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見到不說話,破口大罵,“說話呀,王八糕子,走路不長眼的東西,撞了老子要道歉,不知道嗎?”


    唐風忍不下去了,握了握拳頭,已經準備出手,就在這時,隻聽路邊輕輕咳了一聲,一個慈善和悅的聲音自言自語地道,“退一步風平浪靜,讓三分海闊天空,年輕人,你們還很年輕,以後的天下都是你們的,何必將一件小小事情就放在心上呢。”


    那兇惡漢子側頭一看,神情一凜,滿臉頓現羞愧之色,急忙衝著那邊低頭躬身,揖了一揖匆匆離去。


    唐風大吃一驚,定眼一瞧,隻見路邊走著一位鶴發童顏的老人,看年紀沒有一百也有九十了,但腰不僵背不駝,紅光滿麵,精神抖擻,徑直往前去了。


    呀!


    這位老人是誰呀?


    那漢子明明那樣兇狠的,怎麽見了他就恭敬得像是見了神,屁都不放就走了?


    唐風大感好奇,上前叫道,“老爺爺。”


    老者迴過頭,微微一笑。


    唐風見這老者正麵相對的時候更顯和慈可親,好感頓生,“請問老爺爺,你老人家是誰呀?”


    開口就用上了一個“請”字,而且態度又是這樣的誠懇有禮,這在唐風有生以來都是極少見的。


    老者笑了,細細的笑紋在臉上蕩開,就像蕩開了一湖春水,給人的感覺是那麽的舒服自然,“嗬嗬,年輕人,你是外地來的吧,在武林城,不認識我的人可不多哦。”


    唐風一震,“啊?你老人家莫非就是醫術甲天下的司空騰老前輩?”


    司空騰嗬嗬笑,“醫術甲天下可不敢當,一代新人勝舊人,我呀,已經老了,希望都寄托在你們這樣的年輕人身上啦。”


    唐風客氣道,“看起來你一點也不老呀,至少還能活五百歲。”


    司空騰又笑,“是嗎?”繼而微歎,“人生一世,草木一春,活得太長,反而就沒有意思啦。”


    唐風道,“為什麽?”


    司空騰道,“天有四時變化,人有生老病死,這是自然循環的理?正因天理循環,天才之所以成為天,地才之所以成為地,人類才之所以成為人,萬事萬物,有始有終卻又循環不爽,生是死的開始,死是生的開端,隻有這樣不斷地更新生命,人類社會才有可能向前進化,也才真正地體現出生命的真諦,你說,若是舊一代人保持不死,新一代卻無法產生;或者舊一代保持不死,新一代卻不斷產生,最終導致生存空間越來越少,為了生存而自相殘殺,又怎麽算是懂得了生命的真義?”


    唐風恍然大驚,如夢初醒,不由連連點頭,“你說得對極了,就是這樣子的,人生一世,不能片麵地追求長壽千年萬年,隻有轟轟烈烈有所作為才能不負此生。”


    司空騰微微點頭,“我的話你能懂得,是個難得的人才呀!年輕人,我跟你說話也算投機,但不知你是何方人氏?”


    唐風道,“我家很遠。”


    司空騰道,“家中可有父母長輩?”


    唐風撒謊道,“沒有。”


    司空騰道,“可以兄弟姐妹?”


    唐風搖頭道,“也沒有。”完了覺得迴答不完備,又補充道,“我一個人自小流浪江湖,四海為家。”


    司空騰微微歎息一聲,“是個苦孩子呀!我且問你,你可識字?”


    唐風道,“所識不多。”


    司空騰道,“可想識字?”


    唐風道,“想是想,但是沒機會。”


    司空騰泛起一絲微微笑容,“如果你是打內心想的,並且想將來有所作為,白雲山莊有一處講練堂,是近年才辦的,專門負責教人讀書識字練體練氣,你可去那裏報名,會有專人交待。”


    唐風訝然,“像我這麽大的年紀,都可以?”


    司空騰輕輕點頭,“可以。”


    唐風道,“可我隻是一個流落江湖的小混混呀?”


    司空騰笑道,“事有正邪之分,人無高下之論,自古以來,英雄出於草莽者,比比皆是,你既然有心求學,便無須計較一切過往。”


    唐風道,“可我沒錢呀。”


    司空騰道,“隻要你報了名,一切自會有安排。”


    唐風不由搔搔頭,竟是極不忍逆拂老前輩的心意,“那,等我辦了事,再到你那裏報名好嗎?”


