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景天彎腰撿起茶幾上傅聽夏剛才寫的紙,念道:“傅,聽,夏。”


    “嗯,這個姓傅的小子英文不錯,好像也很有經濟頭腦,可惜他想當醫生,否則我倒真有意思培養他當我的助手。”趙天翰遺憾地道。


    “英文不錯,有些經濟頭腦,會連升級渠道這樣的專業術語也懂嗎?”季景天又看了一眼那張紙,在心裏又默念了遍這個名字。


    傅聽夏沿著熱鬧的街向前跑著,摘掉了眼鏡手按著挎包向前跑著,一口氣跑上了迴家的巴士車,喘著氣將挎包抱在懷裏。


    他見過遠比現在要多的錢,事實上他一直都有替原俊楠處理私人投資,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因為這麽小的一筆錢而激動不己。


    十萬塊,他就能給全家人換一種人生。


    傅聽夏看見車窗外有輛自行推著賣布偶娃娃,探出頭問道:“那布偶娃娃多少錢一個。”


    “五元錢一個,這可是從廣省來的,不是普通的貨色,你看看。”


    小巴車開動了,傅聽夏連忙從口袋裏抓出所有錢遞過去:“拜托給我一個,我要粉紅色的那個。”


    那個小販看了那把錢,五元隻多不少,也痛快地摘了一隻粉紅色的布偶娃娃遞了過去,傅聽夏一把抓在手裏。


    他跨進自家的大門,見宋大力與宋聽荷正蹲在院子的陰涼處夾著鹹菜啃饅頭。


    宋聽荷看見傅聽夏眼睛就一亮:“大哥迴來了。”


    傅聽夏彎下衝著她舉起布偶娃娃,宋聽荷頓時滿眼都成了粉紅色結結巴巴地道:“哥,哥,是娃娃。”


    她得到傅聽夏認可是買來送給她的,歡唿一聲將娃娃抱在了懷裏,宋大力道:“哥,你哪兒去了,爹還到處找你。”


    “你們兩個跟我來。”傅聽夏笑道。


    宋大力一臉不解地跟著傅聽夏進了屋,傅聽夏拿下挎包,把裏麵的錢都倒在了炕上。


    十疊厚厚的百元鈔掉落在炕上,宋大力手一鬆饅頭都掉地上去了,張著嘴看了半天才問道:“這就是一百元嗎?”


    “嗯。這裏一共有十萬塊。”傅聽夏笑道:“我把媽媽留下來的仰光杯賣了,賣了十萬塊。”


    “十萬塊!”宋大力搖晃著自己的腦袋:“那……我們變成有錢人了。”


    傅聽夏看著弟妹笑道:“嗯,我們可以去城裏住。這十萬塊足夠我們買上好幾套房子的,房租可以用來供我們生活,剩下的錢也足夠供我們讀書,一定可以供到大哥大學畢業,到時大哥供你們讀大學。”


    “我們去城裏讀書?我也讀大學?”宋大力問道。


    “是啊!”傅聽夏看著宋聽荷笑道:“聽荷還可以吃到好多好吃的糖。”


    “能隨便吃嗎?”宋聽荷滿眼星光。


    “隨便吃。”傅聽夏捏了一下她的小臉笑道:“隻要你沒長蛀牙。”


    宋大力捧著床上的錢顫聲道:“都是大鈔啊,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一百元呢,這麽多的一百元。以後去它的果園,去它的豬糞,我要當個有錢人!”


    宋聽荷用手刮著臉:“二哥羞羞,二哥變傻子了。”


    宋大力捏著她的臉笑嗎道:“做傻子就做傻子,有錢就好!”


    三人笑著,突然聽見了門邊傳來聲音,迴頭見他們的父親正站在那裏努力將有點歪的門扶正。


    “爸!”傅聽夏叫了一聲,但是繼父沒有迴答。


    宋大力開跟著喊道:“爸,你整那個破門幹什麽,快過來我們有好東西給你看。”


    繼父放下門轉過身來走過來道:“大力,你帶著聽荷出去,我跟你哥有話說。”


    “說什麽?我們正跟大哥說重要的事呢?”宋大力舉著手裏的錢:“爸,看見沒有,錢啊!好多錢!”


    傅聽夏說道:“你們倆先出去吧。”


    宋大力隻好不情不願地帶著宋聽荷出去了,繼父跟在他們的後麵將門關上,這才轉過身來看著傅聽夏,傅聽夏側過頭:“你有什麽想要問的就問吧。”


    繼父才軟聲詢問:“聽夏,建民說那個布帕不是他偷的,是你給的,是不是?”


    傅聽夏沉默了一會兒才冷淡地道:“是。”


    繼父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麽:“聽夏,你,你怎麽能這樣做呢?”


