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皇帝遭遇暗殺的消息,陳洲驊坐不住了。


    急忙詢問具體情況,但對方並不了解詳情,領軍衛的人隻接到命令封鎖城門,其他消息還沒傳出來。


    兇手是誰,皇帝現在如何,統統不知道。


    禁軍走後,陳洲驊苦著臉道:


    “大過年也不得安寧,唉,哥兒幾個迴刑部吧,今晚別想睡覺了。”


    皇城發生如此大案,即便用不著刑部,身為刑部的官差也得隨時待命,皇帝沒事還好,真要出了事,朝堂動蕩,說不準會發生什麽變故。


    三人離開酒樓,趕往刑部。


    路上,雲缺始終有點想不通。


    按理說紅蓮教不該這麽快就動手,皇城附近的教徒剛被司天監清理過,再次匯聚肯定更加隱秘並且需要一段時間。


    難不成,紅蓮教主親自出手了?


    雲缺覺得近期紅蓮教不該如此大動幹戈,分散的力量尚未集結之前,紅蓮教就是一盤散沙。


    想要真正威脅到大晉,必須集結足夠強大的兵力才行。


    大軍尚未集結,教主先來暗殺,難道她不怕死在皇城麽?


    教主一死,紅蓮教自然樹倒猢猻散。


    雲缺滿腹疑惑,百思不解。


    到了刑部,陳洲驊等不急,去找禁軍裏的熟人打聽情況。


    一眾令史圍坐在大廳裏等消息。


    “除了紅蓮教,沒人有這麽大的膽子刺王殺駕,這群家夥簡直瘋了,城門一封,不管他們有多少人,全都得被挖出來。”吳鷹道。


    “會不會是邵武國派來的殺手?璿玉郡主之死,人家來報仇了。”一名年輕的令史道。


    “不太可能,太子剛剛啟程,目的就是穩住邵武國。”另一名中年令史道。


    “大不了開戰!邵武國搶了天門關,隨時都有可能長驅而入,與其養虎為患,不如先下手為強,不奪迴天門關,大晉以東永遠開了個豁口。”吳鷹道。


    “太子若到了邵武國,天門關就會還迴來了吧,難道邵武國還會占著不給?”年輕的令史道。


    “還?你想得太天真了,人家占了你家院門,進可攻退可守,豈能輕易歸還。”吳鷹道。


    “是啊,天門關是兵家重地,邵武國搶了天門關,怕是趕不走嘍。”中年令史道。


    刑部眾人對於大晉新一年的局勢,大多不太樂觀。


    邵武國的威脅,始終存在,隻是大晉的繁華令人們忘卻了這份危險。


    雲缺聽著眾人的議論,沒說話。


    殷子受登基得太過容易,皇位對他而言簡直如天上掉餡餅。


    然而越是輕易得來的東西,越容易輕易失去。


    殷子受的心機很深。


    接收前朝官員彰顯胸襟,暗中培養靈芸郡主增加名望,私下裏掌握暗衛剔除異己,從這幾點即可印證。


    但殷子受的眼光不行,沒有真正的雄才大略。


    邵武國奪走了天門關,皇帝隻將太子送過去就以為平息了事態,根本沒派遣重兵增援邊軍。


    邵武國現在是沒動,可一旦人家動了呢。


    大晉將瞬間戰火四起。


    皇帝還不如牧青瑤,靈芸郡主對天下格局看得比殷子受清楚得多,雲缺在心裏如此想著。


    想起牧青瑤,雲缺開始盼望著天亮。


    這時候,牧青瑤應該破境成功了,明天再見麵,就能看到一位七品境界的小郡主。


    一個時辰之後,陳洲驊迴來了。


    “怎麽樣陳大人,有消息了嗎?”一名令史急急問道。


    “打聽清楚了,有驚無險,陛下沒事。”陳洲驊落座後喝了一大杯茶水。


    “兇手抓到了麽。”雲缺問道。


    “兇手當場被擊殺,陛下身邊肯定不缺高手。”陳洲驊抹了把嘴角的茶水,神色古怪的道:“你們猜猜那兇手是誰?居然是鬼!”


