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小田無奈地笑了笑,沒有說話,心裏卻有些不高興了,暗道:“想從你手裏弄出點錢來,還真是費勁呢。下次再進城,我自己結帳,讓你摸不著錢,想花的時候,我直接就花出去,再不聽你嘮叨!”


    阿忠很快察覺了井小田的不快,猶豫再三,小心地從包袱裏拿出幾文錢來,跑去買了一小串冰糖葫蘆,遞到井小田的手裏:“嚐嚐這個,聽小姐說這東西可好吃了。”


    井小田沒有說話,氣卻不知不覺地消了,她知道,阿忠一直過的是苦日子,不是一般的節省,也許以後日子寬裕了,他就不會這麽小氣了。


    於是,接過糖葫蘆,小心了咬下一顆山楂,酸甜爽口的感覺,彌漫開來,枯燥的生活,突然就在這舌尖上靚麗起來。


    原來豐富了味覺,也就豐富了生活。


    井小田轉了轉眼睛,忽然像想起什麽似的,嘶了一聲,說道:“呀,阿忠伯,我們剛剛賣香皂的錢,好像算錯呢?你拿來,我數數。”


    “啊!”阿忠大吃一驚,張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攏,連忙打開包袱,拿起那賣香皂的錢,遞到井小田的手上,井小田接到手裏,看了一眼,突然撒腿就跑,邊跑邊喊:“別亂動,在這等我!”轉眼鑽入人群中不見了。


    阿忠一見井小田跑得不見了蹤影,當即急得團團轉,他擔心井小田迴頭去找海天一,再吃了虧怎麽辦呢?


    想要去找一找,又記得井小田叮囑過在這等著,怕井小田迴來找不到他,萬一走岔了,這麽大地方,去哪找呢?


    隻能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不停地在那兒打磨磨,一點主意也沒有。


    海天一送走了井小田之後,也是愣怔了片刻,前思後想,細細迴憶了和井小田接觸的每一個細節,認定她不會給自己帶來什麽危險,這才放下心來,安心地拿過海蘭準備好的香皂,徑直來到了卓爾姑娘那裏。


    門開處,一個簡衣素顏、不著粉黛的姑娘出現了。


    隻見她眉籠輕煙,眼聚秋水,體態風流,顧盼神飛。沒有一絲刻意,不染半點煙火。


    真真就是一個傾國傾城,風華絕代的仙子。


    海天一不由得癡了。


    女子見了海天一,淡然一笑,輕啟朱唇開口道:“王爺。”


    聲音平和,卻透著掩不住的失落。


    海天一微微閉了下眼睛,強笑著,舉起手中的香皂,道:“聽海蘭說,這東西曾讓你慢下了腳步,我便買下了,特意送過來,你瞧瞧,是不是中你的意!”


    女子並未說話,隻是微合雙眼,輕輕地嗅了一下,柔聲說道:“正是此物,幽幽茉莉香,像淺夜一樣浩蕩神秘,悄然籠罩了一切;而這玫瑰香,則遜了一籌,因過於濃烈而稍顯膚淺。”


    “哦,既是這樣,我便將這玫瑰香的挑撿出去!”海天一說著,便略顯笨拙地將香皂拿起,一一嗅了起來。


    他對香味可沒有女子那麽敏感。


    女子見狀不由伸出蔥管似的纖纖葇荑,一下按在海天一的手上,道:“你送的,都是好的,怎麽能撿出去呢。”


    海天一的唿吸急促起來,情緒突然失控,就勢一把將女子緊緊地摟在了懷裏,嗚咽著說道:“卓爾,你我既已私訂終身,為何還要到什蘭去見父皇!”


    “天一,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如浮萍般飄零,又有哪一件事由得了自己呢,本以為與你情投意合,此生安穩,誰成想,又橫生枝節,被召入宮。”


    卓爾說著,也已是淚流滿臉。


    “明日父皇派的人就要來接你了,此後,你我便要形同陌路,隻怕,這是今生最後一麵了。”


    海天一悲戚地說道。


    “世上事,山不轉水轉,誰又能知道未來之事呢?卓爾此番進宮,定然也是步步驚心,命懸一線,還指望著王爺指點照應呢!”


    卓爾止住悲傷,忽閃著漆黑的眸子,淡然說道。


    海天一頭腦中靈光了一閃,暗道:她費勁心思,要見我一麵,難道就是這了說這番話嗎?她在暗示什麽?期許什麽?我們真的還有未來嗎?


    當即表態道:“卓爾但有所求,必當赴湯蹈火!”


    “你的話,我可是記下了,但願彼此遙相唿應,共圖未來!”一絲淺笑,爬上了卓爾那絕世的容顏,像滿天的霞光般絢麗多姿,燦然莫測。


    阿忠呆呆地站在集市上,分分秒秒都是煎熬,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忽然傳來一聲輕唿:“阿忠伯伯。”


    仿佛天籟傳來,阿忠的心忽的一下亮堂起來,長長舒了一口氣,道:“井姐,我的小祖宗,你總算是迴來了,我們快著些,迴家吧,這地方人太多了。”


    他竟然都沒有注意到井小田身後跟著的一個小夥計。


    直到小夥計遞上來一籃子東西,才弄明白,趕情這半天,井小田是花錢去了。


    阿忠一邊查看著籃子裏的東西,一邊心疼地嘖嘖地說道:“這得花出去多少錢啊!”


    “沒花多少,阿忠伯,吃包子吧。”井小田邊說邊將包子遞到了阿忠的嘴邊。


    阿忠卻極力躲了,道:“拿迴去,大家一起吃吧。”


    說著,趕緊牽著井小田向城外走,生怕一不注意,她又會跑了似了。


    路上,井小田又笑嘻嘻地舉出一串糖葫蘆,道:“阿忠伯,這是送給你的!”


    “可了不得,這哪是我們下人吃的東西,拿迴去,給我們小姐吃吧。”


    “都有的,瞧,這是我娘和阿忠娘娘的。”井小田說著,舉出了兩個用竹葉包著的糖葫蘆。


    “井姐,這是花了多少錢啊!”阿忠忍了半天,還是問了出來,一臉被剜了肉似的表情。


    “阿忠伯,我迴去會跟娘說的。瞧,我還給你們每個人都買了衣料,今年過年,我們每個人都有新衣服穿!這還有甜麻花,五香鹵肉,還有包子,今晚,我們可以好好吃一頓了。”


    井小田沒有告訴阿忠花了多少錢,卻開心地數落起買到的東西,心情極好地笑著,腳下忍不住輕輕地磕了磕馬肚子,矮腳馬輕快地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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