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峰口鎮東邊的一座小關帝廟中,趙登禹趴在桌子上,頭枕在臂彎裏,微微的鼾聲從鼻子中傳出來,一支紅藍兩用繪圖鉛筆掉落在桌子上,放大鏡則還握在另一隻手裏。


    桌上的油燈中,燈油已經耗去了大半,時間也臨近了黎明。


    衛兵們知道趙登禹太累了,都走出門去,悄悄的把門關上,讓自己的旅長安定的睡一覺。


    自從開戰以來,趙登禹所有的休息時間加起來也沒超過六個小時,經常是通宵達旦地工作,每天除了在指揮部能看到他之外,就隻能在陣地上才能發現他的身影。


    屋中十分安靜,難得日本鬼子在這黎明停下了炮轟,讓趙旅長好好的休息會。


    但老天偏偏不作美,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名參謀快步走了進來,向屋裏走去。


    勤務兵伢子連忙攔住他,低聲說道:“耿參謀,旅長剛剛睡著,你等一下再進去吧!”


    “哦,可我有重要的情況要向旅長匯報啊!”耿德星聞聽猶豫了一下,但情報實在是太緊急了,如果耽誤了後果可能會很嚴重。


    “耿參謀,你就稍等一會,哪怕是五分鍾呢,旅長已經兩天兩夜沒有睡覺了!”伢子哀求著,按道理有緊急的情況,是應該馬上匯報給趙登禹的,但他是希望趙登禹能多睡會。


    “進來吧,我已經醒了!”


    屋裏傳來趙登禹的說話聲,看來剛才兩人的對話聲已經驚動了趙登禹,伢子沒辦法了,隻得讓開了路。


    耿德星邁步進了屋子。


    趙登禹站在桌子前,臉上掛著掩飾不住的疲倦,不過依然是抓起了掉在桌子上的鉛筆,俯身看著地圖。


    “伢子,給我打盆雪來!”趙登禹朝門外喊了一聲。


    不一會,勤務兵伢子端著一臉盆雪走了進來,放到了一個椅子上。


    趙登禹挽了挽棉襖袖子,將雙手伸進盆中,捧起一捧雪往臉上搓著,一邊吸著涼氣:“噝,真痛快!”


    耿德星站在一邊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趙登禹不停地捧起雪在臉上搓著。


    趙登禹一邊忙活著,一邊開口說道:“耿參謀,什麽事說吧?”


    “旅長,據情報,董家口已經失守,萬福麟第四軍團在那的守軍已經南撤,如果日軍**的話,我們的側翼就暴lou在了日軍的攻擊之下!旅長咱們怎麽辦?”


    “什麽,董家口失落?”趙登禹大吃一驚,怒火湧上了胸膛:“萬福麟幹什麽吃的?”


    他連忙來到地圖前,尋找到董家口,接著看了看和喜峰口109旅的距離與態勢,陷入了思索,


    耿德星靜靜的站在一邊,等待著趙登禹的決定。


    109旅,現在已經沒什麽富於的兵力調配了,和日軍的交鋒,各部傷亡都不小,何況二十九軍的防線東西有一百多裏,防禦本來就吃緊,上哪找人來堵住第四軍團撤退形成的大口子啊。


    很快,趙登禹就開口說話了:“我命令,217團中校團附胡重魯率步兵一連,馳向潘家溝以南警戒。同時你再給我擬一份電報,立刻發給馮師長,讓他派部隊支援!”


    耿德星應了一聲,轉身出門奔電報室去了。


    趙登禹站在屋裏,心情十分沉重,喜峰口一線的戰役,109旅做為正麵迎擊日軍第十四混成旅的主力部隊,已經經曆了連番惡戰,傷亡很大,這讓他十分堪憂。


    他不是心疼自己的隊伍打光了,而是擔心萬一自己受不住防線,怎麽辦,自己可不想當中華民族的千古罪人,遭後人唾罵。


    “防線被破之日,就是我捐軀報國之時!”趙登禹下定了決心。


    院子裏,勤務兵伢子正在馬廄邊侍弄著旅長的棗紅馬。棗紅馬可是旅長的心愛之物,一有時間就讓他去洗涮的幹幹淨淨,把草料備足。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很快來到了廟門前,接著一個人推開門走了進來。


    伢子抬起頭看去,高興的笑了起來,朝屋裏叫道:“旅長,秦大哥來啦!”


    趙登禹在屋子裏聽見了,立刻放下鉛筆,向門口走去,正在這個時候,秦陽一挑簾櫳走了進來,站在了他的麵前。


    “秦陽!”