    司空騰和顏悅色微微點頭,“好。”


    唐風道,“那我先走一步了。”拱手行個禮,急忙走開。


    這樣做的原因,倒不是怕司空騰認出他來,而是覺得這老家夥對人簡直太好了,好得讓他有些受不了,想到此行目的本來是要泡他孫女的,無緣無故的先跟他好了起來,隻怕到時候對他孫女都不好下手了。


    呃,怎麽會有這樣的小老頭呀,那麽親切,那麽自在,那麽和氣,那麽信賴,就像自己的親爺爺一樣。


    唐風長長歎了口氣,決定再化個裝。


    這個裝束和模樣已經讓司空騰見了,再進白雲山莊肯定會被認出來,隻有再化一次才行。


    前麵正好有一張水塘,唐風悄悄躲到塘後和了一團泥,一股腦兒塗滿全身,連頭發上都沒放過。


    塗好之後,來到水邊照一照,這下,他自己都認不出來了。低壓聲音幹笑了兩聲,借以表現內心的得意,然後舉步往前走去。


    再不遠,就到了白雲山莊了,大門雙開,有兩人專門候著。


    唐風來到近前就大叫,“我找司空好。”


    把門的見他滿身髒泥,隻是不經意的皺了皺眉,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不滿,恭敬道,“請示下名號,小可得往裏報送。”


    唐風大聲道,“不必報了,就說我來了,我是來向司空好提親的。”


    啊?


    兩個守門的愣了,他們心裏肯定在想,不會吧,連唐穆都嚇得不敢上門來了,這個滿身是泥的家夥是誰呀,也不怕嚇死在這裏?


    見他們猶豫,唐風又叫開了,“怎麽,你們白雲山莊就這麽狗眼看人低,見我全身髒就看不上了?”


    兩個麵麵相覷,一個衝著另一個點一點頭,那人立刻往裏去了,不一會兒傳出話來,“小姐前往天照湖了,公子若有心,可前往那裏。”


    唐風問道,“天照湖在哪裏?”


    連天照湖都找不到,一聽就知道不是本地人,也難怪敢向小姐提親,守門暗笑,這下你可有苦頭吃了,不嚇得叫爹喊娘才怪,口上忙答,“不遠,最多兩裏地,很好找的,你沿路往北,插進去就到了。”


    唐風立刻轉道往天照湖趕。


    正如守門的所言,沒過多久他就找到了一張大湖邊,未到近前,就感覺到這裏的環境是那麽那麽的不一樣,天格外藍,地格外綠,風格外細,柳格外柔,水格外清,連湖邊的遊人也格外的有精神。


    那湖,擺在優美如畫的境地之間,前方是連綿起伏的青山,近處花樹叢林,萬紫千紅,雖然春天已過,猶如初春,湖水清爽爽,碧透透,像一麵青綠色的鏡子,滿滿地盈在天地之間。


    湖的麵積極大,從這邊望過去,幾乎可用茫茫來形容,湖的一邊聳立著兩座望湖樓,湖上有魚船來往,船之細小與湖之寬大比起來,好比一片樹葉。


    湖的一側,有一片火紅的樹林,正當鮮花盛開,從這邊望過去,如同一團團烈火在燒。


    奇怪,這是什麽花呀,怎麽現在才開?


    唐風感到十分新奇,向著花林走去。


    裏麵有一群女孩子正在玩鬧,一個翠衣女子從花裏奔了出來,後麵又追出一個穿青衣的


    。


    那個青衣女子一邊追一邊笑還一邊叫,“連翹,不要跑,敢抓我癢癢,看我追到不把你的連翹皮拔了來。”


    叫連翹的女子一邊迴頭看,一邊迴口,“你個臭柴胡,兩條腿比什麽都慢,敢是泡過的藥渣子了,才追不上我呢。”


    唐風一愣,這兩個女孩子,一個叫連翹,一個叫柴胡,不正是司空好身邊的藥女嗎,她們在這裏,八九不離十,司空好也在這裏。


    他迎著連翹走過去,那連翹一心隻顧著後麵了,啊地一聲,差點兒撞到他的身上。


    刹那間,連翹愣了,“你是誰呀?”


    唐風道,“我找司空好妹妹。”


    連翹把她柳眉豎一豎,嘴巴叫起來,“看你這副樣子,比泥裏打滾出來的水牛都髒,還在這裏胡說八道,是不是你前八輩子欠揍,跑到這裏挨扁來了!”


    柴胡氣喘喘地追過來道,“他剛才說什麽呀?”


    連翹氣惱道,“他亂稱唿小姐。”


    唐風馬上接上話,“我才不是胡亂說的呢。”


    柴胡道,“那你是小姐的什麽人?”


    唐風道,“我是她家有假包換童叟無欺的好哥哥。”


    柴胡道,“啊,小姐他哥?”


    唐風立刻正了正神色,氣宇軒昂地站好,大聲地道,“目前,我暫時還是她的情哥哥,但是不久,就會成為她的丈夫,你現在隻須告訴我她在哪裏就好了!”


    連翹和柴胡聽了,一個大皺眉頭,一個滿臉氣憤,前者道,“你是得了病吧,胡言亂說的,神經不正常!”後者道,“可不是,腦子有毛病,要不是我們小姐脾氣好,就衝你剛才這兩句話,準能把你舌頭割下來。”


    唐風哈哈大笑,“你們兩個小丫頭才不知天高地厚呢,知道我是誰嗎,我可告訴你,我就是當今天下第一人唐千絕的拜把子兄弟唐無煙,連唐千雪見了我,都得禮上三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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