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線人,沒受傷沒問題,現在整個一廢人,四肢隻有左手能動怎麽領導?


    程文明覺得這事太荒唐,看看同樣意外正欲言又止的賊猴子:“李固,你先去外麵抽根煙。”


    搞什麽搞,現在不是挺好的麽。


    李固寧願在史原波手下幹,也不願意接受對他知根知底的程文明領導。又不敢跟韓博提出異議,隻能悻悻走出病房,出去時還不忘幫兩個“很難纏”的老鄉把門帶上。


    “韓支隊,我都成這樣了,或許能繼續當警察,但跟以前不一樣,說是一個職業其實是領導照顧,天天躺在床上混吃等死,哪能領導什麽線人。”


    沒外人,他終於說出心裏話。


    韓博一陣心酸,從口袋裏摸出早上買的煙,取出一根點上,遞給他問:“老程,你是不是還打算跟嫂子離婚?”


    妻子三十多歲,今後的路長著呢,這件事程文明真想過,想過不止一次。


    他猛吸一口煙,對著自己吐出的煙霧,淡淡地說:“她跟我沒過上幾天好日子,現在成了一個殘廢,不能再拖累她。局領導,支隊領導,三天兩頭來,現在說這些不合適,過段時間,到時候和曉蕾一起幫我勸勸。”


    “你把嫂子當什麽人了?”


    “剛才你也說過到什麽年齡,就要做跟年齡匹配的事。這跟年齡沒什麽關係,跟現在的情況有關。做人不能太自私,做人要憑良心……”


    早知道他會胡思亂想,沒想到問題比想象中更嚴重。


    韓博心裏堵得慌,給自己點上一根煙,抽了兩口,沉默片刻,抬頭道:“老程,換位思考,要是我跟你一樣趟在病床上,我也會有這個想法。但婚姻是兩個人的事,而且還涉及到孩子和未來的生活。


    現在跟以前不一樣,公安也不是部隊,如果真離婚,對嫂子來說社會輿論問題不是很大。關鍵她不年輕,又沒什麽文化,你讓她去哪兒找個更合適的?何況你們是有感情的,你不想拖累她,她認為這是一種拖累嗎?”


    “不管找什麽樣的,總比跟一個殘廢好。”


    “人廢不可怕,最怕的是心廢。老程,不是我說你,你心態有問題,不光犯了大男子主義,還冒出那麽多自暴自棄的想法。打算離婚是不尊重嫂子,自暴自棄是對未來失去希望,這可不是我認識的程文明。”


    要是能站起來,誰願意離婚。


    程文明心如刀絞,但沒流淚,一口接著一口抽悶煙。


    “我諮詢過幾位專家,專家說能不能康複既靠運氣要看病人毅力,打擊犯罪是戰鬥,養病一樣是戰鬥,跟病魔作戰。這方麵你不如老盧,真該跟老盧學學。別說你沒試過,還不知道雙腿能不能恢複知覺,就算高位截癱又怎麽樣?”


    韓博掐滅煙頭,指著自己的腦袋:“隻要這兒沒問題,就不是一個廢人!英國有個物理學家,叫霍金,雖然沒獲得個諾貝爾獎,但科學界尤其物理界的地位比一般科學家高多了,跟愛因斯坦屬於同一級別的。


    人家從小坐輪椅,健康狀況比你不知道糟糕多少倍,甚至無法與人正常交流,可人家卻為全人類作出那麽大貢獻。你能想能說,左手活動自如,右臂隻是骨折,好了之後一樣能寫,怎麽就不能領導一個線人,怎麽就不能繼續工作?”


    全國公安係統每年都有民警負傷,坐在輪椅上繼續工作的民警全國不止一兩個。


    程文明若有所思,顯然被說動了。


    韓博深吸一口氣,接著道:“李固不同於一般線人,不僅協助長江分局偵破過一起大案,而且對市區非常熟悉。來四五年,沒幹過正經工作,全在各娛樂場所混。天天跟三教九流打交道,同時又處於社會最底層。


    他非常聰明,知道輕重,從過去一段時間的表現看也是比較值得信賴的。他這樣的線人用好了,能給我們源源不斷提供線索。領導線人對你來說很難麽,平時打打電話,隔三差五把他叫過來敲敲邊鼓,很簡單的一件事。”


    閑著也是閑著,幫著敲打敲打賊猴子就當打發時間。


    程文明想了想,忍不住問:“管理他問題不大,萬一有線索怎麽辦?”


