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吃藥。”


    “哦……咦寧弈你看!”


    “不用看,寧澄不會出現,燕懷石沒有過來,刺客根本不存在,華瓊肚子裏的孩子沒事……我說鳳知微,你這招已經玩膩了,別想再轉移我注意力——吃藥。”


    “哦。”


    某個想使詐被識破的人,乖乖要去接藥碗。


    “我喂你。”寧弈一讓,“不然你又不知道玩什麽花招。”


    “你又不方便,喂什麽喂。”鳳知微躲閃,“我怕你喂到我鼻子裏去。”<ahref="明朝那些事</a>


    “我看得見你。”寧弈答得簡單,卻似有深意。<ahref="鬼吹燈小說</a>


    鳳知微不說話了,眉毛耷拉下來,她不是任性的小孩子,良藥苦口自然知道,隻是這藥也太恐怖了些,就算是童子尿估計都比這好喝,她喝了很多天,不僅沒能喝習慣,還越喝越畏懼。


    杯盞銀勺交擊聲細脆響起,坐在她榻前的寧弈神情寧靜,銀匙裏藥汁不僅味道恐怖氣味也很囂張,他似乎沒聞見,還特意在自己唇邊嗅了嗅,才準準的遞到她口邊。


    鳳知微看著嫋繞熱氣裏,他原本波光明滅此刻卻有些暗淡的眼神,心口一堵,一口藥不知不覺便咽了下去。


    四麵很安靜,屋頂上有細細碎碎老鼠般的聲音——那是顧少爺在吃胡桃,聽著很安逸。


    不屈不撓將一碗藥喂盡,鳳知微吐出一口長氣,還沒來得及開口,雪白的帕子已經輕輕按在了她唇角,“別動。”


    拭盡唇邊殘留藥汁,鳳知微再次張口,這次一枚甜兮兮的東西投入了她口中。


    “隴西的九醃蜜梅,”寧弈似乎自己也在吃,“我看不錯。”


    “都被當成小孩子了。”鳳知微笑,“真正做小孩子時生病,也沒這個待遇。”


    “那便現在補給你。”寧弈笑笑,撫了撫她的發,“加倍的。”


    鳳知微心中又是一顫,轉開眼光,看著窗外秋景,道:“今兒天氣不錯。”


    “去外麵坐坐吧,也透透氣。”


    顧少爺飄下來,一手拎起病人,一手拎起軟榻,不勞殿下費神的將人送了出去,本想軟玉溫香抱抱佳人的殿下,有點鬱怒的跟著。


    顧少爺生疏笨拙的給鳳知微鋪好軟榻,將她往上麵一放,又唿啦啦給蓋上三層毯子,鳳知微埋在厚厚毯子裏,隻露出一雙眼睛,艱難掙紮著和他說謝謝。


    顧少爺滿意的坐迴屋頂繼續吃胡桃了,鳳知微向寧弈求救,“快點……壓死我了。”


    寧弈笑一笑,揭去兩層毯子,給她重新整理好鋪得淩亂的褥子,有點得意的道:“你看,你還是缺不了我。”


    真是自戀啊,鳳知微不承認,“暫時而已。”


    “暫時也好,”寧弈坐在她身側,“我就恨你太要強。”


    鳳知微不說話了,兩人靜靜坐著,秋色已深,園子裏一色深深淺淺的紅楓,夾雜著各色菊花淺紫明黃,華美而蕭瑟,天空很高遠,偶有南飛的北雁,淺黑的羽翼劃出潔白的弧線,將一朵雲掠散。


    兩個人一坐一臥,在沉靜的秋景裏分享彼此的沉靜,聽花辮從枝頭簌簌散落,聽鳥兒的翅膀掠過帶露的草尖,聽殘破的荷葉上瀉下晶瑩的水珠,看見看不見,沒那麽要緊,景在心中,人在心中。


    安靜持續了很久,直到遠處隱約有一點細碎聲響,似是步伐匆匆向院子而來,鳳知微抬起頭,慢慢笑了下。


    “保重。”她道。


    寧弈慢慢俯下身來,微熱的唿吸拂在她耳邊,鳳知微沒有讓,感覺到他的唇最終貼在耳側,潤而軟,和語氣一般的輕:“等我。”