    傅聽夏轉過頭臉挑眉問:“有什麽區別?”


    繼父問道:“我們迴來的時候發現家裏的大門是從後麵插上的,所以聽荷沒可能看見建民在裏麵翻東西,是你讓聽荷說謊的,是不是?”


    傅聽夏抿著唇道:“是我讓聽荷說的,但她沒說謊,難道她說得不是事實嗎,宋建民不是在我們家做賊嗎?”


    繼父說道:“建民這次如果沒有考上大學又被縣高中攆迴來,你有想過他會有多恨聽荷嗎?”


    傅聽夏急促地道:“我會保護她的!”


    “你怎麽保護?”


    傅聽夏對視著繼父的視線,看見他失望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的又避開了。


    繼父不解地道:“你,你到底是為什麽要這麽做啊?”


    “為什麽?因為我恨他們!我恨他們虛偽,我恨他們不要臉,我恨他們欺負我們,我恨他們害得媽媽早死!”傅聽夏指著門外大聲道:“你去問問大力,哪怕去問聽荷,問他們大伯你就知道理由。”


    繼父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聽夏,做完手術你就迴京城吧!”他抬起頭看著傅聽夏:“聽夏,你還是迴京城吧。”


    傅聽夏咬著嘴唇道:“不必!傅家已經給我聯係做手術了,隻是有一樣比較重要的激光類儀器還沒有到醫院。”


    “哦,原來是這樣。那當然是你爸爸聯係的好,當然是你爸爸聯係的好。”繼父背有些稍彎地念了幾遍,然後才道:“那你呆完暑假……”


    “我明天就走!”傅聽夏冷冷地道。


    繼父點了點頭,人好像一下子蒼老了不少:“那樣,也好。”


    他走出去之後,傅聽夏坐在炕上聽見宋大力吼道:“大哥有什麽錯啊!宋建民那賤人一刀殺了都不可惜!”


    傅聽夏一整晚都在床上翻來覆去,天蒙蒙亮又被繼父叫醒了:“聽夏,早一點走,到了縣城還要去省城坐火車哪。”


    傅聽夏翻身起來喝了幾口涼水,拿起收拾好的包就往外走,繼父拿了兩個塑料跟在後麵,兩人一前一後站在國道上,繼父走過去把塑料袋遞過去:“這一袋子是我給你煮的茶葉蛋,另外一袋是我昨晚新烙的餅子,還有一瓶水,你留著在路上慢慢吃。”


    他見傅聽夏不吭聲,就彎下腰將塑料袋在傅聽夏行禮帶子上係好,看著從遠處開來的小巴,又從口袋裏取出一本貼身的折子:“那錢,我昨天去縣上給你存好了,你到了京城就可以提出來用。”


    傅聽夏一把推開他的手:“不用,這是我留給聽荷的。”


    繼父不管傅聽夏,他的力氣遠比傅聽夏的要大,拉過傅聽夏手裏的挎包,將那本存折仔細地放到包的內層然後道:“聽荷有我哪,你一個人在外麵,多少會有不便,有錢能防身。”


    “那你為什麽要趕我走?”傅聽夏忍了很久,眼睛還是有些模糊:“即然知道我是一個人在外麵。”


    繼父低著頭道:“你不能跟他們一樣。”


    傅聽夏吼道:“有仇就要報仇,以牙還牙,不對,應該比他們更狠十倍,百倍,讓他們永遠害怕,不會再來傷害我,傷害我的家人!爸爸,你不該也這樣保護媽媽,保護我們嗎?一樣不一樣,有什麽分別。”


    繼父稍有些局促,囁嚅道:“就算我能跟他們一樣,那你也不能跟他們一樣,你怎麽能跟他們一樣呢,你是要當醫生的啊!”


    傅聽夏嗤笑了一聲,沒好氣地奪過繼父手裏的包,跳上了旁邊的小巴。


    “聽夏,到了京城記得要給家裏電話。”繼父站在窗邊喊道。


    傅聽夏沒說話,但是小巴開動之後,他聽見了宋大力的喊聲,跟宋聽荷的哭聲,他低下了頭,眼淚還是掉在了放在膝蓋的手背上。


    小巴到了縣城,那司機看著他向外走,便伸出頭:“聽夏,你後爹不是讓你轉去省城坐火車嗎?”


    傅聽夏迴頭說:“哦,有點餓,出去買點東西吃。”


    “那可別誤了車子,上午可就那一班。”


    “知道了。”傅聽夏頭也不迴地揮了揮手。


    他走出去看了一眼汽車站的門,冷笑了一聲,麵向縣城,他說的激光儀的事情沒錯,不過最早得到這個設備的醫院可不在京城,而其實就在清水縣城,那裏還有一個他一定要設法接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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