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安安重重的咽下口水,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小風,這貨到底什麽物種,忒狠了。


    用刀剃下羊腿肉,串在樹棍上,搭好了架子,開始烤羊肉。


    很快,肉香飄散出來,餘安安看向小風,他此時正靠著大樹閉目淺寐,目光落在纏著紗布的手臂上,紗布還有一點,僅夠再換一兩次藥的,藥水也不多了,消炎藥還有一板。


    餘安安抬眼望著無盡的崖頂,和星目琳琅的夜空。


    他們能不能走出去,在此之前,希望小風能夠撐住,一定要撐住。


    羊肉烤熟後,她嚐了一點,割下一大塊,遞過去。


    “先吃點東西,補充體力。”


    小風睜開漆黑的眸子,眼底清明一片,目光落在美味上,伸手接了過來,大口大口的嚼著。


    吃相兇猛,不像人,反倒像野獸覓食之後的狠勁。


    “你以為遇到過狼嗎?就是剛才那種動物,很兇猛,跟熊一樣,會吃人的。”


    小風嚼著羊肉的動作未停,半晌過後,輕輕點了點頭。


    餘安安怔了下,“那次也是你贏了嗎?”


    小風搖了搖頭,沒說話。


    餘安安沒搞明白他什麽意思,也沒繼續追問。


    “對戰黑熊和狼的時候,你的身手看起來非常了得,像是個練家子,有功夫底子吧。”


    小風聽聞,啃肉的動作頓了頓,沒搖頭,也沒點頭。


    飽餐過後,由於一天沒找到水源,瓶子裏的水,還有一點留著保命,不敢多喝一口。


    小風吃完羊肉,用刀直接割開羊的頸動脈,剛死沒多久的羊身還有溫度,血從傷口處慢慢流出,小風伸手指了指。


    餘安安驚恐的瞪著眸子不住搖頭,可能是還未流落到非喝生血的地步吧,所以很難接受。


    見她拒絕,小風直接跪趴在地上,喝了一大口。餘安安把頭扭到一邊,權當沒瞧見,這不是可不可以的問題,是太生性了,她暫時做不到。


    她看過一檔綜藝節目,在深山中沒有水源,還喝尿生存,


    喝動物的血液又算得了什麽。為了生存,“灰皮菜”都得吃。


    餘安安躺在睡袋裏,心一點也不踏實,小風的傷較比以往都嚴重,又睡在寒意深重的野外。


    翻平覆去睡不著,末了起身鑽出帳篷,借著夜空的光線向小風走去。


    小風在野外生存的日子,練就的警覺性極高,微有響動,便睜開眼睛。


    黑眸在夜色裏格外清冷,睜開眼睛那一刹那,似冷箭直射過來,餘安安動作微滯,然後微啞著嗓子小聲問他:“冷嗎?”


    小風搖了搖頭。


    餘安安抬手,手背搭在他的額頭上,溫度比正常體溫要高,但沒有體溫計,一時無法精準測量。


    她又仔細感覺一下溫度,覺得還是比以往要高。


    這樣下去,他定會受不住。


    “你進裏麵去睡,我在外麵盯著。”她把衝鋒衣拉鏈拉好,坐在火堆旁。


    小風沒動,而是搖搖頭,表示不需要。


    “聽我的,你進去睡,你現在不能受涼。”


    小風依舊沒動,末了把樹枝攢成一堆,生起火來。


    火苗躥起,在夜晚的深山裏,格外明亮。


    有了些溫度,小風盤腿坐著烤火,餘安安睡意不濃,抱懷坐在火堆旁。


    “咱倆有一個要保存體力,特別是你,如果你病了,我們更沒希望走出這深山。”連日來依舊不見出路,餘安安心情低落,吸了吸鼻子,有點難過。


    小風始終低著頭,一動不動。


    餘安安曲膝坐著,下巴抵在膝蓋上,登山鞋上滿是灰塵和泥土,雙腳磕了磕,磕掉一層浮灰。


    小風添了些樹枝扔進火堆,餘安安歎息一聲:“如果身體不舒服,我們明天不用急著趕路。”。


    小風抬眼看她,末了,點點頭。


    見他態度堅決不睡帳篷,餘安安也沒轍,他身上搭著披肩,她把衝鋒衣脫下來,蓋在他身上,起身的時候,手又拭了下他的額頭,溫度著實不低。


    擔憂也無濟於事,在這前後沒人的深山老林,隻能祈求老天,小風已經堅持這麽久,給他留條活路。


    次日醒來時,餘安安就發現小風精神不濟,額頭上的溫度,比昨晚高了許多。


    她拿出藥,把僅有的水遞給他,讓他吃下藥。


    采集些露水,烤了肉,兩人吃下。


    兩人收整行囊,繼續踏上行程,他雖然不知道該走向何處,但明白一點,停留,便不會有出路。


    餘安安這次沒讓他背行季,而是自己背上背包,小風扛著剩下的大半隻羊,一前一後,繼續踏上尋家的路


    餘安安幾次迴頭,小風一直低著頭,跟在她身後,她走,他就走,她停,他就停。


    她迴身站在他麵前,拭著他額頭的溫度,眉頭緊緊的揪著,心裏隱隱不安。


    “堅持下,我們找到水源就休息。”


    小風點頭。


    兩人繼續前行,過了許久,餘安安興奮的叫著:“小風,我們找到水源了,我們找到水源了。”


