識過,哪裏認識他?”


    見武鬆不承認,西門慶責怪道:“武都頭還要瞞我?尊兄武大哥已然將你與天大聖的關係散播了出去,來見你之前,我特意去街上一趟,武大哥與那賣梨的鄆哥正在宣揚你與天大聖相識的過程。”


    頓了頓,西門慶又說:“你與天大聖是在小旋風柴進的莊上相識,天大聖愛惜你的本事,整日把你帶在身邊抬舉伱,帶你結識了眾多江湖豪傑,還曾帶你同田虎一塊吃過酒,還有,天大聖本想留你在水泊梁山當個頭領,擔任步四軍統製,掌管五千人馬,是你舍不得武大哥一個人在家,才沒有留在水泊梁山,而是來我陽穀縣當了個都頭。”


    聽西門慶說得這麽詳細,武鬆哪還能不知道,這話肯定是武大郎傳出去的,否則西門慶不可能知道這麽詳細。


    對此,武鬆不禁就是一皺眉,暗怪武大郎嘴不嚴,什麽要命的話都往外說。


    西門慶也是一個長了一顆七巧玲瓏心的人,見武鬆不喜,他立馬勸道:


    “我的武都頭,你太保守了,如今我陽穀縣歸入水泊梁山指日可待,武都頭有這樣的關係,還藏甚麽、掖甚麽,這正是武都頭你風光之時!且武大哥已然說了,周圍州縣盡數被水泊梁山打下,獨留我陽穀縣,皆因我陽穀縣有武都頭你在,天大聖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才沒有直接發來大軍,隻要你一句話,我陽穀縣必能免除這場刀兵之禍!”


    說到這裏,西門慶一招手,便有小廝捧來兩個箱子。


    西門慶伸出手,將兩個箱子同時打開,其中一個箱子中放著十顆璀璨的東珠,另一個箱子中放著兩株至少八兩的山參。


    西門慶將這兩個箱子放在武鬆麵前:“小小禮物,不成敬意,待梁山好漢來時,武都頭定要為我美言幾句。”


    不等武鬆說話,西門慶又補充道:“兄弟不會教武都頭為難的,待梁山好漢來我陽穀縣時,我必帶頭將自家田地盡數捐出去,為武都頭增光添彩……”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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