    刑部眾人聞言立刻被吊起了胃口,瞪大了眼睛等著聽下文。


    “皇城裏出了厲鬼?”雲缺奇怪的道。


    “不是厲鬼,其實是人,但這個人早該死掉才對!居然死而複生!”陳洲驊道。


    “兇手到底是誰。”雲缺追問道。


    “雁門侯遺孤,穹音!就是你們天牢裏那個病死的阿梅!”陳洲驊道。


    陳洲驊這句話說完,雲缺的目光瞬間冷了下來。


    吳鷹在旁邊驚奇道:“不對吧,那個阿梅早死了,怎麽可能又活過來?”


    “誰知道呢,要不然我怎麽說兇手是鬼呢,這件事真是邪門兒了,那穹音混在禁軍隊伍裏突然發難,據說差點傷到陛下!”陳洲驊道。


    “會不會,當初阿梅詐死,瞞過了咱們刑部?”中年令史猜測道。


    “有這個可能……遭了!如果真的詐死,我們刑部又得背鍋啊!最近怎麽全是倒黴事兒呢。”陳洲驊唉聲歎氣的道。


    刑部眾人議論紛紛。


    雲缺起身走向門外。


    “雲大人去哪兒,一會兒咱們弄點夜宵一起吃啊。”陳洲驊喊道。


    “出去走走,你們先吃。”


    雲缺沒迴頭,徑自離開刑部。


    長街上,鞭炮聲陣陣,滿街紅燈籠,喜氣洋洋。


    雲缺的心裏則冷如寒冰。


    穹音死了。


    刺殺皇帝,被擊殺而亡。


    雲缺很難相信剛才聽到的消息,會是事實。


    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沉重,雲缺直接趕到皇帝祭天之地,皇室祖廟。


    祖廟位於皇宮對麵的一座矮山,修建著一排長長的階梯,山頂,便是皇帝祭天的地方。


    山腳下,守著一隊禁軍。


    雲缺來到近前後,被攔住。


    “你是何人,接近皇家祖廟有何企圖,拿下!”禁軍首領冷聲道。


    在禁軍圍過來之前,雲缺亮出刑部腰牌。


    “刑部查案。”


    腳下一步沒停,走上階梯。


    禁軍首領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阻攔,放雲缺上山。


    剛剛發生了刺殺,雖然目標是皇帝,也是案件,刑部來查案無可厚非。


    一步又一步,雲缺沿階而上。


    祖廟附近沒有人家,無論何時,此地都禁止百姓接近。


    雲缺身後的鞭炮聲,愈發遙遠,仿佛響起在另一個國度。


    他的四周,寂靜無聲。


    距離山頂還有一小段距離的地方,雲缺停了下來。


    山頂巨大的香爐還在冒著青煙。


    地麵的青石台階,灑著大片鮮血,有幾塊已經完全碎裂。


    一側的一棵大樹齊根折斷。


    台階上,有一片明黃的衣角。


    那是龍袍一角。


    雲缺望著周圍的一切,在腦海裏快速衍化出一幅幅畫麵。


    皇帝祭天之後,在下山的途中遭遇了伏殺。


    駐守在階梯兩側的禁軍中,突然有人出手,到了皇帝身邊,並且斬中了龍袍。


    可惜關鍵時刻被高手攔截,最終被擊退,撞斷了一棵大樹。


    樹下有腳印。


    從腳印的方向分辨,刺客受創後沒有逃走,反而選擇了第二次進攻,最終被擊殺於此。


    雲缺低語道:


    “傻瓜啊,一個人來殺皇帝,一擊不中難道不會逃麽,天祈城沒有你藏身之地,可以藏在學宮啊……”


    站在山頂,能俯瞰皇城。


    眼前到處都是絢爛的煙花,美輪美奐,可落在雲缺眼裏,那些美麗的煙花猶如劃過夜空的星辰。


    一閃即逝。


    永遠消失在夜幕之中。


    “你還欠我很多錢呢,你怎麽還呢,下輩子還麽?”


