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命對於傷勢的看法,印證了雲缺之前的猜測。


    那些詭異的肉芽,的確是一種奇怪的毒力。


    而吳命之所以沒被毒力控製,是憑借他強悍的本體。


    雖然修為盡毀,但吳命的肉身仍舊有破軍程度,很難被毒力侵襲,甚至吳命現在想要自盡都是一件難事。


    因為以他現如今的力量,根本殺不死自己,多說切開血肉,卻傷不到骨骼。


    “找些解毒藥,能否剔除毒力。”雲缺道。


    “殿下不必麻煩,此毒傷不到我,以我的經驗來看,尋常的解毒丹應該無效,此毒好像擁有生命一樣,並非一直發作,而是會隱匿在血肉當中,每隔一個時辰爆發一次。”吳命道。


    “一次時辰爆發一次?毒力居然還有生命,這就難辦了……”


    雲缺相信吳命的判斷,曾經的破軍,其經驗絕對比旁人老道。


    如此古怪的毒力,連吳命也未曾見過,可見其相當詭異,不知從何而來。


    雲缺忽然想起了百玉城的那次鼠疫。


    鼠妖散發的奇毒,能讓活人變異,互相啃咬,從而傳染劇毒。


    吳命被其他乞丐咬傷,與鼠疫的特點十分類似,但是百玉城當時的鼠毒可沒有生命可言,完全是劇毒而已。


    七叔應該能認得這種奇毒,可惜至今不知七叔的去向。


    “殿下無需替我擔心,毒力的目的,最終是控製我的神魂,從而擺布軀體,對我來說隻有兩個同樣的結果。”


    吳命凝重的道:“毒力無法鑽進骨骼從而慢慢消散,或者毒力逐漸滲透骨骼侵入識海,最終被我的神魂絞殺。”


    兩個結果,造成的效果是一樣。


    吳命有著絕對的信心,讓毒力徹底消失,無外乎時間長短而已。


    破軍強者的神魂之力,絕非等閑,修為雖然沒了,但本體與神魂始終是四品程度,如果能讓毒力隨意控製,那破軍之軀就顯得太過弱小了。


    既然對方信心十足,雲缺道:


    “與其忍受毒力肆虐,不如早點將其扼殺,將你的骨頭切個豁口,讓毒力滲透進去,不就行了。”


    “我想過這個辦法,但我無法切開自己的骨骼。”吳命道。


    “我可以幫忙。”雲缺道。


    “有勞殿下了。”吳命立刻挽起袖子,伸出右臂。


    “你忍著點啊,我下手可不輕。”雲缺道。


    “切骨而已,動手罷。”吳命淡然道。


    雲缺抬起二指,在吳命的手臂上猛然一切。


    哢嚓!


    細微響動中,吳命傷口處的骨骼被切開一道豁口。


    切骨之傷,吳命隻是皺了皺眉,一聲沒吭,反倒目光中多出一份驚訝。


    他雖然修為不在,可眼力沒丟。


    吳命看得出雲缺動用了一種奇特的刀鋒,竟然蘊含在指尖當中,仿佛那把刀與手指早已融為一體。


    比起奇特的刀鋒,吳命更加驚訝的是,雲缺動手瞬間所散發出的氣機是宗師境的武者,卻能切開四品破軍的骨頭!


    吳命久經沙場,經曆的惡戰他自己都記不清了,自從進階四品,就再也沒有五品以下的武夫能傷到他分毫。


    哪怕拿著法寶的六品宗師,也切不開他的骨骼。


    因為境界差距太大,相隔兩個大境界,怎麽可能有低階武者傷到四品破軍?


    吳命對雲缺的實力十分疑惑。


    在他看來,雲缺是一個有著六品宗師境,卻能發揮出不弱於五品金身的奇怪武者。


    吳命詫異了瞬間,立刻察覺到手臂上傳來巨疼。


    不是傷口所致,而是那些肉芽再度出現,猶如嗅到了血食的群狼,瘋狂鑽進手臂上的傷口!


    吳命盯著手臂,直至肉芽完全沒入傷口,他立刻扯下一段袖子,將傷口牢牢勒死。


    毒力已經盡數衝進本體,吳命決定將這些奇毒徹底扼殺!


    吳命一口喝下一大碗酒。


    “好酒!多謝殿下款待,我去找個沒人的地方,一會兒毒發之際,別誤傷了殿下。”


    說罷要走。


    “不必了,就這坐著,我也想見識見識這種奇毒,發作後會有什麽效果。”雲缺道。


    吳命猶豫了一下,點頭稱好,坐定於原位,繼續吃喝。


    雲缺暗挑大指。


    吳命這種膽量,如果沒有經曆過無數殺伐,是絕對無法擁有的。


    夜已深,旁邊院子仍在忙忙碌碌。


    常威和瞎子餓了,聞著酒味過來,見隻有吳命一個人在吃,他倆也不客氣,搬來凳子一塊吃。


    雲缺簡單介紹了一下,說吳命是天祈浴堂看門的,將來都是自己人。


    常威和瞎子立刻熱情起來,一邊吃一邊套近乎,不多時跟吳命混得好像兄弟似的。


    既然雲缺說了自己人,常威和瞎子自然不會懷疑,異國他鄉的,多個自己人,多一份照應。


    可是吃著吃著,常威和瞎子發現不對勁了。


    吳命的眼睛,越來越紅,到最後遍布血絲,看起來好生嚇人。


    “兄弟,喝多了吧,我給你弄點解酒湯。”常威道。


    “別喝了兄弟,不勝酒力就少喝點,大家都是自己人,沒人介意。”瞎子道。


    “吼……”