    “趙大哥!”


    兩個人親熱的擁抱在一起,互相在對方背上錘了兩拳,這才鬆開。


    “怎麽樣,兄弟,這次沒受傷吧?”趙登禹急切地問道,他上下打量著秦陽,看看他究竟有沒有傷痕。


    秦陽傲然一笑,挺起了胸膛說道:“你兄弟是鐵打的,小鬼子的子彈還沒那本事!”


    趙登禹放下心來,拉著秦陽在椅子上坐下。


    秦陽坐下,將自己這次執行任務的經過原原本本的向趙登禹敘述了一遍,當說到驚險的地方,趙登禹都屏住了唿吸。直到聽到黛兒為了完成任務而受了重傷的時候,他關切的問道:“黛兒現在怎麽樣了?”


    “黛兒我已經讓特戰隊送她迴基地了,這裏不利於她安心的靜養,留下還得我牽掛著!”秦陽說道,對於趙登禹,他沒有隱瞞特戰隊離開這件事,一方麵是因為他把趙登禹看作了推心置腹的朋友;另一方麵是因為他知道想隱瞞也隱瞞不住的,這件事早晚會被人知道的,於其等趙登禹將來知道,還不如現在就告訴他,免得兩人產生誤會。


    當然,他想自立山頭,不投kao二十九軍的打算,是沒有告訴趙登禹的,畢竟趙登禹現在還是二十九軍的高級將領,如果讓他知道了隻能讓他為難。


    聽了秦陽的敘述,趙登禹心裏也有點不高興,畢竟秦陽這麽辦似乎有保存實力的意思,也就是說他不看好二十九軍的前景。而自己的根本就在二十九軍中,二十九軍就像自己的第二個家一樣。


    不過他轉念一想,秦陽對自己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先是送了一萬塊大洋和棉服等軍需給養,特戰隊也是屢立戰功,秦陽更是好幾次負傷,差點犧牲了,自己沒權利責怪他。


    畢竟秦陽的特戰隊不是二十九軍的序列之內。這麽做也無可厚非。


    想到這裏,趙登禹釋然了,打消了心頭的不快。


    秦陽似乎想到了什麽,從包裏拿出紅外線望遠鏡,遞到趙登禹麵前,笑著說道:“趙大哥,多謝你把望遠鏡借給我,我現在物歸原主!”


    趙登禹接過望遠鏡放到一邊的桌上,然後指了指桌上的地圖:“你來看看,看有什麽好的建議沒有?”


    秦陽已經料到了現在的態勢,但他還是走到了桌前,仔細地觀察著地圖。


    地圖上,王長海的一營扼守在喜峰口鎮主陣地,迎擊對麵的的日軍主力,二營駐守在喜峰口西側河灘高地一帶,三營則占據了喜峰口外長城老婆山高地,218團仍在潘家口及其以西與敵對峙中。


    日軍的部隊則是占據了喜峰口東北方向長城上的製高點,並同時在長城北側延長城一線鋪開,步兵和騎兵混合,間雜一些裝甲車和坦克車,隨時都可能展開攻勢。


    “董家口是不是已經失守?”秦陽計算了一下時間,問道。


    趙登禹吃了一驚,董家口失守他也是剛知道,但秦陽當時並沒在,他是怎麽知道的?


    帶著這個疑問,趙登禹點了點頭:“是啊,我已經派217團中校團附胡重魯率步兵一連,馳向潘家溝以南警戒,同時也向師部請援了。”


    “哦”秦陽在腦海中搜索著記憶,沒有注意到趙登禹的異樣,隨口說道:“這麽看來,馮治安師長很快就會派110旅王治邦部219團劉景山進駐撒河橋,220團戴守義進駐三岔口,相應策援。222團之張子鈞營向西延伸接217團一部防務,同時調38師佟澤光旅星夜開抵撒河橋!”


    秦陽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的拿起鉛筆,在地圖上標注著,準確的將各部隊的移動標示了出來。


    趙登禹站在一旁,已經可以用震驚來形容他的心情了。


    秦陽剛才不是猜想的語氣,而是十分肯定,仿佛是在給學員講述一個早已經發生的戰例一般,侃侃而談,甚至沒一點猶豫,地圖上隨即標注出的位置雖然自己還不清楚是不是部隊移動到的位置,但自己有預感也是準確的!