    雲缺望著遠處的夜空,輕聲自語著。


    “朋友這種東西,果然還是越少越好,半個都多餘,你們死了,我還得去收屍,早知道不救你了,讓你在天牢住一輩子……”


    說著調侃之言,可雲缺的臉上沒有絲毫笑容,也沒有多餘的憤怒。


    平靜得駭人。


    下山後,找到禁軍首領問道:


    “殺手的屍體在何處。”


    禁軍首領遲疑了一下,好像有些為難。


    “想把姓名留在這次案件的卷宗裏,你可以不說。”雲缺道。


    “屍體拉走了,鍛紙侯府上的人拉走的。”禁軍首領如實道。


    不久後,雲缺來到鍛紙侯的侯府門口。


    砸開府門,雲缺亮出刑部腰牌。


    守門的護院沉著臉道:


    “刑部的人?大半夜的來我們侯府做什麽,侯爺早睡了,有事明天再說!”


    說罷就要關門。


    結果沒關動,雲缺的一隻腳頂在大門上。


    “刑部查案,誰敢阻攔,誰就與刺王殺駕的兇手有關。”


    雲缺說完,守門的護院立刻臉色一變,不管大門了,急匆匆跑向府內去報信兒。


    雲缺大步而入。


    跟在報信兒的護院身後。


    不多時,在侯府後宅,雲缺見到了鍛紙侯琴壽。


    “呦!我當是誰呢,這不是天牢提刑官大人麽,聽說天牢裏沒活人了,你怎麽沒死呢!真是老天瞎眼呐!”


    琴壽陰陽怪氣的罵道。


    “屍體呢。”雲缺聲音平靜的道。


    “什麽屍體?你爹的屍體還是你娘的屍體?”琴壽冷聲道:“這裏是侯府,不是亂葬崗!找屍體滾城外找去,把他給我轟出去!”


    一群侯府護衛紛紛圍攏上來,刀劍出鞘,虎視眈眈。


    雲缺的臉上沒有任何惱怒,平靜如常,道:


    “刑部需要屍體查案,刺王殺駕的重案,侯爺如果不交出屍體,後果自負。”


    “威脅我是不是?你配嗎!”


    琴壽惡狠狠的道:“本侯是陛下的家仆,忠心耿耿,陛下對我信任有加!你們這些外人隨便去煽風點火,你就說刺客是我派去的,你看陛下信你還是信我!”


    雲缺沒在開口,平靜的看著對方,沒有絲毫退走的征兆。


    琴壽冷笑了起來,道:


    “想看屍體是吧,也行,本侯讓你開開眼!來人,把屍體搬出來!”


    侯府護衛很快從屋子裏搬出了屍體,立在雲缺麵前。


    雲缺平靜的目光,在看到屍體那一刻,出現了變化。


    眼神越來越冷。


    雲缺見過很多屍體,各種各樣。


    但麵前的屍體,他第一次見到。


    一絲不掛,渾身淤青,手腳的關節處全部折斷,露著森森白骨,脖子後仰明顯斷了。


    渾身到處是傷口,但沒有半點血跡。


    屍體,已經被蠟封住,可以長久保存。


    “看清了沒有?是不是很慘烈啊,哈哈!本侯就喜歡慘烈!”


    琴壽大笑道:“穹音這個賤人!她被一擊滅殺實在太便宜了!本侯把屍體拖迴來之後,打斷了全身骨頭,用蠟封好,明兒做成個屏風,就擺在大門口,每天一出來我就能看到,這才解氣!哈哈哈!”


    琴壽笑夠了,陰測測的道:


    “對了,六品武者的血肉還真結實啊,我切下來不少喂狗,結果狗都咬不動!哈哈你說好笑不好笑,哈哈哈哈!本侯就喜歡玩屍體,活的死的半死不活的我都玩過!看著不爽你也得給我忍著,因為老子是侯爺!我願意做什麽就做什麽,關你屁事!”


    雲缺的嘴角漸漸勾起,現出個詭異的笑容,淡然道:


    “不知侯爺,玩沒玩過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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