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桐的雙眼裏滿是茫然,鳳凰浴火,涅槃重生,真的有這麽容易嗎?


    她想當的,從來就不是鳳凰,從來不是。


    張媽很快端了清淡的粥和湯過來,“小姐,我問過醫生的,你醒來先喝點清淡的粥,再喝點鴿子湯,有助傷口愈合。”


    唐詩搖起病床,讓布桐坐了起來,張媽小心翼翼地喂著女孩吃飯。


    布桐胃口不錯,一口接著一口把粥和湯都喝完了。


    張媽見手中的碗見了底,順口問了一句,“小姐吃飽了嗎?要不要再喝一碗?”


    原本以為布桐會拒絕,卻沒想到她居然點了點頭。


    張媽喜出望外,“哎,好,我馬上去盛。”


    布桐活了,雖然依然不開口說話,但是隻要喂給她的食物,都會乖乖吃下,吃完就睡覺,沒過幾天,精神便恢複了不少,已經可以起來走兩步活動了。


    陽光燦爛的午後,布桐坐在落地窗邊的單人沙發裏曬太陽,腿上蓋著一條厚軟的毛毯,左手手腕上依然纏著厚厚的白紗布。


    黎晚愉坐在一旁,給她挑著最好的紅棗,“布桐表妹,吃紅棗,你看又大又紅,補血的,你流了那麽多血,必須好好補,我一定要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布桐收迴落在窗外的視線,伸手接了過來,乖巧地吃著。


    “甜吧?我特意托人從原產地買的最好的呢,帝都都買不到的,你多吃點。”


    “嗯,”布桐一邊吃一邊看著她,輕聲道,“晚愉,這段時間你為了照顧我,都沒好好去工作吧?”


    黎晚愉差點沒蹦起來,“布桐表妹,你跟我說話了?我的天呐,你第一個開口說話的人,居然是我?我太受寵若驚了!”


    布桐:“......”


    黎晚愉好不容易才讓自己冷靜下來,風輕雲淡地迴答她的問題,“沒事兒,現在本來就是春節,工作量不大,再說聚星傳媒是咱們自己家的,我想暫時休假就能休假,迴頭迴去的時候公司照樣會捧我的,你別擔心。”


    布桐扯了扯唇角,“你在公司裏從來沒有透露過和我的關係,不讓澈哥和詩爺給你優待,你的路都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來的,而且我知道你走得很難。”


    黎晚愉抓了抓頭發,“嗨,我之前不是一心想靠自己的努力變得更好,以為那樣就能配得上小澈哥哥嘛......”


    “我說了,你很好,一直很好,而且你現在變得越來越好,沒有配不上澈哥的地方,唯一的問題應該是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就算你再好,澈哥不喜歡你的話,那也是徒勞的,”布桐的眸光無比晦澀,“晚愉,你要擦亮眼睛,在愛情裏千萬不要投入太多的感情。”


    “布桐表妹,咱們不說這些了,”黎晚愉放下手裏裝著紅棗的袋子,拉著椅子來到她身旁坐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我是你表姐,我現在以表姐的身份命令你,你以後不許再做傻事了,你知不知道把我嚇壞了......”


    布桐彎了彎唇角,眼底有水光浮動,“抱歉......”


    “布桐,你知道你在我心裏是什麽樣的存在嗎?”黎晚愉的思緒漸漸飄遠,“你七歲那年,第一次來我家,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你,我站在院子裏,看見你穿著白色的公主裙和一雙紅色的皮鞋,頭上梳著精致的辮子,牽著表爺爺的手走了進來,我們家又破又舊,跟你的氣質格格不入,你的腳踩在地上,很快就沾上了灰塵,可是你一點都不在乎,也沒有嫌棄,送給了我一個特別精致的洋娃娃,那是我長那麽大,第一次收到洋娃娃。


    你高貴、禮貌、有修養,是我見過最善良的孩子,跟我們班裏經常欺負人看不起我的女同學都不一樣,跟我也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覺得我不配跟你玩,就偷偷自己去角落裏搭著一根橡皮筋玩了,可是你很快走了過來,很禮貌地問我能不能帶你一起玩,還請我教你,那個時候,我真的覺得你就是個小天使。”


    布桐的鼻子酸酸的,“這麽久遠的事情,你還記得啊?”


    “當然記得,那一天對我來說很重要的,”黎晚愉吸了吸鼻子,繼續道,“我們玩了一會兒,就到午飯時間了,我們家那陣子很窮,加上你和表爺爺是突然來探望我們的,根本來不及去鎮上買菜,隻能去地裏摘了點新鮮的蔬菜,再把過年時剩下的一塊臘肉炒了,我以為你會嫌棄,可是你沒有,你拿著我們家舊到不能再舊的碗,大口大口地吃著飯,還說我們家的菜好吃,你吃了兩碗飯,對著我爸說謝謝,哄得我爸爸直抹眼淚......


    布桐,你知道嗎?就是那一天,你給了我見識,讓我知道城市裏的小朋友是什麽樣子的,也是你給了我憧憬,讓我想要出人頭地,我知道我們的出身不一樣,我這輩子,都成為不了你,但是我一直希望,我的孩子可以跟你一樣,自信又陽光、善良又大方。”


    布桐伸手抱住她,“會的,你會遇到一個愛你的人,你會比我幸福,你的孩子一定會比我優秀。”


    黎晚愉緊緊抱住她,她又瘦了,單薄的身體好似一用力就能被折斷似的,“布桐,所以那天,當我看到你尋短見的時候,我覺得我整個人都懵了,我從來沒有想過,那麽陽光的女孩子,有一天會走到這一步,你堅強起來,有什麽事我幫你一起扛,甚至我一個人替你扛下來都行,你千萬不要想不開了,一切都會過去的,我隻希望你能好好活著......”


    “對不起......”布桐心裏悶得難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兩個人正說著話,病房的門突然被人推開,江擇一和林澈一起走了進來,兩人看見病房裏的一幕,皆是一愣。


    “桐桐,今天感覺怎麽樣?”江擇一上前問道。


    黎晚愉鬆開布桐,轉頭衝著江擇一驕傲地抬了抬下巴,“哈哈!江擇一,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布桐表妹跟我說話了,我厲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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