    吳命喉嚨裏發出奇怪的低吼,突然伸出手,嘭嘭兩聲抓住了常威和瞎子的手腕。


    “還喝?你都快醉了,別喝了。”常威道。


    “就是,你看你喝的,身上都喝出妖氣了……”瞎子說完,與常威兩人紛紛一哆嗦。


    吳命此時不僅眼睛通紅,渾身上下還起伏著淡淡的妖氣,由於離得太近,常威和瞎子能感覺得一清二楚。


    “我要是你們,就離他遠點。”雲缺好整以暇的道。


    常威和瞎子多機靈,一聽這話,立刻拚盡全力甩開吳命,逃向兩側。


    吳命始終坐在椅子上,唿吸沉重,眼睛裏的血絲漸漸連成一片。


    “他這是怎麽了?生病了?”瞎子躲到雲缺身後道。


    “生什麽病!明顯要變異了!”常威驚唿道:“殿下呀,這位到底是人是妖?是不是自己人啊?”


    雲缺淡淡一笑,道:


    “若能清醒過來,他就是自己人,如果醒不過來,他會變成死人。”


    說著,雲缺將眼鏡戴上。


    透過眼鏡,看到的是另一幅畫麵。


    吳命此時渾身上下已經被細密的紅色氣息所包裹,猶如一隻怪異的蟲子,長滿了紅毛!


    那些紅毛以肉眼無法看見,唯有戴上大皇子的眼鏡,或者雲缺動用妖瞳才能發覺。


    吳命的低吼聲越來越沉。


    他死死捏著雙手,渾身在不斷顫抖,仿佛有一種狂暴的力量在匯聚。


    如此狀態,預示著即將暴起!


    常威和瞎子被嚇得不輕,各自拿出了武器,全力防備。


    雲缺則坐在椅子上安然不動。


    這是吳命自己的劫難,既然他選擇了盡快滅殺毒力,就要擔著被毒力扼殺的風險。


    一旦吳命異變為妖,那麽沒辦法,雲缺隻能將其殺掉。


    足足一刻鍾的時間,


    吳命始終處於狂暴邊緣,他腳下的地磚被踩成齏粉,毒力所帶來的力量,非同小可。


    可是吳命始終坐在原地。


    普通的木頭椅子,居然完好如初。


    顯然吳命在控製著本體,寧可踩爛腳下,也不肯損壞座椅。


    終於。


    經過一刻鍾的折磨,吳命身上的紅色細線開始相繼崩裂,無聲的消失,其眼裏的血絲也開始漸漸退去。


    唿……


    吳命長長的唿出一口氣,恢複了正常。


    “好詭異的毒力,險些沒抗住。”吳命心有餘悸的道。


    “說說看,毒力如何侵蝕的身體。”雲缺好奇的打聽。


    “很古怪,這股毒力先侵入骨骼經脈,想要控製我的本體,發現難以成功之後,匯聚在一起衝進識海,形成一股很強的魂力,幾乎與我的神魂勢均力敵,幸好毒力並不持久,久攻不下便自行虛弱,最後徹底湮滅。”吳命如實道。


    “這麽說來,五品金身都未必扛得住了。”雲缺道。


    “也許是我修為盡毀之後,元神也隨之虛弱,正常狀態的五品金身,應該能抗得下來,但五品之下,恐怕無法抵擋,普通人更沒有反抗的機會。”吳命道。


    “控製神魂的奇毒,還有自己的生命,這東西哪來的呢?”雲缺想了想,問道:“傷你的那個乞丐,之前有什麽特別之處。”


    吳命迴憶了一番,搖頭道:


    “普通乞丐而已,那人比較油滑,喜歡在有錢人麵前裝可憐,收獲比其他乞丐要多,沒什麽特別的地方,聽說他前幾天,好像被狗咬過。”


    “狗咬了?皇城裏難道還會有狗妖不成。”雲缺倍感奇怪。


    天龍城可不是別的地方,怎麽可能出現妖物。


    雲缺猜測毒力的來源,應該是人為所致。


    狗妖……


    很快,雲缺神色微變。


    天龍城的確不該有妖物出沒,但是少年城有!


    那條雜毛狗,在當時潛入大皇子府邸的時候,被帶來過天龍城。


    莫非,奇毒的來源是那隻狗妖?


    線索不多,現在還無法確定是否與少年城的雜毛狗有關。


    吃飽之後,雲缺讓吳命住在浴堂,現在就開始當值。


    看大門的,雖然說出去不太好聽,也沒什麽地位可言,但比乞丐要強了太多。


    關鍵是給大唐太子的買賣看大門,這身份一下子就上去了。


    吳命再次躬身道謝,猶豫了一下,道:


    “殿下,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有關武者的境界。”


    “自己人,用不著遮遮掩掩,想說什麽直接說。”雲缺指了指常威和瞎子,道:“以後跟他倆學學,給本宮做事,首先要學會不要臉,人不要臉才能天下無敵。”


    吳命無奈的笑了笑,隨後神色凝重起來,道:


    “不知殿下,是否了解完美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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