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7月27日 天氣晴朗


    這是我離開京都,踏上“朝陽”號的第四天了!


    船上依然是一片混亂,那些士兵們在忙碌著:喝酒、打牌、叫罵、跳舞、玩女人……,我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明知道自己即將走向戰場,還依然能夠這麽開心,真的不明白?


    我甚至不明白為什麽我們要進行這次戰爭,作出無謂的犧牲!難道各個國家和民族之間和睦相處不好嗎?


    但一切都不由我的意願轉移,哥哥死了,姐姐也應征進了部隊參加了挺身隊,不知道現在哪裏?姐姐,你知道我想你嗎,媽媽也想你嗎?哥哥的死已經讓她哭瞎了雙眼,每天他都在念叨著你,你知道嗎?


    在上傳之前,我就聽到了一個消息,說是第九聯隊已經全軍覆沒,就連聯隊長片桐護郎大佐大人也殉國了,人們都在謠傳支那的魔鬼已經被驚醒了,他們要吞噬掉所有進入中國的外來者!


    或許我也會和哥哥一樣,迴去的時候,靜靜的躺在一個小木盒中,然後在母親那悲痛欲絕的慟哭中被埋入泥土中,去和哥哥做伴!


    我真的不想那樣,真的不想將母親一個人丟下!真的不想!


    但我又有什麽選擇呢?!


    武甲


    放下筆,合上筆記本,武甲抬起頭朝著東南的方向默默地祈禱了一會,然後站起身來。 將筆記本放入自己地挎包中!


    扭過頭來,看著自己身邊那些嬉笑的日本士兵,武甲突然感覺到一陣厭煩!厭煩這個混亂的環境,也厭煩這場戰爭!


    甚至連被裹入這場戰爭的自己也厭煩!


    原本他是一名小學教師,在一個小山村中教孩子們,生活雖然並不太富裕,但是卻十分的平靜開心!哥哥十九歲。 姐姐十八歲,再加上溫柔善良的母親。 一家人和睦的生活著!


    都是這可惡地戰爭,哥哥被應征入伍,在第九聯隊當了一名普通士兵,而姐姐也參加了挺身隊,到了朝鮮半島!


    從那之後,家庭中的溫馨和歡聲笑語不見了,母親每天坐在木屋地門前。 遙望著遠山和那進山的小路,等待著自己孩子的消息!她盼著有一天自己的兒子和女兒能夠從那裏歡笑著奔向自己。


    但是,她等來的是一張陣亡證明,還有那裝著兒子骨灰的小木盒!


    在那一刻,她的心碎了!


    從那之後,武甲再也沒有看到過母親地笑容,隻有看到母親漸增的白發,還有那雙淚水總也流不幹的眼睛!


    當他也接到命令要進入部隊的時候。 母親的眼睛徹底看不到了!


    他還記得離開的時候,母親摸索著送他到山口的情景!走出老遠之後,武甲扭迴頭去,還能看到母親拄著拐杖,孤獨的立在山口,一雙沒有瞳孔地眼睛茫然的看著自己離開的方向……


    “武甲君。 你怎麽了?”一個聲音傳來!


    武甲急忙伸手擦了擦自己臉上流出的淚水,擠出了一個笑容,對著朝他走過來的另一名士兵說道,“橋本君,我沒事,隻不過是被海風吹的!”


    橋本在他身邊坐了下來,雙手環抱著膝蓋,望著麵前不遠處欄杆外地海麵,好一會才開口說道,“武甲君。 想家了吧?”


    “哦。 是啊,是有點——”對於自己參軍後認識的這唯一的好朋友。 武甲沒有掩飾自己的想法。


    橋本扭迴頭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是啊,離開家這麽久,誰都會想家了,我也想家了,這該死的戰爭!”


    “噓!”武甲連忙揮手示意橋本噤聲,然後小心得向四周看了看,見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才放下心來,小聲朝橋本說,“在這裏說這個,你是不是想要在天皇的照片前剖腹啊!”


    “怕什麽,他們都忙著,根本沒有人理會咱們的!”橋本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眼睛朝周圍的那些人瞟了瞟。


    雖然周圍的人們都在忙碌著,但是武甲還是不敢談論這些,所以兩個人轉換了話題,開始說起了別地!兩個人談到了京都地花道、茶道;談論到了紡織物、陶瓷器、漆器、染織物等傳統工藝品;談論到了日本的藝術、佛教和民間手工藝!同是出身老師地武甲和橋本越談論越高興,渾然忘記了周圍的其他人。


    這個時候,第十六師團步兵第十九旅團的旅團長草場辰已少將和步兵第二十聯隊的聯隊長大野宣明大佐從船艙中走出來,沿著甲板巡視著。 他們一邊走一邊詢問著甲板上正在聯歡的日本士兵,一副很關心士兵疾苦的樣子!


