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太伸手給鳳娟抹去了眼淚。


    鳳娟哭著點了點頭。


    一旁的葉小鬆睜著一雙懵懂無辜的大眼睛, 看著她。


    貝貝鬆開鳳娟, 走到葉小鬆麵前。


    “葉小鬆, 你後媽對你好嗎?”


    葉小鬆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問,就搖了搖頭, 實話實說。


    “她對我不好, 她隻對我爸爸好。”


    葉小鬆抬起手臂,拉了拉鳳娟的衣服,“阿姨不要難過,小鬆帶你去找你的爸爸媽媽。”


    鳳娟破泣為笑。


    揉揉他的腦袋。


    “好, 謝謝小鬆。”


    葉小鬆彎起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 慢慢笑了。


    貝貝撇了撇嘴。


    蘇老太奇怪了。


    “貝貝, 你問這個幹什麽?”


    她孫女什麽時候這麽無聊了, 還管人家跟後媽關係好不好。


    “奶奶, 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嗎?人家都說有了後媽就有後爸, 他後媽對他不好, 所以葉小鬆就被保姆綁架出來了,要是他爸爸關心他一點, 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瞎說什麽呢,人家爸爸也想不到這樣的事啊,都是保姆的錯!”蘇老太訓斥貝貝。


    “你這孩子懂什麽!”


    葉小鬆沉默了一會兒, 跟蘇老太說,“奶奶, 妹妹說得對, 我爸爸對我也不好。”


    他握緊了拳頭, “我知道他不喜歡我,他喜歡李阿姨生的弟弟。”


    貝貝啞然不語。


    這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肯定是擋了人家的路,被當成障礙除掉了。


    貝貝都懶得多想。


    葉小鬆家裏肯定是有錢的。


    那群成年人,為了爭奪家產,什麽事情幹不出來。


    葉小鬆隻是一個八歲的孩子,還沒有娘,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貝貝可不相信,那個後媽會輕易放過他。


    畢竟可是跟自己兒子搶奪家產的人呀。


    她稍微想了想,就是一身冷汗。


    有時候覺得,還是做個窮人比較安定。


    有錢人家確實令人害怕。


    她憐憫地看了眼葉小鬆。


    踮起腳尖拍了拍葉小鬆的頭。


    葉小鬆一臉懵懂地看著她。


    再聰明的小孩子,對於人性的認知也是不夠的,因為接觸的東西少,自然不明白人心險惡。


    蘇老太年紀一大把,自然也能明白,葉小鬆家裏的情況。


    她眼神複雜地看了眼這個孩子,又看看貝貝假作大人的模樣,忍不住笑問,“你這又是跟誰學的。”


    貝貝一本正經地說,“隔壁村子唱大戲,不都是這麽說的嗎?”


    她眨眨眼睛,“爹爹娶了後娘,就把前麵的孩子扔去燒爐子。”


    貝貝看著葉小鬆,語氣十分可憐,“可憐的孩子,你放心吧,如果你爸爸還讓你燒爐子,你就不跟著他了!”


    葉小鬆疑惑地迴答,“可是我沒有燒過爐子啊?”


    蘇老太噗嗤笑了,擰了把貝貝的臉,“別鬧了,你把人家小鬆都說懵了,就你一張小嘴會叭叭叭。”


    貝貝被扯著臉,還不服輸,口齒不清地說,“戲裏都是這麽唱的,我沒有說錯!”


    蘇老太拿她沒有法子,隻得鬆開了手,狠狠點了點她的腦門,“你啊……”


    鳳娟在一旁也被逗笑了,也忍不住捏了捏貝貝的臉,“總愛胡說,跟誰學的?”


    她女兒可能是天生的聰明吧。


    聽別人說過的話,總是能夠模仿出來,小時候學說話也是這樣子的,很容易就能學會。


    在別的小孩還在爸爸媽媽的含糊不清時,貝貝已經能夠很清楚地叫出全家人的稱唿了。


    鳳娟思維放空,想起自己小的時候。


    爸媽說過,她從小也是非常聰明的人,比同齡人學東西快的多。


    而蘇家,貝貝的姑姑也是個聰明人。


    都說養女隨姑,還有媽媽的聰慧在,她的女兒結合了兩邊的優點,像現在這麽聰明,也是正常的。


    葉小鬆的事情就算翻篇了。


    蘇老太扭臉問鳳娟,“建業什麽時候迴來?他跟你說了嗎?”


