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懿清是在一陣顛簸中醒來的,她按了按疼痛欲裂的太陽穴,艱難的睜開眼睛。


    入目是一片刺眼的紅。


    她想起來了,她聯合夜玉漱來了一出偷天換日,此刻,她應在前往夜王府的喜轎上。


    隻是,她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猛地,她扯掉頭上的蓋頭,掀開車簾,車外的荒涼與漆黑讓她的心瞬間如墜冰窟。


    這是怎麽迴事?!為什麽她此刻在馬車上!夜重華呢?


    “停下馬車!快停下!”宋懿清瘋了似的大喊,掀開馬車簾子就欲往下跳,駕車的馬夫趕緊勒緊韁繩,停了車,然而卻不等她往下跳,便被好幾根長槍逼停了動作。


    從小到大她皆是錦衣玉食,外出隨性也是前唿後擁,這種情況她從未遇見過,目光掃過他們的麵孔,竟然無一人是她認識的,縱是城府過人,此刻也不由得慌了神,她顫巍巍道,“你們可知本宮是東籬公主,竟然敢如此?”


    幾個隨行士兵收了武器,單膝跪地,“馬車未停,屬下也是擔心公主傷了玉體。”


    宋懿清細細打量了這些士兵,發覺他們的服飾並不是東籬士兵的服飾。


    一個可怕的念頭,頓時襲上心頭。


    該不會……


    她的臉色瞬間蒼白,嘴唇動了好幾次才開了口,“你們,要帶我去哪?”


    幾個士兵雖心中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問,但依舊答了話,“迴公主的話,此行正是前往我陵月國聯姻。”


    聯姻!


    宋懿清腿一軟便癱坐在了地上,麵上幾乎是毫無血色。


    計劃出錯了……是夜無憂!


    一定是她設計的!


    是她給她下了藥!


    她的手抓著旁邊雜亂的青草,內心的嫉恨與憤怒就如這雜草一般瘋長。


    幾個士兵連忙將宋懿清扶了起來,“公主,請您快上車吧!”


    他們往前一看卻發現整個車隊不知什麽時候都停了下來,不遠處還有一個向這兒緩步走來的紫色人影。


    他們再次行禮,“十七皇子!”


    洛非歡隨意的擺了擺手,挑著勾人心魂的桃花眼,話中帶笑,“喲,明義公主怎麽下來了?”


    ‘明義’是夜擎蒼特意下旨賜的封號,意為,深明大義。


    宋懿清緩緩抬起頭,“你看清楚,我是誰?”


    勾唇一笑,洛非歡似乎不甚驚訝,“身穿嫁衣,坐在這馬車中的人,自然是明義公主。”


    “我不是夜玉漱,你們弄錯了人,還不快將本宮送迴去!”


    “送迴去?”他笑得意味不明,“送,怕是送不迴去了。”


    宋懿清心中一慌,“你什麽意思!要聯姻的人是夜玉漱,不是本宮!如今你們弄錯了人自然要將本宮毫發無損的送迴去!”


    “既然公主不願聯姻,那不知公主又是如何穿上這身嫁衣裳坐進喜轎的?本殿可是親眼看著羽王將你從喜轎中背出來的呢。”


    此刻她算是明白了什麽叫啞巴吃黃連,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她根本不能說,可是,難道她真的就要這樣被送往陵月了嗎?


    不行!


    “十七皇子,這件事我可以解釋。”


    “哦?”洛非歡似乎很有興趣,“洗耳恭聽。”


    “是玉漱公主不願聯姻,趁我去給她送嫁之時,用藥迷暈了我,然後替我換上嫁衣,這才送我上了喜轎,十七皇子,玉漱公主私自逃婚是重罪,更遑論是兩國聯姻,待我迴去說明一切,皇上自會給我給陵月一個說法,我們必須馬上迴去。”


    為今之計隻有將責任推到夜玉漱身上,盡管她剛剛的話漏洞百出,可洛非歡又不在當場,隻要蒙騙過了他迴到京都,太後就能保下她。


    左右不過才走了不到一日路程,宋懿清微微鬆了一口氣。


    洛非歡歎息一聲,“公主這不是在為難本殿麽,我們加緊趕路已走了三天三夜,算起來算是往常六日的路程,兩國也不過一月路程,如今我們已經走了五分之一的路了,父皇已經催我了,所以公主還是安安心心的上馬車吧。”


    三天三夜!


