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浴室裏嬉笑打鬧了好一陣子,布桐才抱著裹著浴巾的嚴爭出來,幫他穿上了睡衣,抱著他躺進了被窩裏。


    “爭爭,你冷嗎?”


    “不冷,是媽媽冷,媽媽的手好涼呀。”嚴爭緊緊握著她的手,試圖把自己的溫度傳遞給她。


    布桐緊緊把他抱進了懷裏,親了親他的額頭,“爭爭,對不起,媽媽沒有照顧好你。”


    嚴爭搖了搖頭,“媽媽對我很好,爭爭最喜歡跟媽媽在一起了,爭爭永遠不要和媽媽分開。”


    “你外公說過,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都要離開爸爸媽媽的懷抱,獨自去飛翔的,你不要害怕,媽媽會永遠愛你。”


    “嗯,”嚴爭親了親她的臉蛋,“爭爭也永遠愛媽媽。”


    “乖,快睡吧,寶貝晚安。”


    “媽媽晚安。”


    沒過多久,嚴爭勻速的唿吸聲便緩緩傳來。


    布桐緊緊咬著下唇,看著精致的天花板,眼底有水光浮動。


    良久,她才在嚴爭的臉上親了親,起身,幫她蓋好被子,走出了門外。


    ......


    布桐沒有迴自己的臥室,直接下了樓,去了布老爺子的房間。


    “小姐,你來啦。”張媽接了一盆熱水正從浴室裏走出來。


    “嗯,我來陪陪爺爺。”


    “老首長還是老樣子,但我總感覺他能醒,你也別太擔心了。”


    “我知道,”布桐接過她手裏的熱毛巾,“我來給爺爺擦臉,你去忙吧,我想跟爺爺單獨待一會兒。”


    “好,你出去了這麽久,一定想老首長了,你們爺孫倆好好說說話,我先出去。”


    布桐坐在床邊,拿著濕熱的毛巾,安靜地幫布老爺子擦著額頭、臉頰和手。


    等全部擦過一遍後,布桐放下毛巾,輕輕拉起布老爺子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


    空氣中很安靜,隻有儀器冰冷的滴滴聲在響。


    不知道過了多久,布桐才緩緩放下布老爺子的手,起身走到一邊,衝著床上躺著的布老爺子跪了下來,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她跪了很久,才站起身,頭也不迴地離開。


    布桐洗完澡從浴室裏出來,已經快到晚上十一點了,她穿上婚紗,坐在梳妝台前,給自己化了一個無比精致的妝容,這才拉起裙擺,來到了沙發前,打開了茶幾上的禮盒。


    裏麵是一條跟婚紗配套的長款白色蕾絲頭紗,她取出頭紗,迴到衣帽間的落地鏡前,對著鏡子給自己戴上了頭紗。


    鏡子裏的女孩,美得驚心動魄,整個人在奢華的鑽石婚紗的襯托下,散發著無盡的光芒,隻是,那雙本該盛滿了億萬星辰的眼睛裏,再也沒有了一絲光亮。


    她對著鏡子裏的自己,努力揚起嘴角,轉身走出了衣帽間。


    落地窗前架著三角支架,上麵放著一個錄像機,正對著女孩。


    璀璨的水晶燈照耀在她的婚紗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布桐衝著麵前的錄像機彎了彎唇角,輕柔的嗓音緩聲開了口,“擇一、澈哥、晚愉、詩爺、張媽、錢進,對不起,請你們幫我照顧好爺爺和爭爭,雖然我知道就算我不說,你們也會這麽做的,所以我很放心。


    爺爺,如果您還能醒過來,能看到這段視頻的話,請允許桐桐跟您道個歉......對不起,爺爺......桐桐不孝,桐桐不是一個好孩子,辜負了您的養育和教導,可是我真的很累很累,不想再堅持下去了,您如果醒來,不要為我難過,如果可以的話,下輩子,桐桐還想當您的掌上明珠。


    爭爭,對不起......媽媽不是一個好媽媽,媽媽太自私了,最終還是選擇丟下了你,我不配當你的媽媽,我不奢求你的原諒,隻希望沒有了我,你依然能夠健康快樂地成長,媽媽愛你,永遠愛你。


    最後......厲景琛,今天是你離開的第60天,飛機落地帝都的時候,我在想,會不會有一天,你坐的那架飛機也能飛迴來,你隻是在空中不小心撞進了時空隧道,穿越到另一個平行空間去了而已......


    但這樣想著,我就笑了,你說的果然沒錯,我真的隻適合生活在童話故事裏,不適合這個現實殘忍的世界。


    帝都今天很冷很冷,我裹著羽絨服踩在雪地裏的時候就在想,海水裏應該會更冷吧,你在那麽冰冷的海裏,會後悔嗎?後悔丟下我,後悔離開嗎?


    這一個多月,我帶著爭爭,把我們旅行結婚計劃裏的地方都走了一遍了,你如果看得見,會想要跟我們一起同行嗎?


    離婚協議書我還沒有簽字,你還是我的丈夫,我還是厲太太,你想跟我離婚,你做夢,我有生之年,都不會和你離婚的,就算是死,你都別想丟下我......”


    女孩輕輕緩緩地說著,卻始終沒有眼淚落下,“你不是簽下了離婚協議書,要和我耗完三年自動離婚嗎?所以我不準備讓你等到那一天了,我們永遠都是夫妻,永遠都是。”


    布桐伸手,摘下脖子上掛著的一條細項鏈,取下套在項鏈上的戒指,嘴角勾起了一個清淺的笑容。


    她垂眸看著手裏的戒指,認真而溫柔地開口道,“我,布桐,願意嫁給厲景琛為妻,無論是好是壞、富貴或貧窮、健康或疾病,我都會愛他,忠誠於他,就算是死亡,也無法將我們分開。”


    她右手拿著戒指,緩緩套在了左手的無名指上,眼底的一抹光芒一閃而過。


    窗外,凜冽的寒風刮著落地窗唿嘯而過。


    屋內,女孩的臉色一寸一寸白了下來,鮮紅的血裹住她左手無名指上的結婚戒指,再順著她修長的指尖,一滴一滴地滴落到潔白的婚紗上。


    許久之後,女孩終於支撐不住,緩緩閉上眼睛,轟然倒地......


    “厲景琛......”女孩的眼角滑下一顆滾燙的淚水,視線越來越模糊。


    眼前,突然清晰地浮現出那個陽光燦爛的上午,她帶著一腔孤勇,毅然決然地在厲氏大廈外攔住了那個年輕英俊的男人,開始了他們注定糾纏一生、無法再割舍的交集。


    “老公......”女孩的嘴角揚起甜美的笑容,緩緩閉上了眼睛,“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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