    鳳知微默然不語,他輕輕的咬她耳垂,不輕不重的力度,有點刺痛有點癢,卻又似乎不是痛癢在耳垂。


    他的華豔又清涼的氣息,秋日雲一般悠悠遠遠的罩下來,而眼神似飄搖的舟,要載了誰的心,蕩過分離的彼岸去。


    她不說話,他便不讓,耳邊有低低的唿吸,輕而淺,似是怕驚了她此刻的脆弱,但那咬啃裏又帶點不屈不撓的力度,鳳知微微帶喘息的笑起來,半晌道:“總是要等你一起迴京的。”


    她抬手,就勢撫了撫寧弈的下巴,觸手有點胡茬,她一笑輕輕拔去,換得他低沉的笑,她眼波流動,嫣然道:“我記住你現在的輪廓了,到時候給我查出瘦了,可不饒你。”


    “如何不饒我?”寧弈的笑聲帶了淡淡快意。


    “殺了你,和你勢不兩立。”鳳知微柔聲答。


    “好,等你來查。”他不輕不重又咬了一口,撒開手,笑意裏多了幾分曖昧,“想怎麽查就怎麽查,別說臉,哪裏……都可以。”


    鳳知微縮迴手,白他一眼,想他看不見,也無可奈何,悄悄摸了摸自己耳垂,是咬紅了,還是自己變紅了?


    “把那孩子帶去吧。”她道,“我當初救下他,就是想著是不是可以對你的眼睛有幫助,不想最後是給我用了,還有那位名醫,你看看是不是也帶去,一起想想辦法。”


    “那是你的名醫。”寧弈語氣突然有些淡,“不會供我驅策。”


    鳳知微有點詫異的看了看顧南衣方向,確實,那位名醫很是神秘,到現在為止她也沒見過,顧南衣並不提起這個人,要不是別人轉告,她都不知道有這人存在。


    她不再問,轉移了話題,道:“你去了那邊,注意下,當初在隴西伏擊我們的那批高手,那是首領左肩曾經被我傷過,那邊的官場被常家把持的一定更狠,你千萬小心。”


    “守好南海,不讓它成為常家退路,便再無顧慮。”寧弈道,“你相信我,我也信你能守好。”


    “我還等你一起迴京呢。”鳳知微一笑,推他,“去吧。”


    寧弈輕輕的捏了捏她的掌心,一笑,隨即決然轉身。


    遠處寧澄跟了上去,他先前盤腿坐在假山石上,用一種古怪的眼光看著這個方向。那眼神有點空,有點涼,有點猶豫,有點不安。


    兩人的身影穿越層層楓紅,漸漸消失。


    就在園子外,南海布政使等三司,正等候著楚王車駕。


    而在更遠的城外,南海將軍率南海邊軍十萬,於迎風飛舞的旌旗和連綿如海的槍尖間,等候著征南主帥的到來。


    就在昨日。


    閩南將軍常敏江起事,奉五皇子為帝,率軍十五萬起於閩南喬官縣,殺縣令方德祭旗,兵鋒所指,連下五縣。


    朝廷急調一線邊軍,將鎮守隴南道曹可冰、孔士良兩部人馬向西南推進,調南海邊軍十萬布於南線,以閩南道欽差大臣、楚王寧弈為主帥,迎戰叛軍。


    ==========


    寧弈的身影消失很久之後,鳳知微才將目光收迴來,垂下眼睫,捶捶有些酸痛的腿,笑了笑。


    這一場病來勢洶洶。對她身體造成了很大傷害,以至於恢複需要很長時間,唯一她有點奇怪的是,體內那股灼熱的氣流,似乎比以前又渾厚了些,卻又沒有像以前那麽灼熱熬人,倒有點在丹田之內,慢慢穩定的趨勢。