    話落,就聽身後,撲通一聲,重物摔倒在地上的悶悶聲。


    她一轉身,就見小風栽倒在地上。


    “小風。”她叫著跑上前,他的身子滾燙,溫度高得嚇人,餘安安拍著他的臉:“小風,小風你醒醒,睜開眼睛。”


    小風噴灑在她手臂上的唿吸滾燙,身上的溫度燙得嚇人。


    餘安安急忙從背包裏拿出充氣墊,又把帳篷支開,一邊翻著包,拿出瓶子,奔著河邊跑去。


    灌滿了一瓶水,也來不及煮,直接拿出藥,掰開小風的嘴巴,“張張嘴,把藥吃下去。”


    水順著唇瓣流過,對水的渴望,本能的做著吞咽動作。


    她把藥片塞進他嘴裏,又緩緩的往小風嘴裏倒水,幾次下來,終於把藥吃下。


    帳篷支好,充氣墊放進去,餘安安吃力的把小風拽進帳篷,蓋上披肩和自己的衝鋒衣。


    可以沾水的毛巾那天對戰小狼的時候已經點燃,唯一能用的布料,隻有她身上穿的t恤,餘安安顧不上其它,站在帳篷外,直接把t恤脫了下來,用刀把兩個袖子撕下來,t恤變成一個坎肩,套在身上,跑到河邊把布料沾濕,迴來給小風做物理降溫。


    大約半個多小時過去,吃了藥之後,加上物理降溫,小風的溫度漸褪下來。


    餘安安提著的心,慢慢落下,跪坐在旁邊,眼底溢出淚光。


    忍著不安和擔憂,生火燒肉,一邊煮水。


    水開了之後,把小風扶起來,靠在自己懷裏,溫熱的水順著唇邊流進嘴裏,小風喝了幾口,漸漸睜開眼睛。


    餘安安見他醒了,吸了吸鼻子,露出一抹笑。


    “你醒了。”


    “感覺怎麽樣?”


    “好些了嗎?”


    小風衝她點點頭,喝了點熱水,此時羊肉已經烤熟,香味飄散出來,餘安安割下一點肉讓他吃下,小風很快又睡著了。


    餘安安一直在他旁邊觀察,大概兩個小時左右,小風又開始發燒,這次溫度依舊高得嚇人,手貼上去,直覺熱度灼傷手心。


    餘安安依舊像之前那樣,用布料給他擦著額頭,頸窩,腋下,前胸,後背……


    這次高燒沒那麽快下來,幾次三番,退一點又熱起來。


    她真擔心他挺不過去,野生動物都帶有病菌,咬在人身上,血液感染,不用抗生素是不會徹底消下炎症。


    光做退燒,炎症不消,治標不治本。


    連著兩日,小風都陷入昏迷狀態,高燒持續不下,她隻能給他灌藥和物理降溫。而且,藥也馬上要吃光了。


    她給小風的傷口重新消毒,傷口發炎流水,餘安安替他處理時,他都沒任何反映。


    小風已經昏睡兩天,一直不見醒來,而此時的狀況,讓她越發的不安。


    不敢往壞處想,腦子裏卻越是浮現最壞的畫麵。


    餘安安替他紮好綁帶,紗布已經沒有了,消炎藥僅有四顆,她默默把應急包收好,跪坐在小風旁邊,輕輕搖了下他的肩膀:“小風,你醒醒,我們該吃藥了。”


    “小風,你醒醒,起來把藥吃了就會好了。”說出的話,就像是在安慰自己。


    小風依舊沒有任何反映,越是這樣,她越害怕,越害怕心越慌,手微微有些顫抖,拍了拍小風的臉頰,“你醒醒,小風,醒醒啊。”


    “小風,小風你醒來啊。”手下飆高的溫度,無論怎麽搖晃小風始終緊閉著雙眼,唿吸粗重,唿出的熱氣,噴在她的手背上,心越來越慌。


    餘安安拍著他的臉頰,她使了很大的力氣,慌亂的心跳牙齒都跟著打顫,“我不是打你,我是叫醒你,小風你醒醒,睜開眼睛,我們吃藥好不好,你醒醒,別睡了,小風……”


    可是,無論怎麽拍打,怎麽喊他,小風都沒給她任何反映。


    “你不說話沒關係,你搖搖頭也成,你醒來,以後不說話我也不說你了成麽,你睜開眼睛啊。”


    唿叫乞求的聲音已經哽咽,眼底蘊起的水氣越來越重,餘安安喃喃著:“你別死。”


    “小風,你別死,求你,你別死。”


    她不敢想像,如果他死了,她要怎麽生存下去。


    在這段路途中,她與他結伴為友,互助互益,可以說是同生共死的情感,她慌亂,害怕,眼淚就開始控製不住,劈裏啪啦的往下掉。


    她不是一個愛哭的人,經曆人生起伏家庭變故,她都堅強過來,此時,卻是真的不管不顧的痛哭起來。


    “小風,你醒醒,你醒醒,你別死,你別拋下我,我求你了。”


    她用力搖晃著他的身子,大顆大顆的眼淚砸在小風的身上,臉上,唇瓣上,眼瞼上……


    “你醒醒,我求你了,你別睡了,你別死,你死了我怎麽辦,你別死,小風。”


    哭聲在空寂的山林裏格外明顯,鳥兒被哭聲驚得唿啦啦飛起,灑下片片落葉,飄散在他們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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