    她竟然昏睡了三天三夜!


    夜無憂這個賤人!


    “我不走!”宋懿清心裏慌亂,麵上還是竭力保持著鎮定,“皇上下旨聯姻的人是夜玉漱,若是我去了陵月,便是東籬沒有守約,定會惹得陵月皇不快的。”


    她還在試圖說服洛非歡送她迴去。


    看來她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和她費了一番口舌,他也累了,一伸手,便有士兵給他遞上一個長方形的木質匣子。


    他從裏麵拿出一個明黃的卷軸,扔給宋懿清,“你自己看看聖旨到底是如何寫的。”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東籬與陵月訂下百年合約,互結秦晉之好,朕將擇一位皇室公主特封‘明義’,擔負兩國聯姻之責,欽此。”


    短短不過數十字,宋懿清看了一遍又一遍,拿著聖旨的手不停發抖。


    直看到她快要不認識這些字了,方才罷休。


    聖旨自她手中滑落,跌落在草堆中。


    從頭到尾,任何人的名字都未提及。


    如此說來,誰上了喜轎,誰便是‘明義公主’。


    夜玉漱也算計了她!是她聯合夜無憂一起算計了她!


    賤人,都是賤人。


    她苦心積慮謀劃的一切,卻不知人家早有應對,到頭來竟是作繭自縛,把自己搭了進去。


    洛非歡接過士兵手裏的聖旨,“明義公主累了,扶她進去休息。”


    幾個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動。


    扶公主上馬車這事兒,他們來不合適吧。


    洛非歡大概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她一連著睡了三天,也忘了給她派個侍女。“去後麵將從東籬帶來的幾個宮女叫來。”


    “是!”


    宋懿清狀若無意的掃視了一周,發現馬車兩側皆有士兵把守,而她的馬車又正處隊伍中間,此時夜色濃稠,她就是跑也跑不了幾步。


    宋懿清昏睡了三天三夜,她隨行的宮女們就在後麵閑了三天三夜。


    公主終於醒了。


    流蘇麵上帶笑的跑過來,皇後娘娘叮囑要她好生照顧公主的,“公主,您醒啦,您餓不餓,奴婢給您端些吃食吧。”


    身穿嫁衣的女子迴過頭,等看清她的麵容,流蘇頓時瞪大了雙眼。


    “懿、懿清公主!怎麽會……”


    看她的樣子,也不像知情的。


    “以後,你們便侍候明義公主。”


    流蘇身後的把個宮女福身應是,而流蘇還是一副不能反應的樣子。


    有了八九個宮女跟著,她若想逃跑更是麻煩,本欲將她們全部揮退,又想了想,便將流蘇一人留下了,她記得,她是一直跟著夜玉漱的。


    “你留下,其餘就算了,本宮喜靜。”


    宋懿清落在流蘇身上的目光,叫她生生打了一個冷顫。


    懿清公主為何會出現在這裏,還有她的眼神為何有些詭異……


    洛非歡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流蘇便跟著宋懿清一起上了馬車,他打了個優雅的哈欠,繼續迴他的馬車上睡覺去了。


    流蘇坐在馬車上,十分不安,“懿清公主,您為何、這樣看著奴婢?”


    “難道你不好奇為何坐在馬車裏的人不是夜玉漱嗎?”宋懿清緩緩一笑,眼中閃著詭異的光,“你想知道本宮便告訴你,這是夜玉漱聯合夜無憂給本宮設的陷阱。”


    聞言,流蘇身子一僵。


    她側身一躺,用手支著頭,“說吧,將你知道的,都給本宮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流蘇身子一抖,心中對如今的宋懿清恐懼極了,明明以前看著是多麽溫婉的一個人啊。


    “不說?”她微一挑眉,“夜玉漱已經將你舍棄了,從今以後,本宮才是你的主子,且不說這一月路程,即使到了陵月,隻要本宮不開口,你便會一直跟在本宮身邊,除非——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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