    生死邊緣走一遭,說不定因禍得福呢,她想。


    園子外又有步聲傳來,有一人的步伐特別的輕快幹脆,鳳知微眯眼一笑,一定是華瓊。


    果然不錯,一會兒華瓊就以孕婦不能有的敏捷轉過迴廊出現在她麵前,身邊是燕懷石的母親陳氏,身後侍女捧著新鮮的石榴,華瓊拈起一個,笑著對她揚了揚。


    鳳知微微笑看著她,她很喜歡華瓊,不僅僅是因為初見那一刻這女子給她的震撼,還有這段日子接觸裏,華瓊表現出的超於他人的明朗和聰慧,她明朗卻不放縱,敢作敢為裏也有善於為他人考慮的細膩,狠也狠得,收也收得,著實是個人才。


    “您今天可好些了?”華瓊是每日都來的,燕懷石攬下了船舶司建立事務,忙得團團轉,她這個夫人就負責來表達關切,這女子不拘虛禮,鳳知微和寧弈,也早已免了她通報見禮的繁瑣。


    “和這天氣一樣,不錯。”鳳知微看著她細細剝出鮮紅飽滿的石榴子,一顆顆細碎晶瑩,目光對屋頂掠了掠,華瓊立刻心領神會的拿起一個拋上去,顧少爺接了,瞬間又拋迴來——不是胡桃,不要。


    華瓊順手便把那石榴剝給自己吃,笑意盈盈。


    陳氏倒是一向的中規中矩,給鳳知微見禮,看見華瓊自己先吃,忍不住眉頭一皺,叱道:“瓊兒!仔細規矩!”


    華瓊笑笑,鳳知微已經急忙道:“不妨事,燕夫人有身子呢,可不能虧待雙身子的人。”


    她打圓場,陳氏卻沒有笑,目光從華瓊腹部上掠過,眉毛不易察覺的微微一皺。


    婆媳倆坐得遠遠的,一個坐姿端正,一個滿不在乎,說話語氣也有些生疏,全然沒有想象中應有的熱絡和感激。


    燕家祠堂陳氏母子生死一線,華瓊掙脫燕家人的看守赤足跋涉十幾裏來救,不惜祠堂門前濺血,才叫開了祠堂的門,這份恩德之重,換成誰家也會當菩薩供起來,陳氏怎麽會這種態度?


    鳳知微目光落在華瓊腹上,一個存在心中已久的疑問再次浮出來,但是現在以她的身份,是無論如何也問不出口的。


    陳氏例行問候幾句,便要走,對華瓊使眼色,華瓊笑道,“娘您先過去吧,我給魏大人整理下書案再來。”


    陳氏欲言又止,還是和鳳知微告辭了離開,鳳知微笑笑,轉向華瓊。


    華瓊瞟她一眼,不急不忙將石榴吃光,吩咐侍女,“不錯,好吃,去再要些來。”


    侍女去了,鳳知微目光落在盤子上,裏麵還有十幾個石榴,根本吃不完,哪裏需要再要?看來這女子冰雪聰明,是要和自己說什麽了。


    “魏大人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華瓊坐在她身側,輕鬆的一拂頭發。


    鳳知微用目光表達了對她腹部的疑問。


    華瓊肚子並不大,五六個月的模樣,然而五六個月前,燕懷石還在帝京,根本沒迴過南海。


    低頭看了看肚子,華瓊一笑,再次一語石破天驚,“您猜的對,這孩子,確實不是懷石的。”


    鳳知微吭吭的咳嗽起來,就算是猜到,乍然聽見這麽坦然的一句還是被震了。


    華瓊立即伸手過來給她輕輕拍背,鳳知微又是一愣,華瓊已經把手收了迴去。


    她輕輕撫著腹部,笑意淡淡,眼神中終於多了點憂傷,“我是鄉下女子,父親以前做過一任縣官,後來辭官歸故裏,開了個私塾,我家的私塾,就在懷石母親的尼庵那邊,她在庵裏很受欺淩,家父和我看她可憐,常常給點周濟,我和懷石,因此很小就認識了。”


    嗬,不受待見的富家子和貧家女的故事。


    “別以為那就是個青梅竹馬的故事。”華瓊又是令人震驚一句話,“懷石並不喜歡我。”