    “你是重案大隊副大隊長,治安案件可以聯係各分局治安大隊,刑事案件可以通知各分局刑警大隊。我給蘇海冰打個招唿,你還可以從便衣大隊調人。隻要保證李固線人身份不暴露,保證他能拿到獎金就行。”


    “幫他賺線人費?”最後一句話是重點,程文明被搞得啼笑皆非。


    “你不是說過麽,做人要憑良心。長江分局剛破獲的毒案是我督辦的,那幾個主犯非常危險,抓捕時其中一個主犯最想幹掉的就是他,辛虧他聰明,關鍵時刻讓另一個主犯跑,持槍主犯惱羞成怒,一槍打在另一個主犯身上。他趁機躲起來,沒中槍。


    我們是警察,打擊犯罪是我們的責職,關鍵時刻衝上去是應該的,說句不中聽的話,就算光榮了也是應該的。他不一樣,他沒這個義務,要是中槍,要是救不過來,別說評烈士,恐怕連撫恤金都沒有。


    他其它事幹不了,想通過他那點小優勢當線人賺錢。我答應了,長江分局領導答應了,這件事韋支隊都知道。這是我們對他的承諾,既然是承諾當然要兌現。不光要兌現承諾,要管理好他這個線人,不讓他走上邪路,還要想方設法保證他安全。”


    在線人使用尤其線人費這個問題上,一個地方一個做法,上級沒有一套明確的規定。


    基層民警累死累活一個月才多少工資,一個線人舉報一條線索就想要多少多少獎金,心裏肯定不配合。


    再加上線人費不是其它費用,線人身份需要保密,到底給了誰,甚至到底有沒有給,戰友同事不知道,頂頭上司都不一定知道。許多民警怕說不清,幹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導致答應人家的結果卻不兌現。


    身邊這位重視特情耳目,早在擔任良莊派出所長時就立下過規矩。


    所裏有專門的經費,每個民警需要發展兩三個耳目,單線聯係,不許泄露耳目身份,但在法製隊有備案,隻有教導員和法製隊長知情,由教導員和法製隊長核實經費使用情況。


    良莊是小地方,情況實在算不上複雜,工作好開展,線人好管理。


    市區不一樣,社會情況複雜,人際關係也複雜,他既想保住線人身份不暴露,又要保證承諾能夠兌現是要找一個值得信賴的人。


    “好吧,我接手,我都成這樣了,不怕人家說閑話。”


    “謝謝。”


    “不用謝,其實我也想知道他是怎麽混的,有什麽線索。”


    老鄉比你想象中厲害,絕對能給你一個驚喜,韓博迴頭喊道:“李固,進來,程大要跟你談談。”


    “哦,來了。”


    林新霞端著飯盒問:“談事?”


    “談點事,等會兒再吃。”


    “行,你們談,我去隔壁看會兒電視。”


    李固走進病房,再次帶上門,韓博示意他坐下,一臉嚴肅說:“李固,你應該清楚不光警察有轄區,派出所、刑警隊乃至分局都有各自的轄區和權限。你舉報的線索超出史警官的管轄範圍,想幹下去隻有換一個上級。


    程大是市局刑警支隊重案大隊副大隊長,全南-港的刑事案件他都有權過問,治安案件他可以協調,接受程大領導你的路子就寬了,不會出現明知道有人在那兒聚賭史警官卻沒權管的問題。”


    原來是這麽迴事,李固反應過來:“謝謝韓支隊,謝謝程大,程大,我願意接受你領導,我全聽你的,隻給你提供線索,保證不惹麻煩。”


    程文明下意識進入工作狀態,臉色一正:“李固,我不知道史警官以前是怎麽跟你說的,既然跟我,就要守我的規矩。”


    “是。”


    “是什麽是,我還沒說呢。”


    程文明拿起手機,往他手裏一遞:“把你手機號存進去,從現在開始,我要知道你的一舉一動,不管幹什麽事要先匯報,未經我同意不許自作主張。”


    “哦。”


    “我這是為你好,當線人沒你想得那麽簡單。打過比方,發現一夥歹徒想去搶-銀行,你不跟我匯報,沒經過我同意就混進去了,他們拉著你一起去搶,你又沒機會及時報告,到時候你就是同夥,誰也救不了你。”


    這才是程文明,韓博很慶幸靈光一閃作出讓賊猴子接受他領導的決定,要是總跟前些天一樣沒事幹,整天胡思亂想,天知道他會不會幹出什麽蠢事。


    李固不知道韓博是怎麽想的,隻知道程瘋子是真為他好。


    不管怎麽樣也是家鄉人,家鄉人當然幫家鄉人,他很聽話的在手機上存入自己號碼,撥打一次,確認無誤,小心翼翼把手機遞了迴去。


    程文明接過手機,繼續道:“關於舉報的獎勵,幾個分局有各自的標準,我打聽打聽,打聽到再告訴你。總之,答應你的,我們會兌現承諾。但是,你領取我們公安的生活補貼,拿我們公安的獎金,就不能再拿犯罪分子的錢,更不能做違法犯罪的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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