    “他到底是什麽人?”趙登禹腦海中冒出這個念頭。


    他不相信秦陽會是日本人的jian細,不然就不會在山上救自己,而且也不會帶特戰隊來參戰,並屢次破壞日軍的計劃,大大延緩了日軍的攻勢。


    不過想到那天夜晚秦陽在山上突兀的出現,再聯想到再次見麵秦陽身邊的特戰隊那強悍到離譜的戰鬥力,他越來越感覺到秦陽的神秘莫測。


    秦陽一口氣說完,見趙登禹沒有出聲,於是轉頭看去,見趙登禹一臉嚴肅的望著他。


    “趙大哥,你怎麽了?”秦陽還沒覺察出來自己無意中引起了趙登禹的懷疑。


    趙登禹一臉的鄭重,眼睛直視秦陽:“秦陽,你告訴我,你到底從哪來,目的是為了什麽?為什麽未卜先知一般什麽都知道的這麽清楚?”


    秦陽心頭一沉,他知道剛才自己無意中泄漏的秘密,已經引起了趙登禹的懷疑。


    望著趙登禹那期望的眼神,秦陽原本編好的借口實在沒辦法說出來了。自從兩個人見麵以來,他看到的趙登禹為國為民嘔心瀝血,對自己坦誠相見,自己那些欺騙的話實在是有點說不出口。


    思索再三,秦陽也鄭重地的說道:“趙大哥,你信任我嗎?”


    “信任!”趙登禹沒有一點猶豫。


    秦陽心頭一熱,他沉聲說到:“那好,趙大哥,等這次戰鬥打完了,我一定跟你說清楚!”


    “那我要是活不到戰役結束呢?”趙登禹追問了一句。


    “不會,這場戰役你絕對死不了!”


    秦陽的語氣非常肯定!


    趙登禹沒有說話,盯著秦陽的雙眸。


    秦陽兩眼眨也不眨,坦然的迴應著趙登禹的凝視。


    氣氛十分凝重!


    好一會,趙登禹收迴了眼神,長出了一口氣,笑著說:“好吧,等這場仗打完了,我再聽聽你的故事!”


    秦陽也笑了,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恢複了融洽。


    誤會接觸後,秦陽和趙登禹之間的關係反而更近了一層。


    秦陽又走迴地圖邊,伸手指著地圖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今天淩晨7時,日軍將會對我喜峰口沿線發動全麵攻擊。


    在火炮全線猛轟之後,他們將派出步兵三千餘人,向我喜峰口東南側217團第三營地陣地攻擊;同時以飛機和炮火掩護其步、騎兵大隊向我喜峰口西側高地及小喜峰口陣地發起攻勢。


    過午之後,敵一部也將竄到我喜峰口鎮北端,另一部從鎮北抄襲我217團第三營第十、第十一兩連背後。


    所以我們應該早做準備!正確把兵力合理調配,來減少損失並更大的殺傷敵人。”


    聽著秦陽侃侃而談,趙登禹卻越聽越心驚,暗自慶幸秦陽是自己這方麵的。


    對雙方的兵力部署和部隊調動了如指掌,同時有著一支絕對精悍的特戰隊,這要是在日軍那邊的話,估計等待二十九軍的將可能是滅頂之災。


    “看來我老趙運氣不錯啊!”趙登禹心裏十分欣慰。


    秦陽和趙登禹兩個人敲定計劃後,趙登禹按照計劃開始調配部隊,加強了日軍進攻方向的防禦,同時在日軍的行動路線上埋設了地雷和設下了埋伏。


    曆史開始拖離了原來的軌道,向人們不可知的方向前進。


    秦陽望著忙碌的趙登禹,心中既高興又矛盾。


    改變曆史的結果,好和壞各占一半:成功了會讓更多的中國人不用犧牲,可以讓這個災難眾多的國家少走一些彎路,但如果是壞的結果,那就可能是陷入分裂或是淪為帝國主義的附庸或殖民地,人民生活更加的水深火熱。


    不過現在秦陽不想考慮那麽遠。


    在看到了那麽多抗日誌士的熱血灑在了這片土地上之後,他的心裏很不是滋味,難道為了曆史的發展,就任由那麽多為國家為民族無怨無悔拚殺的戰士們無辜的死去?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倒在敵人的屠刀下?


    他現在做不到!


    所以他決定不在遵循曆史的發展,而是來親手修改曆史。


    不管後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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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曆史的某些階段終於又發生了變化,是否真像秦陽所設想的那樣,曆史按照他的計劃發展呢?改變曆史的後果是好還是壞呢?請大家繼續關注後麵的故事。喜歡本書的朋友請收藏本書,謝謝您支持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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