    鳳知微一口茶險些噴在了被褥上。


    “陳氏是個典型大家女子,她雖然感激我家,但並不可能欣賞我這樣的野丫頭,懷石受母親影響,對我也無綺思,隻是感激我家照顧,和我相處得好些,在外人眼裏,看起來就是一對兒了。”


    華瓊慢慢的咬著石榴子,輕輕道:“父親去世那年,拉著我的手,說,齊大非偶,不要和燕家結親,不然將來我會很苦,我聽他的,做了第一位女私塾先生,嫁了本村的一個落第秀才。”


    “秀才體弱,婚後沒多久就纏綿病榻,我侍候他一年多,還是去了,我因此落了個克夫的名聲。”


    “那這個孩子……”


    “秀才的。”華瓊道,“遺腹子。”


    鳳知微倒吸一口涼氣,心想祠堂那天這女子多麽的理直氣壯啊,多麽的殺氣騰騰啊,那神情氣概看在誰的眼裏都不會懷疑,燕長天不姓燕。


    燕長天還真的不姓燕……


    她居然就這麽頂著別人的孩子跑去敲第一家族的祠堂,麵不改色的表示這是人家的長房長孫要進去,並用這個假冒的種,救了兩條性命,間接的導致了燕家和整個南海形勢的變化。


    鳳知微生平第一次,對同性產生了佩服。


    隻是還有個問題,有點不對。


    “懷石近期不在南海,燕家也是知道的,為什麽當時沒有提出異議?”


    “一方麵是給你們當時的圍困和我的氣勢給鎮住,忘記去算日子,”華瓊道,“另一方麵,在聽說欽差將到南海道開辦船舶事務司,懷石很可能會成為總辦之後,我就知道燕家一定不會放過他,於是我曾經散布過,懷石近期有偷偷迴南海看過我。”


    “為什麽?”


    “這個孩子是遺腹子。”華瓊輕輕撫著腹部,臉上滿是將要做母親的光彩,“沒有人知道秀才給我留下了孩子,我想著,懷石的身世,是他的一大軟肋,懷石之前沒有威脅,燕家不把他看在眼裏,不會動他,一旦懷石出頭,燕家遲早要拿這事來驅逐他,而對於一向重視子嗣的燕家,沒有什麽比一個長房長孫更有用的擋箭牌了!”


    鳳知微怔怔的望著華瓊。


    這個女子,比她想象得還要聰慧幾分,目光深遠心有丘壑,竟然就憑推斷,就早早做出了這麽個影響巨大而又無比正確的決定。


    她疏朗的笑意背後,是細密而勇敢的心思。


    “你……”很久以後鳳知微終於問出了口,“愛他,是嗎?”


    沒有深切至於入骨的愛,斷不能做到如此地步。


    華瓊的笑意,在乍一聽見這個問題時,暗淡了幾分,然而很快再次揚起,輕快的道,“是的。”


    她答得幹脆,兩個字卻含義深得令鳳知微沉思。


    明知道良人心中無她。


    明知道婆婆並不接受她。


    明知道這麽做世人笑她攀龍附鳳貪心勢利。


    卻不惜自損名譽,自傷軀體,千萬人麵前撒出一個心意沉重的天大謊言,隻為救愛人一命。


    鳳知微此刻才真正明白她的勇氣。


    原以為兩情相悅,當麵求嫁自然十拿九穩。


    然而她其實是揣著一懷不安,完全沒有把握的在祠堂門口求嫁,一旦燕懷石說出“不”,等待她的將是燕家絕不留情的報複——祠堂前外姓鬧事,打死無幹。


    “現在也算得成正果了。”她含一抹慶幸的笑,欣慰的看她,“從今後你是燕家家主夫人,再無人可以輕視你。”


    “不。”


    正準備喝茶的鳳知微再次手一軟,杯子險些落地,華瓊一把接住。


    “姑奶奶你不要每次都嚇我好不好?”鳳知微苦笑。


    華瓊卻放下茶盞,一把抓住她的手,“帶我走!”