    這次來的三艘戰列艦上,裝載的日軍第十六師團的第十九旅團和三國直福大佐的野炮兵第二十二聯隊。 不過,第十九旅團這次隻有步兵第二十聯隊,而重新組建的第九聯隊還在京都進行臨行前的整編,要過段時間才能過來!


    草場辰己少將大該四十歲的年級,身材中等,穿著一身筆挺的少將軍服,手中握著象征身份的戰刀,鋥亮的大皮靴踏在甲板上發出了卡卡的聲響,看上去非常有氣勢!


    在他的身邊,陪同的就是步兵第二十聯隊的聯隊長大野宣明大佐和野炮聯隊的聯隊長三國直福大佐。 還有其他幾個大隊長和中隊長,一大群人唿唿啦啦啦的,煞是威風。


    沿途經過的地方,日軍士兵不管在幹什麽,立刻站起來,挺直了身體,表情嚴肅的等待著他們地檢閱!草場辰己則微笑著說幾句鼓勵的話。 偶爾會伸出手在他們的肩頭拍拍,示意親切。


    武甲和橋本說的正高興,根本沒有注意到草場辰己他們的到來,等發覺周圍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士兵們全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時候,兩個人抬起頭,看到了草場辰己那有些不悅地表情。 還有一旁臉色鐵青的三國福明大佐,當然還有他們地大隊長!


    兩個人立刻預感到事情要糟!


    ……


    大沽炮台北麵一處突出的山崖上!


    秦陽一個人叉著腰站在這裏。 俯瞰著遼闊的大海!


    廣闊博大,恬靜溫柔,是的,這就是海!


    滿視野都是藍色:無暇、透明,純潔、安靜,足以融掉世間一切的一種顏色,那是自然唯一賦予海的顏色。


    然而海擁有的。 不僅僅是一種色彩,它所擁有地是一種精神,是生命。


    一個浪湧過來,隻需平視,你便能覺得麵前豎起一座無聲的高牆。 很快,它占據你的視線,直到遮住了整個天空。 然後,無論你是誰。 都會被它托的老高,推的老遠。


    然而,一陣忙亂之後,你便能體會到了其中的節奏,那便是平靜的海的心跳了。


    空氣中,那微微潤濕還稍帶些鹹味地空氣。 人隻需深深地吸上一口,便似乎要驅散體內所有汙濁的熱浪,就連大腦也變得一片空白,因為額頭上那一點點淡淡的哀愁,也早被它吹得煙消雲散了。


    人總說自己頂天立地,但從那觀海的一個瞬間後,我覺得:


    海,使世俗的一切渺小了。


    看著眼前的大海,秦陽忽然想起了當初乘坐武裝直升機在大海上飛行時地情形!


    那時候看起來,大海就仿佛一麵巨大的蔚藍色的鏡子。 折射著褶褶的粼粼波光。 富從天空俯瞰的大海跟眼前完全不同的情形,給人的感覺也不一樣!


    不管怎麽看。 隻要天氣不錯大海給人的感覺還是不錯的!


    但是一旦起了風,那麽大海就會展現出她狂暴的一麵,滔天巨浪排空而來,那令人心悸地氣勢幾乎都能擊碎膽子稍小地人的勇氣!在那樣地場麵下,人的力量顯得那麽渺小,甚至可以說是微不足道的!


    動與靜,大海的兩個極端,也是大海性格的兩種表現,各有不同,卻各有各的美麗!


    坐在崖邊,秦陽眺望著西天即將要落下的夕陽!看著她在雲彩間穿梭著,將那一片片的雲朵染成絢麗的金黃色!


    周圍的一切都被鍍上了一層燦爛的金黃色,一時間視野中亮了起來,人的心中也變得平靜下來!


    一隻身體隻有小手指大的寄居蟹從岩石下麵爬了出來,沿著岩石間的裂縫向崖下爬去,那背著的貝殼搖搖晃晃的,實在有些笨拙,不過也笨拙的可愛!


    秦陽就目視著它慢慢的向崖下爬去,最後消失在了岩石後麵!


    一陣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有人從遠處走向這裏!


    秦陽沒有迴頭,依然注視著麵前的大海,享受著難得的寧靜!


    “秦陽,我一猜就知道你在這呢!”王長海那豪爽的大嗓門在秦陽的身後響起,聽起來依然是那麽親切。


    秦陽這才迴過頭來,朝著王長海笑道,“王大個子,你不在軍部待著,跑這來幹啥?”


    王長海一屁股坐在地上,和秦陽並排在一起,看著眼前遼闊的大海,深吸一口氣,然後突然一聲大吼!


    他的這一口氣還挺長,大吼持續了好一段時間這才停息下來,但是吼聲沿著遼闊的海麵朝著遠處而去,慢慢飄散!


    “痛快,我都快被憋死了!”王長海舒了口氣,似乎這一聲大吼讓他把心中積蓄的鬱悶心情都發泄出來了一般,“這些日子我都要被憋死了,內有外患啊,日子好難!”


    秦陽微微一笑,他能理解王長海的心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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