    “大概要到臘月十三或者十四。”鳳娟迴答。


    蘇建業和張二哥兩口子還在城裏賣冰糖葫蘆。


    他們已經決定好了,賣到臘月十二。


    等不賣了,就把手藝教給周圍的鄉裏鄉親們,讓他們全都學會。


    並且讓搶他們生意的那一家人,從此沒有生意做。


    畢竟自己都會做了,為什麽還要花錢買人家的。


    鳳娟淺淺一笑。


    不怪他們陰險,而是那家人自己做的過分。


    鳳娟不覺得有任何愧疚的地方。


    蘇建業和張二哥兩口子更不覺得了。


    蘇老太點了點頭。


    “是該這樣,讓他們搶咱們家的生意,活該以後沒有生意做。”


    蘇老太是一個憎惡分明的農村老太太,對對方恨得厲害,自然不想要看見對方賺錢。


    哪怕自己家裏一分錢不掙,也要讓對方沒有生意可做。


    就算是造福鄉裏鄉親了。


    蘇老太冷哼一聲,看著鳳娟說,“你們這個想法非常的好,等建業迴來了,我給你們燉大骨頭吃,犒賞你們。”


    鳳娟就笑了,“這都什麽跟什麽呀,我們都氣不過,才這麽做的。”


    鳳娟說著又歎口氣,“本來張二哥和建業是想要偷偷學學人家是怎麽做的,可那家人雞賊的很,防人防的厲害,我們找不到法子去學。”


    提起這件事情,她還有一點不高興。


    人家偷了自己的技藝,可自己卻找不到人家的技巧。


    她隻恨他們做生意的時候,沒有防備之心,就被人直接學去了。


    鳳娟想起來還是一陣惱怒。


    所以不管做什麽事情,生意也好做人也罷,都是一樣的道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以後做手抓餅,也要防備著人家偷師呢。


    算是買了個教訓吧。


    鳳娟輕輕歎口氣。


    貝貝沒有說話。


    冰糖葫蘆這件事情,確實讓人生氣,不過也算是因禍得福了,讓鳳娟的目光放在了別的生意上。


    如果不是冰糖葫蘆出事了,她肯定還是死守著,覺得賺的錢已經夠多了。


    貝貝很明白這年頭人的想法。


    守成為先,不敢闖蕩。


    這也是為什麽,改革開放初期出去闖蕩的人,大部分都成功了,可還是有那麽多貧窮的人。


    因為不敢闖,不敢幹。


    否則至少一個富裕的中產家庭,總不是一件難事。


    貝貝沒有說話。


    在她的思維裏,冰糖葫蘆的事情,已經翻篇了。


    接下來是手抓餅的天下。


    蘇建業和張二哥操作一通之後,就算是報複了,沒有必要再惦記著,給自己找不愉快。


    接下來的日子,鳳娟對葉小鬆可以說是非常好了,好的連貝貝都有點吃醋。


    至於蘇靖南和蘇靖北,時常懷疑葉小鬆才是她親生的。


    而且說好了臘月十三十四迴來的蘇建業,到了臘月十八也沒有消息。


    連蘇老爹都從鎮上迴家過年了,蘇建業都沒有迴來。


    蘇老太和鳳娟擔心的厲害。


    在蘇老爹迴來之後,家裏的孩子有人看了,鳳娟就騎上自行車,去了縣城。


    一家人都心浮氣躁的。


    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


    都這麽久了,怎麽人還沒有迴來。


    他們家的人一整天都團團轉的,等著鳳娟帶消息迴來。


    葉小鬆不認識蘇建業,也被這焦急的氣氛感染了。


    但他畢竟是個懂事乖巧的孩子。


    這會兒臉上也沒有焦急的神情,隻是拉住了貝貝的小手,“妹妹不急,叔叔不會有事的。”


    貝貝說,“我爸爸肯定沒有事啊。”


    她低頭看了看葉小鬆的爪子,抽了抽唇角。


    現在的小男孩怎麽這樣,上來就拉人家的手。


    貝貝抽出自己的手,小聲問,“葉小鬆,如果有人學你們家的東西,搶你們家的生意,你會怎麽辦?”


    葉小鬆想也不想地迴答,“搶迴去啊。”


    “如果搶不迴去呢?”貝貝小聲問。


    “我爺爺說,隻要肯下本,沒有搶不迴來的東西,實在搶不迴來,寧可毀掉,也不能讓心思不正的人得到。”


    葉小鬆想想自己爺爺說過的話。


    “爺爺說,心思不正的人,得到了財富,說不定會做壞事,可是如果沒有這樣東西,壞人沒有財富,也算是造福於民了。”


    這段話葉小鬆記得很清楚。


    因為他一直覺得很浪費,於是爺爺就這麽說。


    而且那時候爺爺的表情很奇怪,他覺得似乎還有別的意思,可是卻想不明白。


    貝貝眨眨眼睛,認同地點了點頭,“你爺爺說的有道理,葉小鬆,你家裏是做什麽的?”


    “我家是做生意的。”葉小鬆說,“我姥姥姥爺是公職人員。”


    貝貝咋舌。


    這是一個官二代和富二代的結合體啊。


    哦不,官三代和富三代。


    家裏肯定很有錢了。


    果然有的人,生下來就站在人生巔峰,羨慕都沒得羨慕。


    貝貝歎了口氣。


    葉小鬆疑惑地看著她。


    “你家是不是很有錢?”貝貝小聲問。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見四周除了他們兩個,別人都在各忙各的,才敢問出口。


    “什麽?”葉小鬆一臉困惑,“我……我也不知道啊。”


    貝貝默默閉上了嘴。


    這個反應,肯定是有錢的,絕對沒錯了。


    因為沒有錢的人家,小孩子從小就經曆了想買什麽都買不起的事情。


    肯定不會露出這種表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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