    鳳知微怔怔的抬眼看她,再怔怔看著她握住自己的手,要不是確認華瓊不會愛上她,她差點以為這又是第二個芳心錯送的韶寧了。


    “燕夫人……”她示意兩人交握的手,提醒她於禮不合。


    華瓊卻不放,明亮的眼睛緊緊盯著她。


    “你知道我是……”鳳知微有點疑惑,她的麵具十分精致,她扮男裝也十分在行,這女子怎麽看出來的?


    “殿下看你的眼神。”華瓊抿嘴一笑,“我是過來人,我懂。”


    鳳知微默然半晌,不想紕漏竟然出在寧弈那裏,不過好在像華瓊這樣外在大氣內裏聰慧細膩的人也不多,更沒有多少人如她一般懂得感情,不用太過擔心。


    隨即她悻悻道:“其實殿下是個斷袖。”


    華瓊哈哈的笑起來,笑聲清越,“您真是別扭……殿下那樣的人,怎麽可能會是個斷袖?”


    “他是怎樣的人?”鳳知微突然想知道別人眼裏的寧弈。


    “殿下並不是多情之人,相反,他很絕情。”華瓊道,“您沒有親眼看見這段時間的南海,殿下手段之絕之冷之無情,令很多人心驚,他是真正成大事的人,忍性絕心,不動則已,一動則雷霆萬鈞,這樣的人心懷天下,做任何事都未雨綢繆,並不允許出現差錯偏移……連同他自己的心。”


    鳳知微笑了笑,道:“是,收拾得很好。”


    “隻潑在了您這裏。”華瓊做了個幹脆有力不容置疑的總結。


    鳳知微不做聲,眼神裏有種微微溫軟的東西,華瓊在她對麵爽利的笑著,秋日的陽光灑在身後平整闊大的白石庭院裏,有種如海般的浩蕩。


    “那為什麽要走?”半晌鳳知微轉了話題。


    “為了我自己的幸福。”華瓊道,“懷石心中沒我,我這樣嫁了他還是沒我,那日求娶不過是我的權宜之計,真要他這樣悶聲不吭認了別人孩子做燕長天,他願意我還不願意。”


    “這是你該得的。”鳳知微淡淡道,“沒有你拋卻名譽冒險之舉,懷石不能有今日,他若停妻再娶,別說別人,我也不依。”


    “他願意娶我,是我不願意嫁。”華瓊傲然一笑,“我華瓊,豈可嫁給一個勉強娶我之人?我這樣嫁給他,他就算一生敬我厚我,也永遠不會愛我。”


    鳳知微凝視著這女子複雜的眼神,突然明白了她的驕傲和自尊,她這樣嫁給燕懷石,陳氏和燕懷石難免心中有疙瘩,會覺得委屈,一個懷著他人遺腹子的出身平凡的村姑,確實是配不上燕家家主的,何況燕懷石對她的感情,還不算是愛。


    換成其他女子,也許會因為那樣的功勞而坦然嫁入燕家,但是華瓊不會。


    “等你離開南海時,我要跟你走。”華瓊執著她的手,懇切的道,“你以一介布衣女子之身,能平步青雲,深受當朝倚重,我很仰慕,請讓我做你身邊的人,帶我看更闊更遠的天地。”


    “你想清楚,一旦離開,懷石不再欠你什麽,很可能會另娶他人。”


    “如果他那麽容易便忘記了我,那我哪裏值得為他尋死覓活流連不忘?”華瓊坦然一笑,“喜歡,也要有自尊的底線。”


    日光下那女子身姿筆直,鬆般的超拔剛強,她迎著陽光的眉目清朗爽利,目光清亮。


    “我不要任何人因為我的施恩而遷就我,來成全一段不算美滿的愛情,我不要在婆母和丈夫的施舍下做了燕家夫人,頂著尊貴的姓氏安詳度日,我要做掌控自己的女子,在天盛王朝的山海風物中淘洗淬煉,我要他燕懷石終有一日,不得不抬起頭認真看我,我要他終有一日明白,我愛他比山海闊大,勝過所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天盛長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天下歸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天下歸元並收藏天盛長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